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渠院前的梨花开得好,绕林一周的渠水是由府内一泉眼灌来,自带清凉,此次来的宾客见过了主人家大都聚在这里,赵幼敛被他爹带着在前厅里面招待客人,顺带认一认人。
管家赵康在大门口迎客,打远处跑来一小厮,气喘吁吁,赵康见这会没什么人,拉了自己儿子赵全在前面顶着,和小厮退到一旁。
“出什么事了?跑成这个样子?”
那小厮掩着自己胸口喘了好大几口气。
“几位皇子来了,…”
“皇子来就来,你跑成这个样子,……。”
赵康一听,本不在意,但看见小厮脸色焦急的表情,心里一惊!
“丹阳公主也来了!”
“怎么会这样?”
赵康拉着人,急忙说道。
“你跟我去老爷那,看今天这个事该怎么办。”
两人说走就走,连招呼也忘了跟赵全打。
“爹!你们这是做什么去啊?”
“有点事,你先帮你老子顶一会!”
赵康头也不回的,拉着小厮疾步往里走。
若是早几年,公主皇子都到一世家做客,那叫有面子,可现如今…。
现如今当今陛下的心思愈发琢磨不透,几位快成年的皇子不管不顾地丢在国子监里,独独将一个公主带到御书房内教导,甚至于和大臣们议事的时候,也让公主在一边旁听发表自己的意见。
从两年前开始,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与丹阳公主交好的皇子,都渐渐与她疏远,母族强横一点的,干脆敌对了起来,但因陛下,都不敢再明面上表现出来到,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有个不怕死的,在一次宴会上当着陛下与公主面拿唐朝的安乐公主暗讽。
“如今公主虽小,却让臣想起唐安乐公主‘光艳动天下’。”
一个当时还没来得及透露姓名,后来也没机会透露姓名,绝对丢了性命的大臣。
据在场的人说,当时丹阳公主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好像这人真的在夸她颜色好一样,竟难以自掩的笑了出来,还向说话那人问道。
“那个安乐公主当真如此美貌?”
站在那位没有姓名的大臣旁边的人都往旁边挤了挤,心想我们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安乐公主美不美貌不清楚,但别人骄奢淫逸应该是真的,后来弑父,嗯,这个可能,他们也不是特别清楚。
作死的人在作死的道路上,是会一去不复返的,怎么拉都拉不住。
“有唐朝第一美人之称!”
丹阳扭过头去,看向余图。
“父皇,你看儿臣可能与安乐公主有得一比?”
众人都提起一口气。
“没法比。”
“你要什么,父皇都可以给你。”
众人的那口气刚放下,又被后来的那句话镇住了心神。
安乐公主死前可谓是享尽了荣宠,唯一不得的只怕就是那‘皇太女’的位置。
至此朝野上下都开始有异动,又好像没有异动。
但离了宫城和朝堂,几位皇子与丹阳公主却成了势如水火的样子,公主的名声愈发跋扈,今天和三皇子在东长街对骂,昨天拿鞭子在宫门口抽了二皇子骑的马,前天在林大人府上派人把大皇子身边的人打了个半死。
单纯的跋扈,不掺合其他的东西,有人在朝堂上弹劾,陛下却说公主年龄小,这都是和兄长间的玩闹。
玩闹归玩闹,你别动真格的呀,次数多了,几位皇子也不分场合的跟年纪尚小的公主“玩闹”了起来,有二者在的宴会十个砸了八个,砸是真砸呀,还有两个是因为陛下在,弄得城都世家苦不堪言。
得亏丹阳公主不是常常都有空,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宫里辅政,赵家开宴前都打听好了,北边的原河今年凌汛在光瑜县堵了,下面没处理好导致原河在光瑜决堤,县令是个怕事的,上报不及时,又正赶上消冰,洪水连田带人漫了大半个青时郡,死伤不知其数,陛下镇怒连日连夜的和丹阳公主在御书房召集大臣开紧急会议,万万没想到,这会子丹阳公主怎么就出来了呢?
赵康心想着这些事,和小厮就到了前厅,他打偏门走进去,俯在赵清鸿的耳边说了句话。
赵清鸿脸色未变依旧儒雅的笑着,朝厅内在坐的各位客人做了个拱手。
“各位见谅,几位皇子和丹阳公主都将驾临鄙府,恐准备不当,我带幼敛先下去再打点一番,见谅见谅。”
在场多是世家大族子弟,皇子公主胡闹,他们也是知道的,就随他去了,反正赵清鸿刚走一会,又会上来一个赵家旁支官位高的人跟他们聊天。
这边赵清鸿几人退到一个无人的亭内。
“老爷,这可怎么办是好呀?”
“先不要急,好好的宴不能说砸就砸了,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丹阳不是在处理光瑜决堤的事情吗?”
“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但按阿旺的消息,两边怕是会在门口撞上。”
“丹阳一人也就罢了,几位皇子怎么是一齐来的吗?”
