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理解。”
“这就好比家长跟叛逆期的孩子。当事情真的来了时候谁会跟你苦口婆心——”,雷奥摆手,“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们不讨厌道德协会?”
“你知道人失去人性会是怎么样的吗?我知道。”,雷奥搓了搓手,“好了,道德协会已经发来回信了……希望不会是否决。”
凯瑟琳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投影。“你确定?”,她说,“我觉得你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在得到道德协会首肯前。”雷奥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
“没错。”,他没有丝毫的掩饰肯定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事情。”
“因为……”,显然,凯瑟琳想起之前马库斯的话,“你们可真够相信我的。”
雷奥扬眉,他并没有说什么,见到带有道德协会签名的申请书后立刻打开鸣晶。
“马库斯?好消息。”,雷奥说,“计划可以开始了。”
“哦,好消息。”,马库斯站起来,“以blood第二分队大队长的名义传达下去,全队立即执行第三级保护任务。”
“是的,队长。”,雷奥点了三下旁边的数据板,把数据板面拉到投影上,“已下达指令,部署完毕,LF完毕。”
“等等。”,马库斯打断了雷奥暂时退出通讯频道,“记得叫清洁工(注:铭名塔内负责结束目标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包括但不限于收尾)和隐匿者(注:负责解决对于目标失控所产生的影响,包括但不限于记忆删除)来收尾。”
“已经在路上了。”,雷奥回答,“随时准备结尾。”
“很好。”,马库斯断断续续地说,“MB完毕。”
雷奥敲了敲桌面。
“回过神。”,他说,“还是你有听见什么了?”
“不。”,凯瑟琳晃神,她从石英柱上收回目光,“没什么。”
石英柱上有刻痕。
那道刻痕的来历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切的前提基于如果。而那个可能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但凯瑟琳始终放心不下。接着凯瑟琳想起另一个问题,是她根据她所知道的历史推测出来的问题。
“我有个问题。”,她直白地问,“铭名塔有我的名字吗?”
“有。”,雷奥看向她,“你想问什么?”
“我不会是因为我的未来才被刻到铭名塔上。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凯瑟琳说,“所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什么?”雷奥反问。
“铭名塔记入名字的原则。”
“说不准。”,雷奥说,“大部分是因为他们所给予世界的贡献来记入,也有一些不是这样。有一些是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有里程碑一般的意义。”
凯瑟琳沉默了。
“不,你不能问其中的详情,即便我也不太清楚。”,雷奥摆了摆手指,“哦,亲爱的,这些可是机密。”
“好吧。”,凯瑟琳靠着扶手撑下巴,“我迟早会知道的。”
“她说:
‘我会归来,
带着血与火,
行走于黑暗和光明。
我将戴上王冠。’”
街边弹着木琴的青年在阿拉路过时高唱着这几句话,他面前是一个敞开的黑匣子,黑匣子零零散散的只有三块舍勒币(注:九囿大陆通用钱币,一舍勒等于一块钱)。阿拉停了下来,她扯了扯维拉德的袖子,于是维拉德也停了下来。阿拉注意到青年始终看着她,显然维拉德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他随手往黑匣子里扔了四块舍勒就匆促拉着阿拉离开那里。
然而青年仍旧在唱:
“‘城镇寒风凛冽,
而我将统治这里,
以公正,以自由。
而你将看到我让所有人,
一个接一个俯首称臣。’”
在此期间他仍旧注视着阿拉,直到维拉德和阿拉混进人群中被簇拥着吞没。在利亚姆时代,阶级层次并未分得清楚可见界限,至少在边界之间是混乱的。维拉德拉紧到阿拉的虎口泛红,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匆匆挤过,期间阿拉看到掉落地上的报纸有被黑体加粗的大号单词——“幻境”它写着。幻境以后的单词全被鞋印踩到模糊不清。
幻境。阿拉眨了眨眼,她在心里默念,幻境。
那位青年的歌声已经飘散了,他似乎重新敲起欢乐,又好像并没有。
他好像在唱着:
“我该怎么形容你?
以鲜花,以眼泪,
以美好的春天,
以萧瑟的冬天,
以美好且易碎的一切。”
一条石板路,一个十字路口,划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前方,最前排是红砖建起的小别墅,路中间是平稳的石板路,路的两旁是葱翠的白杨。在往前走,周围的黑暗由路边上的街灯点亮,街边的窗台可以从外看到屋内的壁炉,窗台与护栏的间隙被一些人栽种着薰衣草或别的什么花卉。在往后走,是有些坎坷的老石板路。仍旧是红砖砌成的小房子,它们被整齐的排列在街边。街边的灯光和对面相似,氛围却不相同。后面有依靠着墙壁弹吉他的流浪歌手,小巷里有无家可归的孩子,以及挤在夹缝中的罂粟种子。
他们走向前方,有更多人挤向他们背后。
维拉德始终抓着阿拉的手,阿拉抬头艰难地叹了口气。在她换气的时候,旁边走过了一个穿着打有补丁的风衣且有着棕黄色头发的小男孩。阿拉小心翼翼地回头,她注视着那个正笑着的男孩抓着另一对年轻父母的手走向后面,突然那个男孩也转头,隔着人群之间狭小的缝隙望向她。
他找到了她,她找到了他。
他们找到彼此的光,正如一朵花缓缓地盛开在雪地上。
紧接着他们收回目光,听着心里丁当作响的鼓点,自人群中走过相反的方向。
他们走向了彼此的另一端。
正如心中的歌也敲散最后的音符,陷入沉寂。
“我迷失了,
在六尺之下。”
“我想我们需要赶时间了。”
马库斯和雷奥的通话刚结束,特里维廉蹲在地上看着地面的刻痕突然说。马库斯转身走到特里维廉身边,并且递给他一瓶黑啤。特里维廉毫不客气的用匕首撬开黑啤的木塞,偏头对着瓶口大口饮下,目光仍旧盯着路面的足迹。
“我有……维拉德举办的慈善晚会?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特里维廉说,“你觉得这会是刺猬的吗?”
他举着黑啤的瓶子,马库斯从他手中自然而然地接过。
“不一定。”,马库斯也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不带着你的女儿?最好别带着。”
“肯定不会。”,特里维廉拍了拍手起身,“应该没可能。”
他偏头,马库斯皱着眉打量已经失去三分之二饮品的瓶子。
“很久没喝了?”
“很久没喝了。”
“或许只是幻境有发生了什么变化。”,马库斯把握着瓶身俯视脚印,“而且只有这一个。”
“或许别的地方还有。”
“可能吧。”,马库斯收回目光说,“然而我们真的需要赶时间了,指不定清洁工什么时候来。”
“走吧。”,特里维廉停了下来,退后几步,“还有酒吗?”
“当然!”,马库斯笑着推了推特里维廉的肩膀,“走吧!”
“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