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皇帝同太后走了进来,二人甫一坐定,皇帝便看向灵璧,“朕方才听见你们说什么花点子哈巴,德妃,朕记得送你的那只分明是通体雪白的京巴啊。”
灵璧淡淡道:“奴才不知,许是端嫔姐姐在咸福宫附近看到了野狗也未可知。”
端嫔颔首,瞥了宜妃一眼,“是呢,奴才确实在翊坤宫内看到一只野狗,野性未除,咬人倒是厉害。”
皇帝也不知是否明白了众人说的是谁,只微微一笑,道:“不过一只狗,不必计较了,开宴吧。”
一顿除夕晚宴,宜妃吃得食不知味,被众人明着暗着讥刺取笑,几乎不曾发疯,她总以为是灵璧暗中授意,却不想灵璧只静静地用膳,并不多言。
出了乾清宫时,外头正下着雪,青筠取过阿葵手中的凫腋裘,披在灵璧身上,细细地与她系好系带,惠妃挑眉:“敏嫔妹妹待德妃当真是用心,这么些年了,总是瞧见你如此伺候德妃妹妹。”
青筠系好带子,并未同惠妃多言,便跟着灵璧出了乾清宫。
宜妃被众人好一番讥讽,面色比之来时更难看,咸福宫与翊坤宫本是同路,端嫔、僖嫔才上了肩舆,宜妃的肩舆亦跟在其后,僖嫔见状,忙让出路来,请宜妃的仪仗队伍先走。
佩芸看了看翠俏黑沉的面色,低声道:“主子,咱们要不要也让开些路?”
端嫔拥着狐裘,捧着手炉,冷声道:“给谁让?路是给人让的,从未见过给禽兽让路的。”
她几番羞辱,翠俏如何忍得?她不顾翠缕的阻拦,上前道:“端嫔,你莫要太过放肆,难道你没瞧见后面的是宜妃娘娘吗?”
端嫔看也不看她,只道:“身为一个小小的奴才,敢对本宫这一宫主位嚷嚷,来人,把她拖到慎刑司去,让人好好教教规矩。”
她这么说着,跟随着的太监便挽袖上前,竟真是要将翠俏送入慎刑司处置,翠俏心中慌乱,愤而挣扎道:“娘娘,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啊!”
宜妃皱眉,上前道:“端嫔姐姐,翠俏也是无意冲撞,还请姐姐不要和她计较。”
端嫔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她,“翠俏是无心,那‘娘娘’这个主子便是有心害人了,自古以来有其主便有其仆,是也不是?”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僖嫔尴尬得立于原处,为难地搓了搓手,见定嫔过来,忙拉住她的手,“妹妹,快来劝和劝和。”
定嫔含笑上前,看向端嫔,“今夜是除夕,升平署在西一所设了戏,姐姐不是爱听戏吗?不如妹妹同姐姐一道去?”
端嫔不愿伤了定嫔的面子,温声道:“夜里风凉,不如去咸福宫下棋。”
定嫔颔首,同端嫔离去,僖嫔对着宜妃福了福身,也忙忙地去了,一时宫道内只余宜妃一行人,翠俏先是受气、又是受辱,低声抽泣起来,宜妃听着心烦,却又无法,只得忍气吞声地回去。
回了永和宫,靖恪尚未睡下,正抱着新得的布老虎顽,阿葵笑道:“小公主最喜欢这个布老虎了,也是布贵人的好针线,这虎须是最难绣的,布贵人也能绣得如此活灵活现。”
灵璧抱起靖恪,亲了亲她的额角,“我这七个孩子之中,只有她和胤祚是两个发旋,她和胤祚生得也是最像的。”
阿葵叹道:“人人都赞十四阿哥聪明,但奴才知道,六阿哥才是最聪明的。”
灵璧颔首,目光之中满是追忆与不舍,“是啊,我的胤祚过目成诵,确实比胤禛和十四都聪明许多。”
这时,槅扇轻轻一动,梁九功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奴才请德妃娘娘安。”
灵璧淡淡应了一声,命人去抓一把金叶子来,“这大冷的天儿,明日还要大宴宗室,少不了总管伺候着,你上本宫这儿来做什么?”
梁九功伸手接过赏赐,笑盈盈道:“是皇上吩咐奴才来知会德主子一声,预备着正月十七便启程往五台山去,让德主子尽早准备着。”
灵璧轻嗽了两声,道:“本宫身子不豫,恐怕不能成行,还请总管代本宫向皇上告罪。”
梁九功一愣,“这……”
怀中的靖恪已然入睡,灵璧放低了声音,“本宫听说此次往五台山去,胤禔、胤禛都要随行,本宫就不去了,免得拖累了进程。”
梁九功只得道:“是,奴才这就去回皇上的话。”
待梁九功离去,灵璧道:“二月初十是尧瑛的冥诞,本宫要做一场法事,福慧,你提早知会宝华殿那边的奴才一声,让他们尽早筹备着。后日铎弼要来回禀诸位阿哥新府修缮事宜,你们记着备些新春赐礼。”
次日正是初一,大宴诸王之后,皇帝将裕亲王福全留在乾清宫,“这是朕草拟的册封名单,二哥,你看看。”
福全一一看过,道:“皇上,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笑道:“今日本就是要问二哥的意见,你我兄弟直言便是。”
福全道:“七阿哥胤祐与八阿哥胤禩年纪相仿,七阿哥素有脚疾而不良于行,尚且封为贝勒,那八阿哥为何没有爵位呢?”
皇帝迟疑,到底还是膈应着卫婵之事,“八阿哥……她的生母出身低微,与其余阿哥不能相提并论,朕想着再等些时候册封也罢了。”
福全沉默下来,这时梁九功走了进来,道:“皇上、裕亲王,德妃娘娘求见。”
皇帝搁下手中御笔,“让她进来。”
灵璧走了进来,皇帝免了她的礼,“你来得正好,朕这里正和裕亲王商议,是否要给胤禩个爵位,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