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如潮,我与无衣被淹没在喧闹的人声中,他牵着我在这繁华街市慢慢行走,换上寻常服饰的我们此时与这满街的人别无二致,除我之外无人知晓,如今牵着我的人就是那个舍弃了将军职位毅然回京夺位的四王爷。
既无人识得我们,我便放开了胆子玩耍,哪处热闹便往哪处钻。
不远处有个戏团正演着杂技,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我自是不能错过,拉着无衣就往人堆里挤。
人实在是太多了些,我才挤进了外围便再也挤不进去了,面前许许多多的人如同高墙一般挡住了我的视线,任凭我左看右看也瞧不见一丝戏团的影子。
我有些心灰意冷了,委屈地转头用眼神向无衣求助:“王爷,你身形比较大一些,可否站在前头帮我挤进去?”
无衣皱了眉,果然,如此有失身份的事他这么爱面子的人怎会答应。察言观色,我识相的果断放弃了,转身便走。
“你去哪?”他手掌一紧,止住我的脚步,“不想看了?”我又燃起希望,看着他满怀期待问道:“王爷答应了?”
他冷冷拒绝:“不答应。”我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合着这家伙是在逗我呢,我有些不开心了,甩开他的手启步离开。
他却瞬间抓回我的手腕,低头看着我缓缓说道:“倒是有别的法子。”说罢,他突然捞起我,接着将我的身子转向人群中心,我双脚腾空,被他抱离地面。
无衣本就较常人来的高挑,如今他这一动作将我举至比他还高,台上的情形一下子便完完全全展现在我眼前。
我红了脸,幸好我正背对着无衣,他看不见我此时的模样。还未来得及害羞多久,我的注意力很快被台上精彩的杂技吸引。
台上的人正用细长的杆子转着盘子,刚开始是两个,接着一对一对增上去,直到那人双手握满细杆,尾端的白色小盘仍不停转着,数只小盘散开成了一朵圆滚滚的花。
一人退罢,一人登场,此人一手拿着一只火把,一手端着一个瓷质大碗,他张口饮尽碗中烈酒,再对着火把猛地一喷,轰的一声火势瞬时化作一条长龙,似火龙咆哮,惹得台下的人一阵惊呼。
接着从台后慢慢悠悠走出一只猴来,小猴子跳了跳团身想要翻个跟头,不料却脚下一滑摔在了台上,众人大笑起来。小猴子挠了挠头,似不在意般,又高高的一跳,连翻数个跟头,尾巴一晃一晃的,稳稳落了地,人群又是一阵叫好声。
又有一人从台后出来牵住小猴子,小猴子顺势爬上他的肩头,那人引着小猴子又是给大家作揖,又是表演各项绝技,小猴子上蹿下跳地,好似能听懂人话,引得人们不住地拍手夸赞。
小猴子最后还自己拿着盘子走到人们面前讨赏钱,甚是可爱,而我听见人们笑着将钱币投进了盘里。
一场戏罢,我才发觉无衣已这样举着我举了许久。腰间他的手仍静静握着,他略粗重的气息就洒在我的颈后,我忙开口:“王爷你可以放我下来了,戏演完了。”
他放下我,像怕我跑了似的立马又牵住我的手,轻声说道:“走吧,去别处看看。”“好。”我应道。许是方才用了许多力气,他手背上的青筋此时摸起来分外清晰。
走过戏团,接着看见街市上空挂着许多花灯,灯上写着各式的灯谜,猜中谜底的人便能带走花灯,许多人跃跃欲试,也时有大声报出谜底的声音,花灯渐渐一个个被领走。
我起了兴致,拉着无衣也要去猜。“上在下,下在上,卡在中间。”念完灯谜我疑惑了,“这是什么啊?可不可以稍稍提示一下?”我盯着小贩,满含期待。
小贩笑了,回绝道:“姑娘,这规矩可不能变,姑娘还是再猜猜看吧。”
我于是苦苦思索起来,然而我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个结果,这个时候无衣突然捏了捏我的手,我转头看他,他开口,带着清浅的笑意:“我若是猜对了那个灯谜,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什么事?”我问。
“以后你自会知道,先欠着吧。”他催促道,“你要还是不要?”我看了眼那亮着暖色烛火,还画着姿态柔美兰花的花灯,狠了狠心答道:“好,我答应你。”
“你可别忘了。”他勾唇一笑,转头对摊贩说道:“谜底是‘一’。”
“答对了,恭喜公子。”摊贩将花灯拿下来,我连忙上前接过,还不忘问无衣:“你怎会猜到谜底啊?”“这不是极简单的么。”他不屑地答。这是在说我蠢么?
好吧,看在花灯的面子上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顺着人群继续往前走,便看见路旁许多孔明灯的小摊贩,一个个孔明灯样式都不尽相同,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令人眼花缭乱。
“姑娘买个灯吧,”有个摊贩叫住我,“可以祈福的。”我走过去,寻了个印着莲花的孔明灯,我记得贵妃娘娘最喜莲花了,便将其递到摊贩面前问道:“这个要多少银子?”
摊贩伸手接过孔明灯,看了眼又递了回来,接着笑着答:“小姐好眼光,挑了样式最精美的一个,这个需三文钱。”
我还未来得及询问无衣的意见,无衣就掏出了银子放在小摊上,淡淡说道:“就这个了,不必找了。”小摊贩笑得分外开心,忙收了银子道:“谢公子。”
待我们拿着孔明灯离开小摊,我意识到无衣口中的“不必找了”不是指不必找灯,而是指银子不必找了。我问他:“王爷方才给了他多少银子?”
无衣撇了眼别处,答道:“我未带碎银子出府。”我梗住,万分后悔当时没能阻止他,那些余出来的银子能买多少糖葫芦啊!
身旁陆续有人放起了孔明灯,一盏盏灯升上了夜空,如一个个小小的太阳,连月亮的光辉都被遮挡,站在地面上的人们只能看见那一簇簇火苗。
无衣将我的视线从天上的灯上拉回来,沉沉地望着我说道:“我们去别处看灯吧。”
我问:“何处?”
“那。”他伸手指着,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见了高耸的京城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