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秋看着这片星空,他知晓,自己的身躯已经沉睡过去,而和眼前这位神秘而陌生的男子对话时,是用自己的灵体。
证道修仙者,因所纳灵气,故而是修灵。吸纳灵气入丹田时,所经过的必要一步是将吸纳的少量灵气短暂的存放于脑海。
这样脑海中控制着身体的精神体便会吸纳部分灵气从而转变为灵体。初次修炼者的灵体一般为淡黄色,随后颜色逐渐加深。
最后进行突变,颜色由深黄转变为多种颜色。而这转变的颜色有四种:杂体(褐色,青色,红色),玄体(紫色,绿色),地体(银色),天体(金色)。
灵体的颜色代表着灵体的强横,而灵体颜色的转变在道婴境时便可发生,颜色越接近天体,则灵体的强横度越高。
灵体的强横也对于造丹之时更加轻松熟练,发动灵体攻击时若对方的灵体比自身的灵体低弱,则可以压迫甚至撕裂对方的灵体。
对方的灵体是控制情感,意识的重要途径,灵体散则意识灭,意识灭则人亦亡。
而且灵体碰撞的痛苦极其伤害遗留的后遗症,都是令人谈之色变的。
故而上官秋知道数次出现的漆黑到浓烈的这片混沌世界,其实是自己的灵海。灵海也是大脑内存放灵识之奇地。
那黑衫男子是借用了自己的灵海以此来跟自己进行沟通。这片星空深邃而玄妙,极美的画面让的上官秋有流连之感。
可是尽管星空绝美,但也隐隐透露出沧桑和陌生,而且这些星辰也少了真正的夜幕降临时,那些美妙星星流转的生气。
上官秋缓缓收回目光,他看见这位男子眼神中的柔意,似乎那眼神中出现的星空,跟自己眼中的,一模一样。
那位男子说出的一番入梦的话语,让的自己有了深思,既然他说人生如梦,自己走过的人生也只是尝试融入这梦境之内。
那么走过的白天是在入梦,晚上的休憩,才是真正醒来之时?梦的确是虚幻的。
它也可随念而变,随心所欲,他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念所走,心所定的。此刻,他听到了这位男子那柔和的话语:
“天已黑,你的梦,醒了。”
上官秋感受不到黑夜的来临,但是,他依稀能感觉晚风轻抚自己凉爽,听到鸟儿于黄昏时的最后一声鸟鸣。
嗅到天罗花叶片微闭时散发的淡淡清香,这是在夜晚时,天罗花休憩时常有的动作。依稀能看见另一片天空中,星辰散发的微弱的光华。
他知晓现在已经是黑夜主宰这片世界的时候,随后自己的这些感觉一一被斩断了。
然后,他的耳朵里,就灌满了那位男子柔和的声音:
“夜幕此降临,入梦人已醒。我将给你看看,你醒来的时候,所看到的景象。”
然后,他身后的那片星辰陡然间撕裂开来,所有璀璨,所有绝美,都被暗与虚无吞灭。
但是旋即在上官秋眼中出现的场景,却是直接吞灭了暗,踏虚为实。然后,这位少年,他于夜起时醒,于黑吞时察。
他看到了,四方的空间内,陡然白茫茫一片,化作未融的冰雪。冰雪透露着凛冽,但此刻,已经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春雨柔和,乍暖还寒。春雨倾注着生机,而那些坠落于冰雪中的雨滴,则是将坚冰,悄然融化。
他就样面露茫然的看着春雨不停的下,时间流逝的没有轨迹,也无处寻觅。他只看见这样的小雨一直下,一直下。
直到草初长,直到冰全化。他看见天空中的阴霾陡然间消散,而温和的暖阳也于此尽情洒落。
洒落的阳光停留于这片贫瘠之地,然后,这片贫瘠之地那没有生机的褐黄,陡然间苏生了绿意,那些小草疯狂的抽芽生长。
然后小草之间,不知名的野花绚烂开放。没有华丽,没有典雅。只余留一抹清新。
这蕴含着春之生机的植株,那些寻觅蜜与粉的蝴蝶蜜蜂,也于春阳正浓时赴约而来。
一些蜜蜂与蝴蝶直接穿透了上官秋飞去,似乎它们的眼眸中,没有旁人,只有春。
上官秋看见傲然的冬梅回眸浅笑,然后干瘪的花瓣一片片坠落,化作春泥。他在夜晚感受到了植株轻柔的呼吸。
此刻阳光陡然灼热起来,上官秋也感受到了这闷炉般的天气,带着灼热,而于其下的野花也枯萎,但是鸣着夏曲的蓝牵牛却开的正欢。
他看到了一场强烈的风雨,风初平息雨初停,那些原本耷拉着头的植株也纷纷仰起头来,又还了如初的朝气。
他看见蝉在悲鸣夏的反复无常,然后螳螂于一刹那间骤然来临,将蝉捕食,弯月般的臂手舞足蹈,表达出内心的一抹欢愉。
却没有看见后方停留于草地栖息的云雀,眼角流露的贪婪和杀机,上官秋沉默了。
他闻到了菊花散发的淡香和桂花流露的典雅浓香,看见的满月时银白余晖的皎洁,看见了憔悴枯黄的草,脸色浮现的悲哀。
他看见了瑞雪纷纷飘落,埋葬着温暖与生机,但是那原本飘零的冬梅,正挺着俏骨傲然开放间,余留的落寞与孤芳自赏。
然后,这散发寒气的冬景此刻也尽数撕裂开来,那漫天漂浮的光点使得上官秋想起了最初看见的星辰,那光点迅速重塑。
他看见一间用泥砖堆砌的房屋内,初升的日光投射在女子惨白的脸上,还有男子焦急的目光中。
随后第一声婴儿的哭啼回荡于房屋之内,夹杂着女子惨叫的余音,有了欣喜。
他看见那个出世的婴儿水嫩的肌肤中笑颜绽开,惊恐忧伤混合着眼角余留的泪滴流下。
