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刻,黑云尽染。此刻一条笔直的街道中,正走来两人。
这两个人一人走在前面,身形瘦削,然而眼中的讨好之意却不减半分。
他对着眼前之人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只为了,街道的尽头处住着的那位面露可憎的纯真笑容的少年能重重的受挫一次。
他只想看到那位少年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目露求饶的场面。那情景,就算是要付出掏光家底的代价,他也心甘情愿。
他看着街道尽头那依稀显现的熟悉的房舍,眼神有着浓浓的怨毒与憎恨。
同时于其后漫步的那位体态修长,身披白色的纯净长袍。袖口一挥尽除污秽,颇有清新脱俗的俊逸之感。
而棱角分明的面孔不自觉的便会流露出浑然天成的魅力与傲气,想必即便可以有礼的打招呼,也不能深交。
而从体内爆发的强横的灵气威压也是对前面行走的瘦削弟子造成了几欲窒息的情况。
但瘦削弟子却不敢怠慢此人半分,他知晓惹得这位爷发火,会承担怎样恐怖的后果。
而于其后那人的脚步不紧不慢,颇有散步之感。体内整整二十三条经脉流转着数量恐怖的灵气。
他厌烦了眼前之人的奉迎做作,若非是跟此人有点血缘关系,再加上他一直以来贡献自己的试炼点的情分上,他才懒得理会这人。
现在这条狗挨打了,就要叫自己的主子上场,他的眉间隐隐有着厌恶缭绕。只想快点给那人一点惩戒,然后为接下来的月炼做足准备。
而在行走之间,天空中那残留的夜幕也被斜射的阳光尽数磨灭,这是光明的主场。而他们,也来到了上官秋的房舍门前。
“这就是打你之人住的地方?这么破旧,跟狗窝没什么两样,你就被这么窝囊之人坑走了试炼点?”
面目清秀的男子眉间的厌恶更浓,似乎跟这样的房舍站在一起,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同时也对住在这房舍内的人,予以辛辣的嘲讽。瘦削弟子连忙说道:
“迟大哥,实不相瞒,打小弟的人是两月之前被山试炼长例收的两名弟子其中之一,但不知为何。”
“这位师弟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修为竟然迅猛增长,但在迟大哥这般强横的修为面前,也只是送菜而已的。”
瘦削弟子眼神中的谄媚之色更浓,然而谄媚之间,蕴含着一抹淡淡的狡诈之意。他这翻话可谓玄妙。
他先提出这位少年那堪称妖孽的修炼速度,引起后方这位迟名弟子的注意,从而得到迟名弟子的注重与杀机。
这样修为恐怖的弟子在之后的月炼淘汰场上一定会在足够大的平台上凭借强横的修为得到显著的关注,从而平步青云。
而有如此资质的修炼弟子也一定是个威胁,不如在潜力还没有转化成足够的实力之前就此扼杀,也算是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二是说明修炼速度有如此天才之人也比不上这位迟名弟子,借此抬高这位弟子的身份,而引起迟名弟子的赏识。
然而他内心的盘算却早已被迟名弟子看的通透。
迟名弟子名为张迟,张迟知晓这位瘦削之人这番精心准备的说辞摆明了将自己成为他手中的刀。
若是有如此资质的弟子被山试炼长破例收取之时就该发现这人的不平凡,从而注重培养。
而绝不可能让他住如此简陋的房舍,还是安排在资质最平常的山脚处,他这番夸大事实,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出手好减少一个对手。
张迟内心早已决定,帮他这最后一次忙,从此他们的关系就此两清。他能修炼到如此程度当然有足够的心机,不然早就死无全尸了。
瘦削弟子放缓语气,平复着内心难以遏制的兴奋,慢慢道:
“迟大哥,小弟先到窗户打探一下情况。”
同时身形微痛,捂着还有余疼的脸颊,语气陡然冷冽的说道:
“上官狗,我说过,这件事还没完!我失去的东西,要加倍还回来!”
