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宁脑中使劲转着,终于从原主脑袋里刮出那一丁点可怜的记忆来。
沈衡,沈家的主梁,她的祖父。
她点了点头。
赵景云微沉吟,“据说你当年因为什么云游道士批言的天生孤煞的命格被送到这里来……这件事闹得还不小。”、
说着,抬眸一扫眼前没有什么表情的女子。
“看来沈家人都是傻子,把一只猛兽当幼猫。”
沈攸宁静立着,飞快的从他话里汲取关于原主信息。
看来这就是当初自己被送到安宁村的原因。
整座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一句云游道士所言就将她的声誉一扫而空?
沈家吗……沈攸宁眸底暗芒一闪。
赵景云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模样,突然俯首逼近。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他声音低沉,竟带着丝丝蛊惑的意味,“要不要我帮沈小姐离开此地?”
沈攸宁却是心念一动,却没有答应下来。
她闷不做声的退了几步,开口,“比起这个,若是阁下能够给我沈家的大致信息,攸宁便感激不尽。”
原主自五岁就被送到庄子上,孩童懵懂无知,根本就没有沈家的记忆。
她想回去,但也得知晓京城沈家的情况再做决定。
沈攸宁原本想在安宁村步步筹谋,既然上天为她送来一个助力,她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沈家的消息,又有何难。不过,你真的就要求这一些?”赵景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大好的机会,就为了换取一个情报?
沈攸宁却是摇头,“我不清楚阁下的身份,太过贸然或许会为自己埋下祸根,这个要求就足够了。”
赵景云沉默,他轻声一哼,“三日后便有人亲自送到你手中,届时,我与沈姑娘就两清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那身影如来时那般一闪即逝。
近来安宁村并不太平,陈仕林突然失踪,杜大娘当众撒泼,闹得满街风雨,更是惊动了县令。
与此同时,安宁村传出陈家庄子有一名京城来的绝色天仙,据说是哪家不受宠的小姐。
这一言惊起千层浪,村民平日就当八卦听,却从未见过,没想到还真有一名大小姐。
陈家庄子后院一间矮旧的小屋冷冷清清,分明是白日,屋内却仍要点燃烛火。
杏竹起得早,一推开门,那原欲踏出的脚步猛地一顿。
“姑娘!”杏竹一声失神惊呼。沈攸宁闻言披着旧氅从屋内走出,就见杏竹手足无措的指着门前。
屋前不知何时放了一排东西,肉与蔬菜尤为显眼。沈攸宁先是一怔,循着雪面凌乱的痕迹走到院墙一角,拨开杂草,竟有一个偌大的缺口。
一只成犬正叼着银袋往洞内钻,见到沈攸宁那尾巴忽而摇的极其欢快。
沈攸宁捡过那银袋,一下就知道庭院的东西从何而来,顿时哭笑不得。
“你们别再这样做了,若是被人抓到就说不清了。”
那成犬似听懂了,冲她唤了一声,继而乖觉的从洞口钻了出去,一溜烟儿跑个没影。
杏竹看的瞠目结舌,呆怔喃喃道,“姑娘,您真是太厉害了……”
沈攸宁掂了掂银袋,分量还不轻,也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粗心丢了被狗捡倒。
她随手抛给杏竹,“银两取出来,记得把钱袋烧了。”
她们日子过得拮据,既然有意外之财,沈攸宁自然不会客气。
杏竹刚收拾好庭院的东西,那院中破门被一股力道猛地一甩。
主仆二人循声抬头,一男子身袭深绿长衫,披厚氅,面容生的极其普通,却是眼底浮肿,脚步虚浮。
杏竹心内一跳,站起呵然出声,“你们是谁!居然擅闯入院!”
