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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钱眼大规则(2)

一两银子能做什么,水浒传里也没有明确说明,毕竟它不是一本写钞票史的书。另外,对梁山的江湖大盗而言,一两银子实在太小,不太能拿得出手,写谁来也不太光彩。大英雄鲁达要救人,而自己掏了半天,就只有五两银子,加上史进的十两,还差。鲁达向李忠借,李忠摸了半天,掏出二两来银子。结果,鲁达不仅没要,还非常看不起李忠,以至后来李忠落草桃花山后,鲁智深(鲁达此时已经完成身份转换)趁李忠、周通外出打劫的空隙,走了,太不给面子了。

其实,换个角度看,李忠当时还不是桃花山大王,在走江湖卖棍棒,跟个卖唱的没什么区别,有二两银子拿出来,已经算不怎么吝啬了。人嘛,怎么可能都是大英雄,一定要有大英雄志向呢。鲁智深的朋友门槛,太高了,这也是他后来不能成为宋江那样的超级江湖领袖的原因。

二两银子都被人看不起,一两银子自然更不足挂齿,也因此记录的也不多。更多的场合,要么五两,要么十两。因此,每当好汉们出手少时,往往以散银带过去,或者干脆不标多少了。

不过,在水浒传中,至少有三处,是明确写了一两银子的。

第一次是吴用去石碣村,说服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个穷渔民参与抢劫生辰纲。吴用是水浒传中人智慧人物,当然不能像宋江那样动辄以送人银子笼络人心,因此,他的一两银子的作用也就大得很。“吴用取出一两银子,付下阮小七,就问主人沽了一瓮酒,借了个大瓮盛了;买了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鹅。”(第十五回)

各位可以换算了吧。在今天,怎么也得300元吧。其实还不止啊。“阮小二道:我的酒钱,一发还你。店主从说道:最好!最好!”(第十五回)原来,穷得不行的阮小二,还趁机揩了吴用的油,把自己欠酒店的钱也还了。不仅还了,从店主人连说“最好”看,应该是阮小二欠的钱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才对,算是阵账。既然是阵账,估计就不是一次两次,数目不应该太少,不是今天的3元5元这样的概念,应该不少于百元才对。

综上所说,吴用的一两银子,在今天的购买力应该在300-500元之间。

一两银子的第二次正式描写,是晁盖等人抢得生辰纲,到梁山并占山为王后,由刘唐代表梁山去郓城县感谢宋江、朱仝、雷横等人的救命之恩时出现的。宋江教量酒人来,道:“有此位客人留下白银一两在此,我明日却自来算。”(第二十回)

宋江与刘唐选择的是县府前的一个比较有档次的酒店的单间,消费应该不低。以刘唐当时的心情,肯定是点好的、贵的东西,但即使如此,好像并没有花完,还留下宋江明日再算的空间。可见一两银子,着实不是个小数目。

作者在这里写到一两银子,是有百两黄金在垫底。刘唐此次代表梁山感谢宋江等三人,带的是一百两黄金。因为宋江担心官府盯梢事情暴露,因此匆忙间只肯接受十两黄金,其余的九十两黄金刘唐带回梁山了。也就是说,这次的一两银子,除了说明一两银子本身购买力很强外,也有反衬一百两黄金之意。

一两银子的第三次出现,是戴宗在蓟州城遇到石秀时。当时,戴宗奉命去蓟州寻找回乡的公孙胜,途遇杨林后,二人共同去找公孙胜。在蓟州城目睹路见不平拔扁担救杨雄的石秀后,二人非常感动,戴宗极力要结识石秀,这才有力邀后者喝酒结识一事。戴宗、杨林一带坐了,那汉(石秀)坐于对席。叫过酒保,杨林身边取出一两银子,把与酒保道:“不必来问,但有下饭,只顾买来与我们吃了,一发总算。”酒保接了银子去,一面铺下菜疏、果品、按酒之类。(第四十四回)

“不必来问”,是因为一两银子,完全可以随意上菜上酒,不必担心钱不够。从酒保接钱后立即下厨安排,也反过来说明钱确实足够多了。

由郓城(济州)至蓟州,相差何止千里,物价不一样是一定的。不过从上面的三处描写,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相当可观的。看来,只要是不当宋江、鲁智深那样那样的大英雄,做个如杨林般的小英雄,一两银子足以闯闯江湖了。

4.2.分例酒与见面礼

任何组织或机构,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与外界往来联络,应酬、接待等都是必须的。这种应酬与执行,对行走江湖的人与江湖组织来说,自然也是不能免的。

两次分例酒

在梁山,对招待江湖人物的行为有个漂亮名称:分例酒食。自然,这里的“分”,在今天应当解释为“份”,分例酒店食即一份例行招待酒食的意思。

在水浒传中,非常有意思的是,体会江湖组织与特殊人物待客之道的重任,都落在了豹子头林冲头上。究其原因,可能与林冲是前前三分之一书的重要推进人物有关,而更重要的,则是林冲毕竟先与所有重要的梁山人物加入江湖组织,一些显示江湖规则的事情,也只好挂职在他的身上。

手持大官人柴进的介绍信,林冲投奔梁山,并来到旱地忽律(鳄鱼)朱贵开的酒店后,因为林冲与以往的路人不同,朱贵没有对林冲有什么不轨之举,更没有动用蒙汗药之类的手段,只是观察。获知林冲系柴进介绍投奔梁山的信息后,朱贵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

随即叫酒保安排分例酒食来相待。林冲道:“何故重赐分例酒店食?拜扰不当。”朱贵道:“山寨中留下分例酒食,但有好汉经过,必叫小弟相待。兄弟既来入伙,怎敢有失祗应。”随即安排鱼肉、盘撰、酒肴来相待。两个在水亭上,吃了半夜酒。(第十一回)

