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血族活动的时间。
那犽的身上有着纯血种的气息,走到外面来的那犽的鲜血诱惑着暗夜里其他的血族,他们觊觎着他美味的鲜血和他的血液中蕴藏的力量。在元老院统治血族的表面体制之下,血族里的纯血种们一方面是血族金字塔的顶端,有着强大的力量,是王者,另一方面,他们的能力和鲜血被时刻觊觎着,又是其他血族们的食物。
这是纯血种的悲哀。纯血,聚集了血族最多的诅咒。
那犽因为云错奇怪的爱好而一直保持着天真的少年形象,虽然他一个人外出已经全然不见了跟云错在一起时的单纯,但仍然有不自量力的愚蠢之徒受到鲜血的诱惑而对他发起攻击。
杀害同族是大罪,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仅限于同种等级和下级对上级。那犽瞪着血红的双眼将锐利的指甲插入他们的心脏,风过,就只有尘土被吹散。
血红双眼的那犽手中握着一颗心脏,对面的吸血鬼惊恐绝望地匍匐在地,圆睁的眼里深刻地流露出恐惧,他颤抖着身体,一只手脆弱地伸向那犽手中那颗颤抖着的他的心脏。
从那犽的角度俯视下去,这只奄奄一息的吸血鬼竟然呈现出乞求救赎的姿态。
“哼。”他嘲笑着,毫无怜悯地捏碎了手掌中的心脏。跪伏在地的吸血鬼绝望的脸孔化作尘埃消散风中。
这个时候,那犽却听到了惨叫声。
似欲隐忍却又不看堪苦的男子的惨叫从那高耸威严的建筑深处传来。即使是在这寂静的夜里,以人类的听觉也是听不到的罢,只因吸血鬼对罪恶、痛苦、仇恨、嫉妒这样的感情极为敏感那犽才能听到——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感觉到。
那犽看着那座建筑——那个地方,印象中是帝国的什么机构,为什么会有如此凄厉的悲鸣?
好奇的那犽歪了歪头,耳上的银色铃铛发出月光一样的清鸣,一瞬间,原地已经不见了他少年的身影。
那犽出现在这座感觉上很像元老院的建筑的内部。压抑的、痛苦的低吟越来越清晰,那犽在一间房间门前停下,那痛呼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嗯——”那犽站在门口,眉头微锁,托着下巴紧抿着唇,仿佛沉思。突然熟悉的气息出现,那犽脸上难得出现的“沉思表情”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他张着水蓝色的大眼睛惊奇地四下寻望,于是就看见了走廊尽头的云错。
“你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走过来的云错摸了摸那犽的头。
“想偷看。”这样的回答从那犽口中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云错轻轻笑了笑。那犽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错没有回答他,反而淡笑着问了他一句:“这是什么地方,那犽知道吗?”
“啊……”那犽的声音软绵绵懒洋洋的,语末音调高高挑起,带着他一贯的满不在乎。“帝国的地方。”
——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王立教廷13课。”云错说着,看似很轻地推了一下门。强大的势被反弹了一部分,几乎让那犽站立不稳,在如此强大的势的冲击之下,面前厚重的门整个掉了下来,“轰”地一声倒进房间里,残余的势冲击进房间,里面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的人均不支倒地。
在那些人的中间,一张床上,一个被固定在床上的男子痛苦地低吟着,已经奄奄一息。
床上的男子赤(和谐)裸着上身,身体优雅而强壮,肌理隐约,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虽然因为挣扎和药物的作用已经出现了淤青,却依旧是极为斯文的漂亮。墨绿色的短发被汗****了,有些贴着额上,他的面孔因为过分痛苦和隐忍而扭曲,却仍能够让人感受得到:这是个极俊美的男子。
刺耳的警报声中,大批武装朝着这个方向涌来,云错却无视一切地朝着床上的男子走去。地上的几个白衣人试图阻止她,却惊愕地发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云错身后,门口站着的那犽微微眯着眼,安静地看着,那张干净纯粹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在门外时的稚气天真。
地上那些人无比惊愕地看着眼前女子风姿沉静地走到窗前。她有着绝世的容颜,眉目之间有着神袛般的高贵,那凉薄的眼神里略带慵懒,仿佛神一般俯视众生,只轻轻一瞥,众人便都卑微成了尘埃。
云错看着床上的男子,唇边似有笑意,若隐若无地,说不出那是仁慈,是救赎,还是——嘲讽。
身体里的一切好像都在膨胀,几乎要将身体撑暴,突然之间又好像一切都在收缩,就连骨骼都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压力,全身的血液沸腾了一般,血液涌动对于他来说成了一种折磨。意识在逐渐模糊,他只看到床边站了一个仿佛远离了尘世喧嚣的女子,一头墨色长发披在身后,黑色的长风衣衬托着她修长的身材。
“我要死了吗?”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啊。要死了呢。”云错云淡风轻地说着。
“救我……”他拼命地发出声音。
云错唇边的弧度几乎不可见地挑起,脸上的表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某种轻笑。
“你,不会后悔吗?”
男子努力地摇了摇头。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仿佛觉得她夜色般的瞳子中有着深沉的悲伤,然而她确确地又是笑着的,虽然只是极为轻淡的笑容。
“——无论发生任何事吗?”
“嗯。”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决。
云错笑着,仿佛一世的繁华,而那双深沉子夜般的眸子却越发清冷。
束缚着男子的桎梏在瞬间打开,在场的任何人类都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云错已经倾身上前,并扶起了床上虚弱的男子。
外面的警卫已经抵达了,喧嚣甚上,地上的那些人一面充满希望地期待着外面的救援,一面又生怕屋子里这两个侵入者做出什么影响他们的实验甚至生命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