赵康声音含糊的应了一声。
“嗯。”
赵清鸿凝神屏气,嫡长子归家的宴,这要是出了事,他赵家的脸还要不要。
“还好皇子们都不是没事找事的人,这样,你先找人去几位皇子来的路上拦一拦,让公主先进府,公主进府后领到夫人那去,几位皇子带到我这来,尽量不让他们见面。”
“那,吃席的时候呢?”
赵康一句话,就令赵清鸿想起去年华家,他家儿子子加冠的时候,皇子公主都来了都得上坐,张家心想坐对面,他们总不好在宴会上大打出手了吧,结果两方人马在堂上开了个辩论赛。还记得当时自己在旁边看得挺开心的,如今看来,当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老爷?”赵康。
“我头疼。”赵清鸿。“男女分席,公主到底是女眷,你下去准备吧。”
赵幼敛在旁边看着,他这几年不在城都,有些看不懂他爹为什么会愁成这个样子。
“幼敛你跟我去门口迎公主皇子。”
到了大门口,第一个到的,却不是丹阳。
“赵伯伯!”
“是淮安来了,幼敛这是尚书右丞林知过的独子林淮安,淮安啊,这是你赵伯伯的儿子赵幼敛,比你小一岁,小时候身体不好,送到虔嘉寺养身体,最近刚回来,你以后可以多带着他出去玩玩。”
“好嘞,赵伯伯放心。”
林淮安干脆应下。
“前两天在城门口我俩就已经相识了,还约了什么时候到东郊去踏青呢!”
“那就好。”
林淮安带着几个家仆,见着人就跑了过来,赵清鸿打了招呼却看向他的身后,弄得他有些糊涂。
“赵伯伯,你看哪呢?”
“你爹呢?”
“唉,别说了,光瑜不是决堤了吗,我爹打消息入了城都那天就进了宫,到现在都没出来,就只让人到家来拿了些换洗衣服,我娘那身体您也知道,这回就我一人能过来了。”
“没事,就是丹阳公主也要过来,我还以为事情解决了呢。”
“什么!那赵伯伯你…万事如意啊。”
丹阳近年的故事他见过听过不少。
赵清鸿拍了他一下头。
“混小子!快进去,待会门口打起来了,我可不护住你。”
“嘻嘻。”
林淮安胡闹了一会就进去了因为远远的就看见了丹阳仪仗过来了赵清鸿往旁边看了看,没有看见几位皇子的车驾,松了口气,心想赵康的人应该拦住那几位了。
没想到的是丹阳刚到,人还没下马车皇子的车驾也来了。
丹阳踩着绸包的马凳子下了马车,回头便看见在前头骑马的三皇子。
赵清鸿试图把人给请进去。
“不了,我许久未曾见到几位哥哥了,甚是想念,想在这等着哥哥们,到时候一起进去”
赵清鸿讪笑。
丹阳假装不经意间看到的赵幼敛。
“这就是赵大人刚回家的长子?”
“犬子赵幼敛,幼敛,快见过丹阳公主。”
“公主万安。”
“我和这位哥哥是旧相识了,以后想过来找赵哥哥玩,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赵清鸿咬牙。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
说话间,三位皇子都到了门前。
三皇子余蒙跳下马背。
“丹阳怎么也在这?”
闻言大皇子余南和二皇子余落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三位将近弱冠的皇子和尚且年幼陛下有传位想法的公主,赵清鸿觉得这要是打起来自己能拉就拉,别被误伤了。
“哥哥们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余蒙觉得丹阳难得的好说话,上回他才说了半句,她就动手了。
“也不是,你到底年幼,又是公主,身娇肉贵的,提前跟哥哥们说,哥哥们把你送过来。”
余蒙觉得丹阳这是在跟他比谁先沉不住气。
“我的确年幼,又是金枝玉叶,不过这是城都,不是发了洪水的青时郡那等苦恶之地,就不劳三哥费心了。
余南和余落从马车上下来。
“青时郡的事情,劳烦丹阳费心了。”
“确实是费心。”
这下三人被噎住了。
丹阳继续说道。
“父皇已经决定在光瑜上游对侧挖条河道,将水先引到即将干涸的粟江去,法子都想好了,灾款也齐了,所有都差不多安排好了,就是此次赈灾的人,还没选好。”
三人心间转了好几个大弯,丹阳再怎么受宠都还年幼,让一个小孩子去赈灾难以安抚民心。
“本来是要让我去的,但我母妃不让,非说那地方太危险了…。”
余蒙,余南,余落三人对视一眼,我们就听你吹。
“…,所以父皇让我从三位哥哥里选一位,前去赈灾。”
余蒙和余南眼前一亮,上去就跟丹阳套近乎,但余落却还打算再看看,别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去往坑里跳了,不过他对丹阳的态度确实好了点,万一他们父皇醒悟了,丹阳终究只是个公主呢,一个郡的民心,谁不想要,更何况他们这群长久只接触到朝堂边缘的皇子。
“先进去吧,别堵着人家的门。”
听见丹阳这话,赵清鸿收起看热闹的心,带着人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