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警卫都携带着武器,有人喊着:“快快!”有人在喊:“注意里面的人质安全!重复一遍……”
那犽猛地回过头去,耳钉上的铃铛发出干脆的声响。在他的怒目之下,外面的人愣了一瞬间,很快变得比之前更喧哗。那犽袖底白皙细嫩的手在一瞬间变化成了利爪,他只那么一挥,外面的人便都飞了出去,鲜血飞溅在空中,那犽的眼变成血红。
墙上数道那犽留下的深刻的爪印。
另一边,在男子模糊的神志里,云错缓缓地靠近他,接着,从他颈间的肌肤上传来她微凉的细腻的触感——是云错的唇。一瞬间的疼痛之后紧随而来的是无可比拟的欢愉,那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甚至掩盖了之前承受的无比的疼痛,叫他沉沦。
云错从他颈间抬起头来。她的唇上有他的鲜血,妖娆,鲜艳。看在他的眼里,头一次让他无比兴奋。
那是一种自由堕落般的愉悦,放纵而猖狂,极度的自由。
云错沉静的眼里隐约带上了某种水色,她沾着鲜血的唇覆在他的唇上。她哺给他的,是她的血。
他是那犽之后的第二个获得她的鲜血的人。
云错直起身来,舐去唇角的鲜血,冷眼看着床上坐着的男子从迷醉之中突然变得痛苦起来。这一瞬间的疼痛,是一种腐蚀灵魂的痛,比起肉体上的疼痛要严重得多。
人类们无比惊愕地看着云错和床上嘶喊着扯破了床单的男子。
“吸……吸……吸……”瘫倒在地上的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惊恐而兴奋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本能的畏惧和激动的心情让他说不成话,“吸血鬼”这个词在他口中颤抖着,却说不出来。
渐渐地,床上坐着的男子发生了变化,之前被药物作用留下的淤青不见了,皮肤也更加白皙,甚至接近于苍白,原本就斯文的男子现在看上去更多了写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柔美,然而细看起来,却又仍旧是原来的那副样貌。
欲望的指使下,他从床上站起来。赤着脚,只穿着一条裤子的男子比站在床边的云错高半头。云错没有动,男子低下头,搂着她的肩,攀上她优雅的脖颈。
他的舌尖在她的动脉上勾勒着,云错闭上了染了欲望的眼。
第一次吸血的孩子通常都不懂节制,才变成血族一员的男子沉醉在血香里,紧紧地将云错禁锢在自己怀里,贪婪地吸血。
“够了。”云错轻轻地说,没有唤回他的理智,她又重复了一边,像哄一只咬着她的手指的小狗一样慢慢地,温柔地诱导着他。已经处理掉了外面那群蚊子的那犽挑高了眉看着云错哄那个新的血族松口。
——会不会在他松口之后痛扁他一顿呢?云错的话,是有可能的。那个女人一向残忍,倘若被狗咬了手指,她会温柔和善地哄着那只狗,仿佛一点都不痛的样子,仿佛安慰那只小狗的样子,但是,一旦那只狗松开口,她绝对有可能用势将那只狗震碎,一拳把它的脑浆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那犽这样想。
男子轻轻松开了口,血红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眸色,他愧疚地望着云错。
“你已经死了。”她说。
那犽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着男子血溅当场。
男子谦和恭敬地在云错的面前弯下腰去——“是,主人。”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吸血鬼,而给他施予初拥的这个女人,则是他的主人,血之盟约,不可毁灭。
云错眸色深沉地望着他,良久,“跟我回去罢。”
瘫倒在地上仍旧不能行动的那几个以人类作为实验体的人类突然间身体爆裂,数蓬鲜血飞溅在空中。狼籍的房间里,闯入者两名和医用实验体一名均已不见。
一道通缉令迅速地在帝国的大陆上散播着,而通缉令中暧昧的描述和被刻意隐瞒了的定罪原因以及高得惊人的赏额也勾起了无数人的兴趣。
只可惜,即使过了二十七年也没有人能够拿走那道通缉令上让人口水不止的赏金。
没错,二十七年。
从那天起,已经过了二十七年。对于有着漫长生命的血族而言,二十七年不过弹指一瞬。
在戒身为人类的十九年里,他每天所做的便是无止尽地学习,接受测试和考验,准备为帝国贡献一生。自从有记忆以来他就和许多像他一样的孩子们一起在那栋白色的建筑里接受种种教育,他知道人类是由男女结合繁衍出来的,却不知道在世间,孩子们由父母抚养长大才是正常的。直到他十六岁成年被送出那栋白色建筑去往普通的人间,准备接手这个帝国使长的职责。
在外面,他看到了在教廷和王的绝对权利下帝国人民的困苦,看到了上层社会所谓名流们的腐化堕落。于是他带着对帝国的质疑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向那些人报告他的思想。
他们给了他警告,他没有接受。他们让他回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已经被脱光了上衣固定在了一张床上,几个医生模样的人围着他,为他注射药物,记录反应。
一瞬间,他明白了。
从小到大,常常会有和他一起的孩子消失,再也不回去。留下来的孩子被禁止询问那些消失的人的去向,谁都不知道消失的人究竟是怎么了。原来,淘汰者和叛逆者们都被送来了这里,被用来作药物试验。
这算是废物利用?他这么想。
那些医生模样的人或平静或兴奋地观察、记录着他的痛苦反应。到最后,他想:“我要死了罢。”那些人都变得失望。依稀能够听见那当中有人说:“真遗憾,到最后还是失败了。看来这个实验体也无法承受药物反应。”另有一个以悲悯人类的口气说道:“难道人类就只能这样了吗?人类真的无法突破身体上的局限了吗?”
他能够感觉得到,意识开始涣散了,五感都在模糊。“会死的……很快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