然后,画面一转,他看见了那个刚出世的婴儿,转变成了满脸白色胡须,面色沧桑,那清澈的眼眸已经浑浊不堪的老人。
老人座在家门前的最高的山峰的顶尖处,坐于一方青石之上,看着日落西山余留的明亮,眼神陡然大彻大悟,旋即没了声息。
上官秋沉默,他继续当个看客,他看见一位仙士被仇人击杀的前一息间嘴角浮现的疯狂。
然后体内的经脉无限胀大,他抱住了仇人的腰间,任凭仇人如何面露惊恐的用手中的利刃狠刺他的背,他嘴角渗出鲜血。
怀着对世间最后一丝美好的留恋,顿时自爆。仇人和他的血肉飞溅,溅到了上官秋的脸上,留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看见一位造丹师眼神爆发出强烈的喜悦,手中道火有着浓郁的紫色,而在道火之上悬浮的丹药,似乎在上面隐藏了时光的流转。
丹药成,药香飘万里。他狂喜着服下这颗丹药,然后时光陡然飞速流转,只一瞬间,他就像走过了千年般,化作枯骨,生机聚散。
他看见了宗门的起灭,一个人轮回时的迷茫,然后,他又回到了最初之时,他看见这片冰雪消融的土地,然后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一下天。
他看见了天空中那原本惨淡的天,没有一丝云彩浮现。但陡然间天空中漂浮的雨滴,飞速的聚在了一起,这,便是雨生云。
他的身形陡然间轻盈了不少,他坐在云端,望着云的产生,眼神中的沉思逐渐消散。
他看了春,看了夏,看了秋,看了冬,看了生,看了死,看了起,看了灭。看了初,看了终。他,悟了。
身后的天空中,原本在他旁边身形消散的男子,此刻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他对着上官秋说道:
“最初之时看冰融,最终之时看惘空。初春以前看云起,末冬以后独留寂。”
“看的久,悟了么?”
上官秋眼神坚定,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他淡淡的说道:
“四季之景,人的生死,宗门的起灭,天亮或天黑,均是轮回。”
“这轮回便是你说的我们醒之时,梦完了人生,初醒于轮回,你,是在告诉我轮回之道吧。”
只是那个黑衫男子微微叹了口气,这口气,初为雨,后成云。黯淡中,偶生亮。化作风,凌似刀,结成冰,却生柔。
上官秋急促的吸了口气,但这符合他的道。他的道为遵寻,故而遵循于道,而道蕴含的一切,都是轮回。
那些极端,最终也是化作轮回而已,这便是这位少年所看到的,然后悟出的道。
但不知为何,这位黑衫男子眼神有着失望之色浮现,然后,他的失望褪去,很快化作了柔和,他轻轻说道:
“现在的你,的确只能看见这些。我存于你的护身符内,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你。”
“此刻,以你之眼,以我之念,于你右眼流转间,善白恶黑蓝瞳现!”
然后上官秋他只是看到了眼前这位黑衫男子身形消散,化为漫天蓝光,这蓝光浮现的玄妙图案,赫然是太极图案!
只是这太极之图,只能看见蓝色光华浮现,然后,这太极图案成了上官秋右眼的永恒。
上官秋紧闭的双眸,在晓晨初破云起时,陡然间睁开!而挂在他脖子上的护身符,此刻也化作了蓝色光芒的粉尘。
那些细微的粉尘飘散于上官秋的房舍间,然后随着上官秋的念凝聚成太极图案,缓缓缩小,最终隐没于他的右眼之间。
上官秋体内的丹田于那蓝色图案一入右眼之时,陡然开辟,由一方泉眼直接开辟成了一方深池。
而丹田恐怖的开辟下,上官秋体内的经脉也是以恐怖的速度增加着。一条,三条,六条,十一条。
而他的修为,也直接从超凡二层顶尖处,晋升到超凡三层。这般恐怖的暴涨,使得上官秋体内的灵气充盈时,也有了虚浮之气。
但在蓝色图案的凝练下,上官秋体内的虚浮之气直接得到了凝实,而上官秋右目蓝瞳还未消散,感受到体内恐怖的修为,也是十分欣喜。
然后,他习惯性的看看窗户外模糊的景色,此刻他却看到了窗户旁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
而上官秋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也是被戳破。他眼神错愕间看到了那位身形瘦削弟子惊慌的眼眸,然后,眼神间流露出浓浓的杀机。
他知晓,刚才自己修为突破,还有右目闪动的蓝瞳的秘密都已经被看到了。他知晓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只能怪那个身形瘦削的弟子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了。
而为了让他们能够永远的为自己保守秘密,就让他们带着自己的秘密走向坟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