朱贵的话至少透露了几层信息:第一,山寨专门有一笔费用;第二,专门招待过往与加入组织的好汉;第三,招待是有规格的;第四,朱贵开的酒店,其中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接待各路英雄好汉。把这四个信息加在一起,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梁山招待过路英雄与投奔英雄,已经组织化,日常化,甚至标准程式化了。分例酒食把这一切说明得很清楚。

既然已经程式化了,何以除了梁山外,在其他几个山头,却始终没有分例酒食的描写?这一方面与没必要重复有关系,梁山写了,其他山头没必要再写这个了。更重要的,与梁山是主山头,其他山头后来都一统梁山旗下有关。只有最主要的山头,才会让天下英雄慕名而来,才有大量的接待与招待任务,才能写得下去。

除了强盗山头之外,当时的江湖人物接待方式,也是有一定规矩的。这方面,可由柴进庄上的待客之道寻些端倪。

好,让我们和林冲一起,体会一下好客的皇族后裔柴进的待客之道:

柴进便唤庄客,叫将酒来。不移时,只见数个庄客托出一盘肉,一盘饼,温一壶酒;又一个盘子,托出一斗米,米上放着十贯钱,都一发将出来。柴进见了道:“村夫不知高下,教头到柴,如何恁地轻意?快将进去。先把果盒酒拿来,随即杀羊相待,快去整治。”(第九回)

柴进虽然是大周皇族后裔,顶着赵匡胤世代维护的铁券丹书,但柴进似乎天生有反骨,专门爱接纳四方江湖好汉,他之被人誉为“小旋风”,应该不是虚枉之辞。这个人实在是太邪门的可以,守着皇家金招牌,放出口信让四方过路好汉投奔到庄上,好吃好喝,做衣服送银子,以至于附近的酒店,一般都不太敢接待被发配路过的犯人。这样的人,行事风格实在不能算正常,是旋风而不是正常风。

因为来者是有名望的京城教头林冲,柴进让庄客退回礼物,重新布置接待规格。不过,这两个盘子,还是道出了柴进招待投奔者的基本底牌:一盘肉,一盘饼,一壶酒,这些是吃的东西。另外的一斗米,十贯钱,应该是留宿者或者过路者的招待费,接受者可以携带礼物离开,也可以留宿一段时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一斗米。一斗为十升,折合现在的为12。5斤。除非是放在一个很大的托盘里,不然是放不下的。)

当然,这样的待遇,是对诸如石勇这样的寻常投奔者的。而对待林冲、武松这样的重量级人物,招待则要隆重得多。至于宋江这样的大哥大,则不是简单的钱财问题了。宋江在柴进的庄上一住就是半年,殷勤相对,显见柴进的重视程度。至于后来宋江起事,柴进出钱出力,其实都是这段时间二人对很多大事有共同认识处。

四次见面礼

除了分例酒食外,江湖人见面,其实也是有特殊的礼仪的。

这方面的内容,可以从晁盖接待三阮兄弟的方式、宋江救济薛永的方式、宋江接待李逵的方式、李应接待杨雄石秀的方式中,看出些路数来。

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是吴用动员来参加抢劫生辰纲的重要成员。在与吴用到了东溪村晁盖庄里后,经过密谋,确定了抢劫方法,人员分工,为避免人多事发,路远的刘唐、公孙胜继续留在晁盖庄上,吴用继续教书,三阮兄弟则返回石碣村直到起事时再赶过来。

在分手时,晁盖给三位共谋大事者一笔见面礼。

次日五更起来,安排早饭吃了,晁盖取出三十两花银,送与阮家三兄弟道:“权表薄意,切勿推却。”三阮兄弟那里肯受。吴用道:“朋友之意,不可相阻。”三阮方才受了银两。(第十六回)

为什么要付三阮兄弟见面礼,而不付公孙胜、刘唐?公孙胜、刘唐住在晁盖的庄上, 用钱随时可取,这是原因之一。此外,三阮兄弟实在太穷,连必要的装备可能都没钱置办,不给些钱不行。

三阮兄弟不肯接受,这个符合常理,无功不能受禄,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抢劫,接受人钱财显然不合适。当然,也不好意思,礼尚往来,可三阮与晁盖此前没有往来啊。只有李逵那样的家伙刚见面就用别人的银子,毫无羞耻之心。

这个时候,吴用说了句关键的话:“朋友之意,不可相阻。”因为把你当做朋友,才送你见面礼,不拿就是不认对方为朋友,就更谈不上一起干大事了。经此一劝,三阮兄弟收了一份丰厚的见面礼金。三十两银子,应该是抢劫生辰纲发达前,三阮兄弟见过的最大面值的钱。

应该说,如果不是因为要与三阮兄弟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晁盖送给三阮兄弟的见面礼,应该是接济性质的,数目不会很大。就算是晁盖很富有,也不一定要送三十两银子,即每人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送什么样的情分朋友,下面会谈到。在此之前,先看一下怀有大志的江湖大哥的一般性接济数目。

那教头(薛永)把盘子掠了一遭,没一个出钱赏与他。那汉又道:“看官高抬贵手。”又掠了一遭,众人都白眼看,又没一个出钱赏他。宋江见他惶恐,掠了两遭,没人出钱,便叫公人取出五两银子来。(第三十六回)

五两银子,是宋江接济给病大虫薛永的。此时的薛永,因为生活所迫,只能在街头耍枪卖艺。因为没有给当地霸主穆弘、穆春兄弟送好处费,没人敢给薛永赏钱。宋江看不过去,接济了薛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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