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时候,柯山,小雪小雨,和苏提娜坐在饭桌之前。此时身边的佣人都端着烧好了的饭菜,放到他们的面前。
椭圆形的长桌前,此时四人围在一端。头顶上的两个吊灯只亮了一盏,不过明亮的黄色灯光却已经能够把整间客厅照的通亮。饭菜此时已经摆放就位,十分丰盛,但又不是铺张浪费。四菜一汤,加着几碗大米饭,倒像是中国普通家庭每天过得生活,虽然充裕但是毫不浪费。
伴着小雪口中一声“阿门”落下,她完成了饭前的祷告,睁开了眼睛。在一旁等着的众人,看到她把眼睛张开,便都开始动了筷子。这个举动饭桌上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祈祷,但是众人也把手举了起来和小雪手拉着手闭着眼睛,等待着。但是对于这一点,苏提娜并不赞同,她是泰国人,笃信佛教,而小雪的母亲也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所以看到小雪信仰上帝的时候,她一直持反对的观点,认为这是一种背叛,因而常常劝阻。但是对于她来说,很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柯家对她有着一定的礼遇,但是自己始终是一个下人,不可能对着小姐说三道四。所以也是愤感无奈。
饭桌上大家都纷纷地开动起来,吃着饭,夹着菜。看上去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今天的柯山却显得心事重重,倒不是刻意地表现在脸上,只是在思考中难免流露出来一些端倪。
柯山低下头用筷子扒着碗中的饭菜,但是眼神却不断地打量着面前的小雪。可能是被上午的事情影响,他到现在还在想着在房间里看到的一幕。
似乎看出了柯山行为的别扭,于是小雪停下了下来,不再往嘴中送东西去。左手捧着碗,右手拿着筷子,手背靠到了餐桌上,看着坐在椭圆形餐桌顶端的柯山说道:”怎么,二叔,我脸上有什么吗?怎么从刚才还没有开始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我看呢?”
其实换了往常,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了一起,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可是今天却没人愿意开口,就连小雨这个平时一刻都停不下来的人,此时眼睛也只盯着饭菜,把头埋进了碗里,一言不发。而至于小雪,答应了乔飞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之后,在她的心里,免不了心事重重的,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去做。
被小雪的话打断了思路,柯山的眼神从迷离中开始对焦,头微微地抬起了一下。手捧着饭碗放在了桌子上。
“哦,没有什么,只是在想点事情,正好往你那个方向看着。”一改先前思虑的神情,柯山的表情变得自然而又诚恳,微笑着对小雪说道。
小雪听了柯山的话之后,虽然点了点头,但是表情中还是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
“诶,你和小雨,今天一天都在乔飞的房间里吗?”观察到了小雪有一点怀疑,柯山便极力岔开话题。
听了柯山的话,虽然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此时小雪心里便是一怔,她想到“二叔今天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了呢?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答应乔飞给他送信,要去大陆的事情了吗?”想着就不由自主地侧过头撇了一眼一旁的小雨,而此时小雨并没有看她,依然一心一意地低着头吃着饭。
看到妹妹这个举动,小雪的心中就往下一沉“哎,毕竟还是小孩子啊,还是说出去了吗?”不过细细地琢磨之下又觉得不可能,如果真的柯山知道了这件事情,他绝对会来当面问她,而不是这样来试探她。想到这里小雪微微地放心了一点,松了一口气。
“小雪,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柯山看着此时表情阴晴不定的小雪,心里认为已经证实了他的想法。
“哦,没有什么,二叔,您刚刚说什么?“小雪也回过了神,抖动了一下,身体坐直了,对着柯山说道。
“我是说,今天你们是不是一天都在乔飞的房间里?“
“对啊,怎么了?“小雪心中虽然紧张,但是表面上强忍着不安的情绪,故作自然地回答道。
其实一家人坐在饭桌上的时候,时常会聊起乔飞,换做平日再自然不过了。但是由于此刻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所以就觉得气氛变得很不自然。
“哦,不是,也没什么,本来今天我也想和他聊聊天的,但是走到了门口的时候,看到你和小雨正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很开心的样子,所以我就没有进来打扰你们。“
柯山故意没有把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想看看小雪听了他的话之后有什么反应。
话音刚落,小雪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而坐在一旁的小雨,却是因为紧张,吃的越来越快了,急忙往嘴里扒着饭,突然饭呛进了她的气管里,她便开始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看到小雨这样,坐在一旁的小雪马上侧过身子,轻轻地拍着妹妹的背。脸上既有关心又有一点紧张。
“慢慢吃啊,急什么呢?吃饭不要吃得这么快,看到了吗,现在呛住了,……。。怎么样,咳出来了吗?”
