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半蹲下去,将刀刃缓缓地在地上那一片血秽腐败之间来回的抹动,就像是一个工匠在认真的擦拭着自己铸造的兵器一般。
旭朝终于能喘过气来,但那柄刀刃却在他离自由只有一线之隔的时候,在一瞬之间插进了他的胸腔。让他的续上的一口气又彻底散去,气若游丝的他完全不能理解如今的状况。
“我是来找东西的,不是医生也不是牧师。”凛的右手旭朝的前胸不断的搅动。每一寸搅动都伴随旭朝全身无序的颤动,淡淡的笑意在他的脸上绽放:“本来我以为要用很多方法,在这废土上浪费许多的时间。但现在的来看,似乎不用了。所以我还有一点多余的时间可以做一些……个人兴趣。”
旭朝总算回过了气,露出了癫狂的笑容:“嘿嘿嘿嘿……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我的身上。你如果不解开我,又怎么能拿得到我身上的圣锁。”他疯狂的发笑,但笑声却越来越低,眼神也越来越难看。
在他的视野之下,凛没有丝毫的动作,好像已经石化,又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旭朝知道,后者也许才是正确的推断。
很久之后,凛才打破了周围的沉寂:“圣锁?我不是来找那种无聊刑具的。”他的手指划过旭朝身上的锁链,一节节的锁链脱落瓦解,零落在地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你解放了吗?”凛的问话带着嘲笑。
不必凛分说,旭朝仅存的力量在这一刻前就早已调用完毕,全部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舒展手臂,活动身体,控制身体的行动,自由的甘露扑面而来,已经滴在自己的嘴唇。
但他却无法张开自己的嘴巴,来享受这无限的甜美。他虽然能够控制自己的想法,甚至都感觉到了身体的反馈,但实际上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作出一丝动作。未知的紧张感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冷汗簌簌而下:“这是……”明明束缚的感觉已经消失,但他却仍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躯体。似乎在思想的浪潮与身体的海岸间出现了一道隔阂。
“圣锁不在于它的形式,要是论外在的束缚,恐怕它还不如一个简单的铁锁来的实在。”凛有些嘲弄般的笑了笑,拿起了地上四散的锁链,“你把它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圣堂与夜会难得合作所铸就的东西,怎么会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解开。它锁的是人心。”
“帮我解开它,我会告诉你一切我知道的。”旭朝已经能够正常的说话了,他并不知道这把魔刃究竟被如何的改造了,但他仍然感到自己的时间伴随着胸口的微微颤动在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必须拼尽全力的争取自己的自由,在自己被那魔刃彻底的吸尽之前。
凛的眼眉低垂,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好一会之后,才开了口:“你知道吗,在大限将至的时候,有些动物会选择安静的呆在角落,无奈或是享受的渡过它们生命的最后一刻,而有一些,会黯然的流泪叹息,忏悔或者遗憾自己过去或即将过去的生命。”
“什么?”旭朝一时间没能明白凛的意思。
“但你不属于这些这些,你属于剩下的,挣扎着,拼了命的,想要再呼吸一口新鲜口气的那种。”凛摆了摆手,“这个可能叫做努力的活下去,不过在我看来,你这叫做垂死挣扎。”
“为什么……”旭朝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抖起来,他的身体上没有出现任何的变故,但是他却被凛的最后四个字有些震慑到了。
“你之所以被留下了一命,为的是解决一个谜题。”凛突然站起了身,他把左手展开,将手心贴在了旭朝的额头,“你说过,一个疯女人把你弄成这样,你也知道,那就是白霜的女儿。但即使她自己也可能未必她所做的一些事情。”
“这怎么说呢?”旭朝更加不明白了。
“我在曾经找了很久,却一直没能找到我要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的也没错,它的确被放在了你这里。”凛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旭日的女儿想要找到自己存在的前因后果,可是能给她答案的人在她真正想要这么做之前就离开了,让她没有办法,只能按照她自己的方式来做了。而那个最有可能接近答案的目标,就只有你了,旭朝。”
“说得好啊。可惜,除了折磨我,她可从没有问过其他事情,哪怕半句话。”旭朝哼哼了一声,又想起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那是当然了,比起听别人半遮半掩的言语,她自然会选择用更可信的方法。”凛的指甲好像突然变得尖锐了,又或者说,他死灰色的指甲上带上了一层微不可见的淡淡颜色,却无比的锐利,一下将插在旭朝身上的几根链锁切成了几段,“你知道她身上流着怎样的血,直接进入你的记忆,那可要比听你说几句话要强的多了。”
“即使她拥有着那样的血脉,也绝不可能有那样的能力。”旭朝并不相信,“窥视记忆这种事情,是他们长久以来一直研究的目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在她之前的先行者都没有办法。”
“当然可能。”凛的话依旧冷冰冰的,这一次却冻住了旭朝的心,因为他说了三样东西,那都是曾经的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如今的每一个名字却都让他的心更加的冷,“虽然在操作上的形式并不完美,但配合琐心书,这魂柩,还有旭日塔得天独厚的条件。”
“虽然条件苛刻,但凭借旭日女儿的聪慧,又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哪怕有些勉强办法呢?虽然可能连她自己都不能完全弄明白自己接触的力量究竟是什么。琐心书被种在了你的梦境之中,在这个现实与虚妄的裂隙,帮助她完成了她的目标。”凛似乎很随意的耸了耸肩膀,说道。
“原来你想要这个。那无论如何,你还是要解救我,既然你想要与我有关的东西,那么凭你一个人,绝不可能找到它的。”旭朝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大笑了起来,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未来所在。
“有些事情,我的确做不到,我也没有越过梦境的本事。但有些事情,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困难。”凛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或许旭日女儿。在踏进梦境之前,一个人总是要经过某些特殊的考验的,但很快,我的使者就要到了——我很好奇,你和她究竟谁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