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这句话落,数只猛虎齐扑而上,顿时将那黑衣人们淹没,吞鲸餐食般撕咬入腹。
赵景云见她如此,也不再对她们下手,二人之间的七日协议成立。
待二人回到庄子上时,杜大娘正巧在前院。见杏竹手中篮子空空,横眉倒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让你们去寺庙,居然把供品给弄丢了!说!是不是你们偷吃了!”
说着,她抄起扫帚,一副欲将二人吃了的模样。
沈攸宁福身一礼,轻声道,“杜大娘先别急着生气,这山间顽猴颇有野性,我与杏竹上去时,它们竟在寺庙内安了家,见到供品,也迫不及待的拿走了。”
还不等杜大娘发作,沈攸宁一言便阻止了她的动作,“听说野猴生养于天地,它们在佛前日日瞻沐,自然富有灵性。
而杜大娘的供品能得野猴的青睐,说不定来年家宅安康,平安顺遂呢。”
这一板一眼的恭维竟哄的杜大娘顿住了手,随即默默的放下手来,虽不说什么,那眼底分明是欣喜若狂。
沈攸宁嘴角一勾,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大秦国多数有信仰,传说有神兽镇国才佑护大秦昌盛,驯养猛兽作为兵力也是一大特征。
寻常人都因信仰而养些动物,但也只是无害的。
神兽庇护,整个大秦人对此深信不疑。
“算了算了,你们回去,看着就碍眼。”杜大娘高兴归高兴,对待她们二人却没好眼色看。
回到屋中,杏竹那苍白的小脸顿时染遍愠怒之色,她气鼓鼓的将篮筐置于桌上,“真是欺人太甚!这母老虎才真该被野兽吞噬入腹!”
虽说她被那场景吓得六神无主,但想了想便释然,若非那猛虎,恐怕姑娘与自己的下场只会更加悲惨。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对于杏竹来说,只要护着姑娘命,其他人无所谓。
沈攸宁将加热后的水倒入随身壶袋,捂在手中时一股温热之意传来,替她挡去不少寒意。
她望向天幕发呆,心内想的却是今日一事。
那男子身份非富即贵,而刺杀他的人各个身手不凡,自己若是想要离开这片小山村,是否要借助他的力量?
念头一冒出,就被沈攸宁谨慎的否决,那男子神秘莫测,根本就看不透,并非现在的她可以招惹之人。
若是想与这样深不可测的人为谋,除非她能够站在同等的位置,同样的权利以及能力,否则,只能是天方夜谭。
无论如何,他始终欠自己一个恩情,至于这恩情是否要提前用上,只能看造化了。
一连七日,沈攸宁与杏竹准时上山。
杜大娘对自己威信犹存而感到满足,而村民瞧见她们的遭遇,纷纷叹气摇首,好好一个姑娘,被母夜叉这么折磨,真是可怜哟。
这七日沈攸宁风雨无阻,表面上是去寺庙上香,实际上替男子换药送食。
原以为他这等矜贵之人受不了这些,相处下来,他好似什么感觉也没有。
最后一日,替他诊断了伤口愈合情况,沈攸宁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恢复的很好,像平常人那样没问题,只要回去再好生修养一个月,身体就完全康复了。”
赵景云重新披上外衣,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只是三脚猫功夫,但看起来还算有模有样。”
沈攸宁似是对他的毒舌已经习惯,轻车熟路的反唇相讥,“是,我才疏学浅,阁下最应当感激自己皮糙肉厚。”
赵景云看了她一眼,那眼眸看不清任何情绪。
他低沉着嗓音开口,那语气骤然危险了起来,“你可知,若是其他人同我这般说话,脖子与脑袋早就分家了。”
沈攸宁指尖微一顿,嘴上依旧挂着清浅疏离的笑意,“我不知道,但起码知晓阁下不好惹。我沈攸宁如今虽无权无势,会虚与委蛇,却也不会一直忍着。”
“这七日,阁下需仰仗我,我又何必白白听着您毒舌?”沈攸宁笑看着他,“这个时候谁不回嘴谁就是傻子。”
赵景云顿时愕然,神情逐渐化为玩味之意,“你倒是与那些深养在花圃里的食人花不同。”
“哈!我就知道!说什么上香供佛,沈攸宁,你果然在跟男子私会!”
一声突兀的叫嚷声打断二人的交谈。
沈攸宁欲脱口而出的话一顿,二人同时朝着门口望去。
那令她厌恶的声音从门扉处传来,陈仕林扒着寺门,看向她的眼中有贪婪、耻辱,还有隐隐的……兴奋。
他听说沈攸宁自请上山,就察觉有异。
果然,沈攸宁竟藉由上香供佛的理由,在破庙与男子幽会,私相授受。
而如今这个把柄被他抓到了……陈仕林斜欲横生,一双眼死死盯着沈攸宁,仿佛她此刻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身下之人。
借着这件事情威胁她,何愁不怕沈攸宁会乖乖臣服在自己手中!
陈仕林喜滋滋的想着,不免得意忘形,竟开始等着沈攸宁颤抖着跪地求饶。
而令他意外的是,沈攸宁丝毫不为所动,那眼神静静的看着他,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化过。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陈仕林瞪眼,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等不贞不洁的女人,若是我将此事告诉娘,你就等着……”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凉薄的声音响起。
“等着什么?”
陈仕林那脱口而出的话霎时梗在喉间,这才把注意力落到身旁的男子身上。
赵景云立在一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似有一道凛冽的杀机划过,陈仕林一眼瞟到他腰间的配件,莫名的慌了。
他猛地咽下一口唾沫,一股危机感猛地袭上心头,他下意识的想要退后。
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回去!
沈攸宁眼底杀意一闪,她连忙起身,指尖还没触碰到骨哨前,一抹黑影自身侧如风般蹿出。
剑身上光影凌厉一闪,只听到剑锋刺入肉声的闷响,血如喷泉四溅而起,一只手臂如同一团烂肉,滚到门栏旁。
陈仕林瞪大了瞳孔,痛嚎声还未响起,就被赵景云点了哑穴。
剧烈的痛意袭上全身,陈仕林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一阵痉挛抽搐后,承受不住痛楚后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赵景云漫不经心的持剑指向陈仕林的脑袋,“喂,这人还是杀了吧。”
沈攸宁走到他身侧,伸脚对着那身躯一踢。
“嗯,杀了吧。”
她的语气平淡至极,好似只是闲聊家常,而不是做什么杀人取命的勾当。
刀起刀落,赵景云拎着他便往山底一扔。
转身毫不客气的从沈攸宁手中抽出绣帕,嫌弃的擦了擦手。
擦完剑身随手朝地上一丢,赵景云抬眼,随意的一问,“你叫沈攸宁?”
沈攸宁点头。
赵景云似是回忆什么,随而似笑非笑,“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她既没有应答亦没有辩解,只是神情淡淡的开口,“七日已过,明日开始我便不会上山。此事已了结,阁下欠我一个人情。”
赵景云道,“刚帮你杀了这个人,还不算?”
沈攸宁摇头,把账算的十分清楚,“这麻烦是因阁下而起。他无论是不是活着,我都有麻烦。”
赵景云抬肩微耸,不置可否。
脑中一闪,他却是想起一件事来。
“沈攸宁……你是沈衡的孙女?”
赵景云寻思着这名字,只觉得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