而一旁的柯山和苏提娜抬起了屁股,也站了起来,关切地往着小雨的方向望去。
这个时候,一粒米饭从小雨的口中直接蹦出,落到了地上,顿时咳嗽声停了下来咳。小雪弯下身子,捡起了那一粒米饭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好了好了,咳出来了,记住以后吃得慢一点啊。“
而此时小雨看着她姐姐的脸,点了点头,却心不在焉,眼珠不断地转着。向她的姐姐做了一个表情,指向了一旁半蹲着,看着这里情况的柯山。
小雪一看之下,也是一个愣神,随即领会了她的意思。于是就立刻回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告诉她,不要多说话。之后,便坐回了座位上。而柯山也是站着,不过看到小雨没有事情了,也就叮嘱了几句让她慢慢吃饭之类的话,之后便坐回到了座位上。
“对了,二叔,您刚刚说什么,您看,又被打断了。“小雪再一次端起了碗筷,下意识之间没有考虑就开口说道。
“哦,我是说,本来我想去看看乔飞,看他现在身体好的怎么样了,但是看到你们在一起聊天就没有打扰你们。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柯山看着小雪,脸上尽力露出和平时一样的神情问道。
“哦,是这个啊……。他已经好了很多了,也能够拄着拐杖走路了。现在身上的毒瘾有时候还会发作,但是因为他是强行戒毒的,虽然很痛苦,但是恢复得也快,所以应该差不多了。可能还会反复,但是应该基本差不多了。“
“哎,是啊,这个小伙子毅力倒是很强啊。加上他的身体也是很不错,所以恢复的这么快。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不是能够苏醒都是一个问题呢。哎……。。看来这也是天注定的啊!“
“是啊,他的确很有毅力,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还能够站起来,真的是很不容易啊。“小雪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哎“柯山再一次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到现在,他都没有和我们说过他为什么受伤。啧………哎。这总让我有点担心,虽然我也和他聊过几次,从谈吐中感觉他并不是那种亡命之徒,也不是草莽。应该接受过不错的教育。表面上感觉是可以信赖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他来历不明啊。”
“那他不是已经告诉了你们,他的名字了吗?比起从他口中告诉你们,你们查出来的不是更加可靠吗?“
柯山听了小雪的话,眼神朝着楼道里望了一眼,看到没有人之后,又回到了小雪的身上。,手指放在了嘴唇上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又撇了撇眼神,看了一眼一旁正专心吃饭的小雨,随后发出了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凑近小雪说道:“这事情不要在屋子里和当着小雨的面说,被乔飞知道了总不是一件好事情。而且这次我也赞同你的父亲,他毕竟是一个外人,而你父亲所做的只是为了保护这个家“
“恩。“小雪也是用着几乎已经听不到声音的语调对着柯山说道。虽然在她的心中对柯彪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可,但是就是这一点来说,他父亲没有做错。
在小雪点头之后,此时饭桌上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只能够听到筷子撞击着用陶瓷制成的杯碗的声音。
“对了,小雪这里有一件事情,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聊一聊了。一直抽不出空来,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想讨论一下。“客厅里柯山的话语打破了房间里原有的安静。
“恩?什么事情。“正在思考着的小雪,抬起了头,看着柯山,声音略略地上扬。
“恩,怎么说呢……。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总要找个机会商量一下的。关于你的接下来,或者说是将来该做些什么。“柯山说着,语气中显得有一点犹豫。
“我的将来?哼,知道了,一定是父亲让您来找我谈的吧?“柯小雪眉头皱了一皱,随即舒展开,从鼻腔中呼出了一口短气笑着说道。
“这也到不全是,你父亲他的确在很早之前和我提过这件事情。不过作为你的叔叔,我也是很关心你的。况且当时你执意要留下来照顾乔飞。在那个时候我是支持你的,你还记得吗?不过现在既然他已经醒了过来,自己也能够走动了,那么是不是应该去想想你自己的事情了呢?“
听了柯山的话小雪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深沉地说道:“哎,的确,不过我也有想过这件事情,当时为了照顾他我南非没有去成功,现在那个计划已经人满了,不过最近我在我的同学那里了解到,红十字会,在香港和美国那里正好缺人,所以我也开始在考虑这件事情啦!“
