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甜美苦涩与否,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要将这件事给做好。
“去老街。”离开之后,我再次回到我带来的那批黑袍人的身边。坐在马车上,我一面看着手中那太子的姑姑派人送给我的那曲立尔人的消息,一面吩咐手下人往老街走。
“都是在警告我啊,”看着手中那寥寥千余字的羊皮纸,我心中如此感叹:“不管是那皇太子,还是他的姑姑,这两人都是在警告我啊。”
那羊皮纸上意思写的很明确,她说了那曲立尔人在皇都得到的势力,也说了他平白的捐给了当朝的皇帝多少多少钱来补充那枯竭已久的国库,但这又如何?那女人仅仅只是用一招莫须有,或者说,那曲立尔人安在我身上的罪名:走私军火,就将他的家产给全部没收,然后待罪处理。
她转移了我的罪名,但绝不是在拉拢我,也不是在对我说:看着我那外甥现在还需要我的份上,给你小子一个机会,让你好好的为国家——她们家的天下服务。而是在警告我:你小子最好安分识相点!不要乱来!不然,这曲立尔人的今天,就是你小子的明天!
我接受她的警告,但我却也感谢她。因为她让我明白了:身后站着的,无论是谁,都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她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用她自己那颗爱家的心。她绝对不会想到,当她放过我,觉得我在受到她的警告之后,我会安分点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在我的手中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她知道了,那她就一定会后悔当初放了我,而在心中这样想:当初,怎么就没把我给杀掉!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去当她心中的那个安分守己的人来帮她去办事。或者说:去办一件留在她手中把柄的,投名状!
我会的,我会将这投名状的把柄给老老实实的放在你的手中,但如何给,如何去做这件投名状,我绝不会按照你的方式来,我要用我的方式去做!
所以,当我想到这一点,将手中的羊皮纸给紧紧的揉成一团的时候,我对身边驾马车的黑袍人这样说:“停下,去把重弩拿来!”
“大人,那东西可不能在帝都......”
“拿来!”
一声爆喝,让我身边那黑袍人停下了马车。从语气中,他听到了我的坚决,所以在迟疑片刻之后,他从戒指中掏出了一把重弩递给我。
拿着手中这柄重弩,并仔细的看着它,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会用这把重弩去做什么事情,我没有那么单纯,也不会如他们想象的那般愚蠢,不会真的用手中这把重弩去做些什么。
因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一把重弩又能做些什么呢?充其量不过是摆摆架子罢了。
对于那个曲立尔人,我不想让他到死为止,都以为他是惹恼了帝国中不该惹得人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要让他以为——到死为止都以为:他死,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是因为我的关系!我想让他去死!所以他才会落得如今的这个下场!
所以我带上了这把重弩,来到了京城老街,他待罪处理的地方。
到了地方,我下了马车,并示意那待在我身边,所有秘密保护,或者说:监视我的黑袍人全都出来。并示意他们:进去,开门。开门的时候,声音要大!不仅要让屋里的人听见,还要将这声音给我传到大街上!让所有待在这座房屋附近的人全都听到!
咚的一声,伴随着一声声整齐洪亮的脚步和吆喝声,此间内屋的房门大开!
听到此,里面的人也纷纷走到堂前,迎门跪拜那准备宣扬此间主人罪状的官差。
走到内院,按我的要求,这些由我带来的黑袍人全都腰挂长剑,昂首挺胸的分成两列纵队站立。队伍一直从门口站到这曲立尔人内屋的堂前。而堂前跪着迎拜的人则看到此种举动,纷纷以为朝中大臣亲临,要当中宣判那跪在他们前头,他们家老爷的罪名。所以一连那曲立尔人,都纷纷低头,跪着不敢说话。
而我,则一手拿着重弩,大踏步的从列成两队的黑袍人中间走过,直至走到那曲立尔人的身前,才示意让他抬起头来。
“是你!”抬起头来之后,那曲立尔人看着我这十分熟悉的面庞,原本那惊恐交加的眼神中,陡然射出一丝不甘的愤怒!连带的,他那原本正在跪拜迎接朝中大臣的双腿,也因为这等不甘愤怒的情绪,想要站起来,直接冲到我的身前。
但却被我身边带来的两名黑袍人给死死的压住了。
“你这个混蛋!小人!......”他骂着我,言语中满是对于我的不屑,和对于他的不甘愤怒之感。
但我却没有搭茬,也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走上前去,直接给他一巴掌。而是走上前去,我一手拿着重弩,一手将他的头发给紧紧的抓在手里,强迫着他抬头看着我。看着我那冷漠无比的眼神。
“你知道吗?”对着他那狰狞无比的脸色,我言语出奇平静的对他这样说:“我们原本不会落得这个地步的,要是在那时你没有动那个心思,好好的与我合作,那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会因此而待罪,而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抓着你的脑袋让你仰头看着我。”
“我们会将大麻的生意做大,从古兰集开始,到三大部族统领的整个草原,在一步一步的做大到整个帝国!”
