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的时间如此地漫长,石榻上的娇人瘫软地躺在那里,身子已被脸上的疼痛耗去了所有的力气。
襟亭感受到自己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撕裂灼热,仿佛它缓缓地沉寂下去,她不敢打扰,她怕她稍稍一动会更痛,若要让这新生的鼻眼倾去更是糟心,那她的太子哥哥铁定是不会喜欢一个这么丑陋的女子。
虽然她的穴道被点,但她内心强忍着乱动的欲望,纵使万千蚁虫蛀食她的五官,她也不能触犯这条禁线。
香已过半,新的面皮重新与襟亭的血肉融合,也是一副娇美的容颜,食皮蛊饱食后完成了它自己的任务,苏南将它又引回玉盅间。
苏南看着襟亭,凤眸缓扑,宛如流云浅唱,她轻叹一声,将玉蛊盒收回衣袖。
她踱步来到襟域的身前,深意地看着他,一言未发。
男子似乎读懂她眼神中的轻语,缓舒一口气,“苏妹,可成?”
这次换颜,襟亭是忍过了如此剧烈的痛苦,他这个兄长从来不知她还有如此一面,任性中含着一种固执。
他却想认真地护着她的单纯任性。
苏南默默地伫立在屏风前,娇柔修美的身影在散漏的阳光下被拉得遥远,她心中思绪万千最终换成执念,那也是襟亭的固执。
“顺利无恙,襟哥哥可以解开她的穴位。”苏南沉沉一语,暗暗地将食皮蛊推进衣袖的深处。
男子双指上前,还给襟亭身体的自由,他在她的耳边缓缓打趣,声音如跳跃的精仙,透着一种低沉磁软,“懒妹,莫要睡,天亮了呢~”
石榻上的女子缓慢地撩起眼睑,光亮晃入她的视线之中,虽然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但她却感觉自己已经与这世界脱离几个春秋,连微风都有几许的陌生。
苏南不知从哪里端来一面铜镜,来到襟亭的面前,她将镜面送到襟亭的面前。
“亭妹妹,一副新面,你可喜欢?”她看着这张出自于她手中的面孔不由地委婉一笑,多久了,这张脸依旧那么地亲切柔美。
这面皮是她按三姐的脸所做,可是她的三姐早就在十几年前就逝去生命,她为了记住她最美的容颜才养着这副面皮。
这面皮是她养了许久的,如今总算是活了。
可是襟亭不是她的三姐,长得相同又能怎样?
苏南看着那张出自她手的容颜,那双桃花眼好美,但和襟剑域的不同。
她一生也只碰到了三个生着桃花眸的人,二姐、三姐,还一个就是襟域了。
她的二姐、她的三姐已经与她在这个世界上走散,她们再也不会回来了,独独地留下她一人在这青楼间徘徊。
如今再看到这张脸,心中能不有所祭奠往昔吗?
她的心海中掀起久违的暖流,浸透她的身骨。
可襟亭和三姐唯一相似之处也只有对那个男人的痴情罢了,他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还会记得那个为他死过的你吗?三姐,旁师。
襟亭接过铜镜,铜色的镜面中倒映出一副陌生的玉颜,小小的鹅蛋脸上依着柔和的眉形,生下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那双眼睛清澈投着微光,纯粹无比,高挺的鼻梁与和美的红唇相偎,肤如细腻的凝雪,隐匿着无声的柔媚。
襟亭看着镜子中的新颜,一时竟忘记了这镜中人亦是她自己,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这张娇美的脸不就是她嘛!
她不顾累瘫的身子,一跃而起,一把抱上苏南的水蛇腰身。
她轻铃般的声音中散散的愉悦,感激道,“师父果然厉害,我当然喜欢这张脸。”
苏南将剩下的药脂递给襟亭,摇摇头,笑道,“亭妹妹,之后的几日你将这药脂涂在脸上,有助于恢复,切记不可涂过多。”
“嗯嗯,师父,我记着了。”
襟亭高兴地接下苏南送来的药脂。
襟域看着他的小妹,她突然换了张脸,他倒有些不自然些,这张脸很美,也很清澈的感觉,只是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还是他曾遇到过与这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他仔细观察着襟亭的新颜,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总不会因为她换了张脸就对自己的亲妹有“含情脉脉”之态吧!
这……确实有些尴尬。
襟亭看着男子看着她发愣,一言不发,还以为他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呢!
她眨巴眨巴着那双水盈盈的桃花眼,不知是不是襟域的错觉,他觉得连她笑意都带着一丝清晰的和善。
“兄长,好看吗?”襟亭笑言。
襟域扶着她的双肩,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小妹,绝姿佳人,为兄都想娶你了。”
襟亭听他这么调侃她,于是大叫道,“兄长!”
“小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玉面郎君的亲妹,我肯定不会让那个狗屁太子欺负你的。”男子继续笑着喳喳道。
“不许你这么说太子哥哥!”
“还你的太子哥哥,小妹,你如今不是襟亭了,呐,襟亭在这。”说罢,男子看了一眼苏南,此时苏南已经带上面皮,与之前的襟亭一模一样,连他也要仔细观察才勉强认出。
这张面皮是苏南昨日照着襟亭的五官赶制出来的,用做临时,只要让她带上熬过这几日婚期即可。
天朝的女子虽然不是那么张扬在外,但总会有部分周身之人熟知,她也只好先这样伪装一下,等上了轿出了中原,她将伪装撕下就好,反正天罗国的人也不知道流长公主究竟长什么样子,也不会出什么事。
就算出事,也要在她的掌控之中,为她所用。
“亭妹妹。”苏南看着呆滞的襟亭,莞尔一笑。
襟亭仿佛看到了自己,很像很像。
震惊道,“师父,你好厉害!”
“苏妹你之前是用多少倾城之颜来调戏老夫?”襟域暧昧地抱着苏南的身子,下巴蹭着她光滑的颈窝,看着她的脸总是有种抱着小妹的怪异感。
“师父现在是流长公主,那我是谁?我这新面一点也不像师父啊!”襟亭有些疑惑。
苏南明眸中闪着不知所以的清风,她柔音缓缓道,“亭妹妹,我自知青楼女子命不由己,怎能束缚着你让你再赴入我的后尘?更不可能让你来继续我的半生悲惨。”
“小妹,你可有想要新取之名?”襟域看着这个面庞几分熟悉几分陌生的小妹,皱着眉头。
襟亭倒是没有想过自己还要给自己取名,她望向苏南,似在求救,无辜道,“师父,你觉得我叫什么太子哥哥会喜欢?”
呵,又是这个太子!又是上官皇族!
“扶晾。”苏南思虑片刻,眉眼下沉,缓缓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