陈兴让身后小厮守在庭院门,他看到屋内还有一名女子,便装模作样行了一礼,“在下陈兴,闻得表弟家中有一名绝色天仙,特此慕名相邀。”
竟是县令公子!杏竹脸色微白,那日强抢民女的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此人骄奢淫逸,那犯下的风流债都传出了安宁村。
杏竹心内警铃大作,她伸手挡着陈兴向屋内探去的视线。
这一举动让陈兴脸色一黑,他呵斥道,“不过一个下人,胆敢挡着本公子的道?来人,给我……”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日被狗追的陈公子。”
沈攸宁缓缓从屋内走出。
那琼姿花貌顿时惹得陈兴痴迷一怔,他微一思索,突然觉得女子生的眼熟。
似乎想起什么来,那双浮着浊色的瞳孔倏然放大。
“你是那日集市上的女子!”陈兴抬手抑制,突然激动的大嚷。
当下认出了她,那语气是又恨又怒。
“是我,又如何?”沈攸宁坦然而迎,不卑不惧。
没想到对面那人也不遮掩,他梗在喉中的呵斥一噎,忽然细细打量起她来。
陈兴好美色,众人皆知。
眼前女子容颜艳丽出众,不俗反盛,竟透着几分端庄大气。
此女怕是京中贵女也难比啊!
他心底迅速下了定义后,喉结一滚动,霎时就把二人的不愉快抛到脑后。
那些欲望倏然放大,他微一咳,转变了态度,假惺惺行了一礼,“沈姑娘,听闻你在这庄子中受尽冷眼刻薄,不若嫁给本公子,那日之事一笔勾销。不仅如此,别说是房屋,便是金银财宝也尽数奉上。”
“若是姑娘答应,我必然以正室之名迎娶!”
他抬头,声音慷慨凛然,仿佛真是个爱慕眼前女子的翩翩二郎。
而悉知他本性的乡民,却是一阵作呕。
他不知用这种话骗了多少清白姑娘,每次都是提上裤子便翻脸不认人。别说金银,连个铜板都看不见。
陈兴不知他人腹诽,只是信誓旦旦的看着沈攸宁。
陈家后院残破衰败,每一处都透着凄清之意,安宁村随便找一户人家,居住的环境都比这儿好上数倍。
陈兴胸有成竹,谁会放着眼前的利益住在这破地方?
那双眼看向沈攸宁,愈发势在必得。
沈攸宁却是冷眼一瞥,毫不客气的赶人:“陈兴公子,还请你离开。”
陈兴显然不可置信。
他刚抬脚上前一步,杏竹便伸手一拦,那目光好似戒备着生死仇敌。
陈兴见被拦路,脸色一暗,却是从把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女子,“沈攸宁,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官家大小姐?别天真了!”
他似乎被眼前的女子激怒,“你以为,若是没那位大人授意,日子何以过得如此清贫!”
杏竹脸色一白,那伸出的手猛地一颤,下意识反驳,“不是的!姑娘,别听这种小人的话……”
“啪”的一声清响,杏竹的话戛然而止。
她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清秀的脸蛋鲜红印着五指。
陈兴嫌弃的拍了拍手,俯视嗤声,“下作的东西,胆敢跟本少爷顶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沈攸宁虚眸一眯,愠怒之色逐渐漫起。
“汪汪!”
庭院中突然传来凶恶的狗吠声。
陈兴欲再扬起的手猛地一僵,他自从被狗又追又咬了之后,对这种声音敏感不已。
他倏然惊慌失措的抬头,一只又一只身型高猛的野狗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数量之多竟足足占了半个庭院!
它们如有神智般,将陈兴牢牢围在中间,龇牙咧嘴冲着他凶恶的狂吠。
守在庭院的两名小厮闻言探头,也被眼前所见吓得腿软一怔。
这沈家姑娘何时养了一庭院的狗!
集市中令人耻辱的记忆如潮水般回溯脑中,陈兴吓得腿脚发软,面色青白交加。
随即意识到什么,又顿时怒火中烧,狠瞪眼前那勾着清浅笑意的女子,他不可置信的颤着声问。
“那日在集市上的事情,竟是你一手操纵的?”
什么神兽,什么生灵惩处,虽不知她用了什么妖术,可陈兴突然肯定。
这一切不过是眼前这名女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