12/29/2018.
余秀华说,我从来不觉得从一而终的爱情是美好的。我听完深以为然。
我实在没有那么足够的信心,对着我自己的、甚至两个生命的未来许下什么响当当、沉甸甸的承诺,尤其这个承诺里,存在着极大的可能性我们要与时间作对,与世事为敌。爱情,既然要被所有的生物奉为掌上珍宝,既然所有的花都可以为之绽放,那么它给我的,给每个人的,自然首先应该是我们最渴望的以自由做双脚的奔跑。而在这场不知所终的奔跑里,理应不生一丝一缕牵绊。无论我们在奔跑着前进,还是奔跑着后退。
我们这一生,有人的爱很多,有人的爱很少,有的人没有爱,有人的爱刚刚好。如果从一而终就是俗世之中明码标价的一条规矩的话,那么我不服也罢。比起一晃而过碌碌一生,我更想在世间洒满花朵,在窗户和房顶上涂抹月光,在三月的梨花枝头踮起脚跳舞,在伏案的青烟里一醉方休。我想要梦啊,我想要远方,我想要一盏能飞得高过烟花的孔明灯,我想要一颗干干净净的心能付与我体内生生不息的爱与痛。我有时爱很多,有时爱很少,有的时候又能来得刚刚好。我知道我要酣畅淋漓地活着,活过这一生,所以我想爱的时候就去爱,不理世事,不问归途。等我不想爱的时候就不爱了,抽身斩断,绝口不提有什么沧桑。从一而终太多了,我知道我要不起,我也不想要。
人人都是批评家,挑起刺儿来都是一把好手。谁又能和谁相安无事一辈子吗?连我自己也要隔三岔五地对着镜子厌恶自己一分钟,什么时候可以把搭伙过日子里的“搭伙”去掉,我才愿意认真花上一秒钟考虑一下可不可以——过日子啊,听着就比爱情现实了一百倍不止,本来这两个概念就不能划等号,二选一,我还是选爱情。
因为在爱情里面,等待我的不是早上起床去浇水,而是烟柳重重燕子坞。
我要惊世骇俗地在世间浪荡,给一阵风也起名字,努力记得并且在多年以后认出它来。我要精打细算地给九霄的神仙打赏,就赏每家一两月光三钱太阳,剩下的统统收回我腰间的荷包,盖上。我要去爱啊,我会爱的。但是我不会强迫一只老鼠也要爱一只猫,逼一朵云彩爱一棵树。它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爱与不爱,各自有各自的生老病逝朝生暮死。谁又知道谁到底有没有从一而终呢?
我才不想要那么多。要的多了老天也不会给我,所以不如当作是我自己本就不要那么多。我爱的时候,就只想去爱,翻山过海,只想去爱。我不爱的时候,就不想要纠缠,手起刀落,行囊在侧,天高地阔。我看一看鸟兽,等着下一场不期而遇的爱情吞没我。咀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