“但你却这么做了!”我吼着他,并看着他那因为我的厉声怒吼,而变得有些苍白的面色,接踵而至的说道:“而且还做的如此之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说着,我松开了他的头发,并示意我眼前,站在他身后按着他肩膀,强迫着他向我跪下的那两名黑袍人松开。他颓然落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我不说。因为我现在要说的,是他怎样也想不到的:
“但我不是你,所以我饶你一命。”我看着他,低声对他说道:“一如当初你向我展现仁慈那样,我也向你展现我的仁慈。”指着这间屋子,我对他说:“这间屋子我已经买下(假的),你的罪,我也替你摸消(也是假的)。你甚至还可以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全部的花销都由我来补偿。但有一点!不许你出现在我的眼前哪儿怕一眼。”
说着,他抬起了头来,但那看向我的眼神中,却没有哪儿怕一点感激,相反,却满是怨毒的神色。因为从我刚才说出的话中,他听出了那话的意思:他想让我死!
“我要让你死!”我看着他,用怨毒报以怨毒!
“你让我落得如今这个地步,踏到山峰却整日担惊受怕的活着,生怕有一点儿做的不对,那扶植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山峰就会抽手倒塌,然后将我摔成损身碎骨的碎片!你让我在我的大婚之日蒙羞!让我与我的新娘离异,让我的家人饱受亲朋好友的白眼和冷嘲热讽的对待!事到如今你想走?门都没有!”
我俩互相看着,眼神中的怨毒针锋相对。忽的,他笑了,笑的癫狂无比,笑到最后,直到脸上的面容变得十分扭曲。
“天道好还!”末了,他对我这样说:“种何因得何果,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我咎由自取这没错!但你也给我记住!我会在地狱给你留给个好位置,等你过来!”
说完,他的嘴角猛然一用力,伴随着那扭曲的面庞和跪在大堂内忽然响起的惊呼声,他口中鲜血淋漓的倒在了地上。
“你可能不知道,”看着这被我逼死,咬舌自尽的曲立尔人,我对着他的尸体这么说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地狱。而且即便是去,也轮不到你来给我带路。”
一切都结束了,当我从帝都的老街上走出的时候,我深感疲惫——也许下半辈子,我只能这样活着了。
但即便是这样,我本心还没有变。因为我坚信,在我的身边,一直还有人在等我回去。所以在事情结束之后,我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我的老家,来到了之前我曾经买下的住所。
在往昔的日子里,我曾不止一次的在幻想着:要是等到了今天,我应该怎样去做,该如何去补偿那段我不在乔丽安娜身边的日子,以及该如何去面对她。
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却连此间的大门都不敢进。只是一味的站在那里,看着门前那熟悉的光景,呆呆的站在那里无所作为。
我不敢进去。但我又必须进去。
我害怕在进去之后见到她的样子,害怕从她口中听到她在这段时间是怎样过得?是担惊受怕,还是满心期待?我不知道。
或许...两者都有吧?
我也害怕从那太子殿下姑姑的口中听到的那孩子的事情。他丿她长得像谁?像我,还是乔丽安娜?
我不知道,但我又必须知道......
可如今,我已然站在这里了,却又唯唯诺诺的不敢作为,甚至连让人代我去敲门都不敢。我只是愣愣的站在这里,那戴戒指的手两次三番想要向大门伸去,但伸到一半却又蓦自缩了回来。
我还是在害怕......
可就在此时,我这颗担惊受怕的心却陡然灵敏的听到:屋内有人出来了,且一直向门外走。
是谁?是此间的仆人,还是她?我听不出来。但我却期望是她。
我不能再等了,因为我让她等了这么长时间,绝不能在开门的时候,还是让她来帮我开门。所以,在门里那人响起的脚步停下的时候,我用那戴着戒指的手,打开了门。
然后,惊讶的面庞展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