他轻手轻脚的来道上官秋的窗前,忽然透过窗户纸,他看到了房舍内一闪而逝的奇异的蓝色匹炼。
同时内心有了警惕,太阳已经升起,他的影子被拉的斜长,似乎他影子伸长的距离,便是他最后存活的几刻时间。
他戳破这层掩盖的窗户纸,然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生生的震撼与骇然,他绝不敢相信,他看到了
从上官秋脖颈悬挂的护身符爆发出蓝色奇芒,这光芒蓝的浓烈,明亮超过了日光。
他的眼睛都有些刺痛,似乎在视线模糊间,他隐约看见了奇异的图案。
待到这强烈的光芒尽数消散,他看见上官秋的护身符已经不见,然而上官秋的右眼,却由之前的黑白,化作了湛蓝。
然后,他感受到了从上官秋体内爆发的恐怖的灵气威压,这威压竟是直接朝他挤压过来。
他的脸色陡然苍白,一口鲜血带着浓厚的恐惧喷出。他看到了那位少年右目对视着自己的目光,眼神爆发的强烈的杀机。
他下的魂飞魄散,直接是连滚带爬的离开窗户,他的脑海回荡着刚才让他难以置信的骇人的一幕,同时嘴角露出苦涩与深深的后悔……
他知晓此人的修为极其恐怖,就算将他后面的张迟拉过来对抗,也深信会被此人碾压的毫无反抗之力。
一股濒临死亡的恐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那一戳,原本自己没有资格察破的秘密已经入了他的视线。
怀璧其罪,而要想让那位少年绝对的放心自己不会泄露秘密,那便是,永远的闭嘴,也就是生命的终结。
张迟看着瘦削之人脸色的苍白与嘴角流露的鲜血,脸上浮现深深的骇然,目光流转间,有了深深的疑惑。
他看见这位身形瘦削弟子朝着自己跑来,然而他却没有看见那微闭的房门,已经悄然打开,从房舍内走出的少年,眼眸望向自己两人浓烈到实质的杀机。
他的耳边有风吹起,那阵风刮过他的耳边,让他隐约听到了瘦削弟子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迟大哥,快跑!上官……蓝芒……图案……”
然后那阵风轻巧的吹过,耳边也没了半点余音。
因为在他愕然的目光中,他看见了上官秋站在瘦削之人的背后,嘴角露出的冷漠与残忍,手中拿着的古戟极为刁钻的从瘦削之人的背后一击而刺入心脏。
瘦削之人只觉得内心涌动着一团温暖,这股温暖带来的疼痛袭遍全身,喉咙涌动出一股甜味喷了出来,然后那图案温暖一并着自己的生机与意识,缓缓消散了。
眼界看了看升起的夕阳逐渐模糊没有了影子,他带着最后一丝对世界的留恋,然后倒地入一场永睡的梦。
张迟感受到了从此人体内爆发出的让他都骇然的灵气威压,此刻后知后觉的意识才想起逃跑,可是此刻为时已晚。
他的耳边又刮过了一阵风,此风轻柔,抚摸着他的脖颈。让他在神色恍惚之间,感受到了脖子传来的疼痛,这是他最后的感觉。
耳边那阵风,不是迟来的雨的预警,不是初晓之时吹起的凉爽的晨风,也不是略带清冷的秋风。
这阵风,是上官秋快速移动之时带起的一阵劲风。这劲风,虽柔和,但冷意不减。
他的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还是思考着瘦削弟子那句断断续续的话,还有责怪着瘦削弟子为何招惹这么强大之人。
明知道就算拉着自己来也还是来送菜,却非要死之前拉着自己垫背,他的嘴动不了了,然而他的意识却吐出了他的遗言:
“张逐,我***,坑人也带这么坑的,为何我要跟你这个混蛋有血缘,搭上老子一条命,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上官秋右手持着古戟,阳光投射于古戟之上,发出嗜血的寒光,映照在上官秋冷峻的稚气的脸上,多了一分森寒。
上官秋深吸一口气,此刻他才回过神来,目露惊愕的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两具手脚冰凉的人,同时他右眼蓝瞳,也于此刻消散不见。
“这……”他也有点后知后觉。他只记得他望向窗边之时,触及了瘦削弟子那惊骇的目光。
同时眼神爆发出浓浓的杀机,然而这股强烈的杀机似乎与他的护身符引起了共鸣,同时他的神情便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他只感觉到身体后方那呼啸而来的凌厉的劲风撕破了空气,刮过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手中拿着一把触感温凉的灵器。
他感觉到了手上有着陡然出现的温暖流淌,然后神情恢复过来,就看到倒地不起的两人,而手中拿着古戟,手上溅满了鲜血。
“为何一眼含黑白,是为区分恶与善……”
“为何往生却指死,只为轮回死后生……”
“为何宁知此道错,却为赴约走到头……”
他在神情恢复后,心中默念着耳畔响起的这三句话,然后目光冷冷的看着两人,嘴角浮现出冷笑道:
“为何此密非看破,代价为命也执着。”
他将两人掩埋过后,清扫了庭院前流淌的鲜血。然而鲜血沾染了植株的根,空气中漂浮的淡淡的血腥味,无声的诉说着两条生命的逝去……
上官秋平复着骇然的内心,虽然知晓这种事不是自己贴切的参与,但也是第一次做出来,少年的内心还是稚嫩,见血生寒。
不过随着修炼,杀戮也会成为修炼的一部分,不见证血的洗礼,永远不会成长。
他将目光投射到了自己的古戟上,此刻古戟上闪烁着微光,流露出对鲜血浓浓的渴望。上官秋知晓古戟需饮血而长,故入山屠兽,取其躯之血,证戟之辉煌。
古戟而上戟尖的锈斑也消失了,露出了铁器本来就有的寒芒。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锐利的尖端,指尖却划破了一道口子。
然而他的一滴血滴落在戟尖上,此刻原本散发出凛冽之光的古戟却在刹那间,变的鲜红起来。
这股红,浓烈到极致,似乎在这片红芒闪烁间,上官秋看见了一方世界。
这方世界中,天是血红,地是暗红。而其中有一个少年露出嗜血的狞笑,手中拿着一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古戟朝着四方悍不畏死的人进行无休止的杀戮。
血液喷溅,惨叫不绝。他看到那位少年他五指成爪,此爪凌厉异常,直接是朝着靠近他的一个人生生插进了胸口。
他看见那位少年手伸出来的时候,握着的一颗跳动的心脏。而那位少年的清秀,他不会忘记,因为,那个人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