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探索队活下来的只有走到内部的四个人。其中最靠近中心的一名探索队队员在逃出去前掏出匕首自刎了。紧接着在灭了六颗共鸣石后,有一颗摇摇晃晃又开始进行忠实的记录。那是被福尔伦捡到的那颗。理论上来说,两个人步入同一幻境的可能很小,但基于传言所描述的福尔伦所擅长的灵力使用放向而言,这并非绝无可能,反而会放大这微小的可能性(注:福尔伦.托兰斯大公传言能随意进入任何空间,也就是撕裂空间的魔法,这个可以类比释梦族的魔法谱系)。雷奥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他低声轻笑,手上快速地通过数据板放大两个板块,与它们并齐的第三份投影图像是特里维廉和马库斯。
“他们?”凯瑟琳问。
“他们。”雷奥说。
“因为幻境?”凯瑟琳问。
“因为幻境。”雷奥说。
幻境扩大了。
“RUB,勘察地形。”,雷奥说,“确定是否为球型空间。”
“不是。”,鲁本说,“已勘察,初步认定不是球型空间。”
雷奥说:“闭合空间呢?”
“没有勘察。”,这回是鲍勃接话的,“难度系数较大。”
“先机瞄探测。”,雷奥如是说,“不要等它,留下坐标点,看坐标点是否会复原。”
“你怀疑是‘鬼打墙’?”
这句话是星星说的,她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和福尔伦同一区域的投影里。而星星后面是杰瑞米,他和福尔伦蹲在尸体堆上面托着下巴互相交流对于绞刑架和等等酷刑所拥有的不同看法。凯瑟琳看向雷奥,雷奥沉着地颔首,他三指推数据板上的图像将其甩到共鸣石,再从共鸣石在视野范围内投影开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而它的确有概率存在。”,雷奥说,“‘一切皆可成真相’(注:铭名塔blood的队规)。”
“‘一切皆可成真相。’”,星星又说出她的疑问,“马库斯和德拉洛兰呢?”
“他们在另一个幻境。”,雷奥说,“我接到马库斯的消息赶来这里。现在幻境扩大影响范围,很难说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德拉洛兰侯爵把幻境困在结界里了?”
“我可以认为你已经把幻境归纳为有自主意识的活物?”
“差不多。”,星星说,“希望人道主义协会不会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找上我们。”
“我以为你要哭一下。”
“这怎么可能。”,星星皱眉说,“我又没有和他产生联系。”
“也对。”,雷奥说,“一会联系,LF完毕。”
“检测中,数据会上到传数据板。”,星星说,“ST完毕。”
谈话结束后的一段时间内,凯瑟琳反复思考由交谈内容总结出的结论,最后得出一个相对于她而言比较不可思议的答案。
“你们想打碎幻境?”她说。
“能想到这一点?很厉害。虽然我们并没有在你面前明显地表现出这件事的进行。”,雷奥抬了抬眉毛,“事实上,从幻境第二次到达我们手上时就已经有了针对它的计划,只是上次没能实施,外加收集到的资料不够具体。”
“你们早就要毁了它?”
“这是以防万一。”,雷奥托腮看向她,“你不会是道德协会的人吧?”
“当然不是。”凯瑟琳鼓起两腮,话说得有点含糊了,“你们大费周章地拿来就是为了打碎的?”
“还有拷贝技术。”,雷奥摆了摆手,“拥有自主意识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而九囿大陆不需要潜在的不稳定炸弹。”
放在桌角的数据板传导上来数值图,雷奥够到数值图转入另一张大表里,他瞥了眼凯瑟琳。“这么和你解释。”,他说,“假设你面临两种不同的人造成的威胁。一个是技术精湛的刺客,他拿着一把匕首比在你脖子上。另一个是一个傻子,他抱着油桶站在你旁边,手里拿了盒被浸湿的火柴。你觉得哪一个人更恐怖?”
凯瑟琳想了想:“我想我大概能自救。”
“这是假设。”,雷奥目光没有偏离半分,“哪种更恐怖?”
“第一种。”,凯瑟琳迟疑地回答,“这是理智告诉我的。但我觉得不会是他。”
“这很正确。”,雷奥歪了歪头,“但的确。如果这种事情真正发生时,所有人的恐惧高峰期更偏向于面临第二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有稳定性,因为他是刺客。所以大多数人潜意识地会认为他如果真要杀人自己是不会活着的,这就代表了稳定性。因为他们知道刺客在利用完他之前不会轻易杀你。”,雷奥说,“第二种情况则充满不稳定性。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傻子,大多数人在知道一个情绪非常激烈的非专业人士抱着油桶手里还拿着盒火柴后的第一反应不是他不会动手,而是不断地在心里揣度他会不会动手,会不会失手扔掉油桶,会不会一股脑把东西甩给自己然后引爆油桶,即便火柴可能不会燃烧。这些问题带着无数的可能性充斥着他们的思考。而这仅仅是面对普通人,何况是面对连行动原因都是无限可能的傻子呢?”
“而这些。”,雷奥咬着下唇边角在手上的那块数据板上敲下最后的字符,“这些就是为什么幻境要被摧毁的原因了。”
“这听起来像是猜疑链。”
雷奥转身惊讶地看向凯瑟琳。
“哇哦。”,他说,“九囿大陆的小孩这么小就要学这个了?我以为至少还要比我们那里晚。”
“但这可不是猜疑链,孩子,这可不算。”,雷奥又说,“这比猜疑链简单多了。”
“我不是孩子。还有,我并没有上学,这是我的政治老师教给我的。”,凯瑟琳说,“尽管我并没有听明白。”
“这倒没什么,即便是专家也很难通透地说自己完全理解了猜疑链上的每一个细节。”,雷奥甩了甩手说,“我倒是觉得这些到时候就自然明白了,这真不是能亲身教明白的。尽管那时很有可能会受很大的伤。”
凯瑟琳眯了眯眼睛:“你在劝导我?”
“并不是。道德协会是为了提醒我们还有人性的存在。”,雷奥突然说,“唔……尽管有时候他们的确很烦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