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阳光照射在茫茫云海,映射出别样的金红。透过云层远望,是一片透红的焰火在大地上沉浮燃烧,在焰火下是一层薄透的冰层,掩盖着沉阳湖水的源头。翻过冰原的山头是流云与炎阳的余光,组成的幕帘下是一座耸立在云巅的高塔。
凛站在塔底,仰望着几乎不可见的顶端,虽然在无限烈热的阳光下塔楼的白玉墙壁映射着温婉的光芒,却无法掩盖旭日塔骨子里的破败和斑斑锈迹。他拉开了虚掩的木门,向着里面走去,阳光在一瞬间被吞噬殆尽,好像掉入了夜的怀抱。整个塔内空无一人,甚至可以说是空无一物,到处都积满了厚实的尘土,连昆虫都不愿意在这样落魄的地方驻足。
痛苦的低沉吟诵化作层层叠叠的回音在这高塔中回荡,连字句间都布满了汹涌情绪的声音忽然打破这一片寂静,对凛的到来有了反应。凛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保持着自己向上的步伐。
“谁……”
踏上塔顶,阳光又在一刹那重新笼罩了四周。但当凛看清眼前时,塔顶的光景着实让他有些惊讶,露出了难得的表情,他并不惊讶于见到这个人,但他惊讶于对方现在的样子。那是一个赤裸的老人被钉在一座竖着的白色水晶棺木上,他的脸色很差,甚至可以说一具尸体的脸色都不能比他的更差。
“真是,稀……客啊。”但是这个看上去瘦骨嶙峋老人还活着,他艰难的动着嘴唇,用难以听清的低音磨出了几个字音。
“我还以为,你会活的更好点,想不到你是这样苟活着,”凛看着老人额骨下两个溢血的空洞,“你好啊,旭朝。”
在凛的面前,是一副任何人看了都会有些心头发寒的脸庞,没有鼻子,没有眼睛,连脸两侧的耳朵都只剩下了两个空洞,遍布的剧毒的昆虫在此地享用血肉的大宴,甚至在这肥沃的土地上筑起了巢穴。
“我也……一样……”旭朝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每一个字试着抬了抬头,一层薄薄的皮下,密密麻麻的血红虫子在他的胸腔和喉管中涌动流窜。
“确实,这样的方式,啧啧。”凛的视线往下,旭朝的肚子撑的巨大,几乎就要破碎了,在他的腹腔里,堆满了淤泥,几株植物在里头深深的扎根,伸展着,为了突破阻挠它们呼吸的墙壁,努力地向外舒展着躯体。
凛忽然换了一个话题:“这个地方,曾经的被你们称呼为旭日塔。但现在,所有人都叫它白塔。当初你们费尽了心思,把白霜骗到此处的时候,大概是想不到这些的吧。不过……”
凛看着旭朝那浮肿的双腿和腿根血肉模糊的溃烂,淡淡地笑着:“不过,这似乎不像是白霜的手段,她的魔法纯净,大概不会夹杂这般复杂的刑罚手段。这是用最原始的折磨原理,带来真切的苦楚感触,但同时也没有放弃用工具去影响魔法的效果,简直是充满了艺术感的完美刑罚,也许圣堂那些坐井观天,毫无审美的审问者真该来这里学习一下。”
“是那个疯子,婊子的……贱种……”旭朝突然来了精神,一阵怒火烧的他头晕目眩,也让他体内的昆虫更加的兴奋,加倍努力的噬咬着他的血肉,让一阵阵的鲜血喷涌,洒落在地下。
“真是属于天才的设计。看来是白霜的子嗣?那她可真是恨透了你。”看着旭朝破碎而痛苦的身躯,凛有了一个想法。
“无止无休的折磨……”旭朝大口喘着气,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眼前他的希望,“我宁可早点去死。”
“哼,对你来说,这也算不得是艰苦吧?毕竟比起你,她们被折磨的时间可要长的多了。况且你也不是真的想死,否则你也不该活到现在。”
旭朝短促的摇头,身体都已经颤抖起来:“你以为……生死是我掌握的吗?”他努力的吸了一口气,连经脉都在额头上显露:“我在这里已经三年了……无论逃跑,抗争,或者放弃都是行不通的。”
凛露出的瞳孔微弱的放大,沉默了一会,嘲笑道:“啧啧,那这就算是你的报应吧?那些曾经的女孩,不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吗?”
“那是我们古老的生计……是绝对的,我……没错……”旭朝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也许是多年来的唯一一句,也几乎用尽了他几年来积攒的全部气力。
“无所谓,你对错与否可不是由我来决定的事情,我只是来找东西的罢了。”凛的脸上是不置可否表情,他看着旭朝的方向,向旭朝走了过去。
凛伸出左手手,将长袍的袖子略微捋上了一点,露出的手臂上是层层叠叠的伤痕和印记,还有整段的难以理解的异形烙印。
“你——?”旭朝的声调从低声突然变的尖锐,一口混杂着各类昆虫与粘稠污秽体伴随着巨量的血水喷了出来。凛的左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幽影,如同锐利的刀锋般径直从旭朝的腹壁穿了进去,撕裂的血肉带来的剧烈阵痛在旭朝的身体狂野的回荡,伴随腥臭流淌的腹水,一阵眩晕感侵袭着旭朝的身体,让他抽出般的摇动着自己的头颅,狂怒的叫喊:“住手,你不能这样。这是,是……”又一口血喷阻断了他的话,但他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你……?”
“我需要舒服的听你讲话,暂时。”凛面无表情,他将左右搭在自己的右手手腕,右手将一把形状怪异的驱魔刀刃从旭朝的腹间慢慢的抽了出来,那驱魔刃上遍布着复杂的魔法纹路与一个显眼的印记,仿佛像是一滴水,又像是一片树叶。
“对,对。只要去掉封印,我就能……能……。”旭朝的眼睛逐渐充满了神彩,只是剧烈的咳嗽与更加急促的呼吸彰显着他的身体正在急剧的衰弱。
“可惜了这把好刀。”凛看了看手中的刀刃,又抬头瞥了一眼旭朝。他将右手的驱魔刃交到了左手袖中,一股黑红的气息染上了刀刃,黑色的丝线紧紧的绞在刀刃上,覆盖了原本的纹路与材质,点缀的蓝色光芒被一丝丝的逐渐吞噬,直到染上完全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