“美国,怎么,你想去美国吗?“柯山说着,脸上带出了惊讶的神色。
“有这个打算,但是现在还没有决定到底去哪里。“小雪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就呆在缅甸工作呢?你是学医的,到哪里都是治病救人,何必一定要跑出去呢?况且你父亲这次虽然钱已经付了,但还是没有把小雨继续送到国外读书,然而虽然他一开始反对,最终还是同意了你留下来照顾乔飞,你知道为什么吗?“
此时小雪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疑惑,摇了摇头。
“哎,现在缅甸的局势动荡啊,加上外面又不太平,所以你父亲在离家这么近的军营里还是一直顾不上回家一次,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对于你们现在如果再出去的话,他是要担心的啊,只有你们留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够尽到最大的力来保护你们。“
“恩?怎么?现在我看看不是外面的局势很太平吗。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让他这么重视。“说着,小雪的脸色一沉,皱着眉毛,显示着一种无奈和不削一顾。
柯山看到了小雪此时脸上的表情,知道她本来就反感这些东西,似乎现在不应该对她这么说,于是话风一转,脸上原来的那种无奈感慨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变的若无其事。于是他继续说道:“哈,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事情,政府每年总要为了舆论造造势,做给民众看一下。可不,这些年随着网络通讯手段越来越发达,政府最近的动作也变的越来越频繁起来,不断地在你父亲的土地和生意上找麻烦“柯山看了一眼还在低头津津有味吃着饭的小雨,语言中刻意避讳了一些什么。
“哼,我就多次劝过他,让他收手,可是他一直不听我的,看看现在,时代越来越进步,如果他再不收手的话,总有一天要出事情的,而且那一天肯定比我们预料的要早的多。“柯小雪冷冷地一笑,摇着头,脸色阴沉地说道。
“哦,不过你放心,还没有到你说的这个程度。政府每年都说要有什么动作。哼,可是哪一次他们做成了。在新闻里你也看到了,温莎的侄子也不是被杀了吗?在这片土地啊,可能真的就像你父亲说的,要禁,再过三百年都未必做的成。科技是变的发越来越发达,那以后做事情的方式也要有所改变啊,但是本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看到了小雪脸上显出一种愤愤,无奈而且担忧的表情,于是柯山解释道。
可是谁知适得其反,柯山原意是想让小雪不要担心他的父亲的状况,可是谁知听了他的话后,小雪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情,陌生中带着一丝鄙夷。他曾经见到过小雪露出这种表情,就是在自己的哥哥柯彪身上,但是此时小雪却用着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让他心里一颤。
“二叔,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站在我父亲的那一边,帮他说着话呢。您现在似乎很能够理解他的观点吗。我记得曾经您不就是因为反感我父亲的所作所为,所以才离家出走,怎么,在这里住上了一年的时间,您就已经开始觉得他做的事情是情有可原或者说是理所应当的吗?“小雪声音变得极其地森冷,眼睛讽刺地看着柯山。
看着小雪的表情,柯山从来没有见到过小雪对自己这样,此刻他似乎很能够理解他哥哥在面对着自己这个大女儿时的那种不理解,而又无言以对的心情。此时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十分得紧张,让人想要逃离。而坐在椭圆形餐桌另一段的苏提娜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脸色尴尬,看了看柯山,又看了看小雪。
而这时,一贯温文尔雅波澜不惊的柯山,脸色变得尤为的凝重,他抿着嘴唇,从鼻腔中呼出了一口气,之后点了点头,似乎在心中下定了什么决心。于是他转过头看着苏提娜,对她说道:“苏姐,您能不能先带着小雨上楼去,我想和小雪单独谈谈。“
而此时,完全了解这个家里情况的苏提娜,点了点头,于是绕过了饭桌,来到了小雨的面前,牵着小雨的手带着她离去。
对于小雨,在她幼小的心中对于这件事情虽然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询问过,包括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姐姐。但是长年累月,无论在电话里还是在和柯山聊天的时候,每当说道父亲,自己的姐姐,总是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久而久之,她也了解到了什么。
于是小雨也没有多问,放下碗筷,直接就和苏提娜上楼了,走的时候,回头望向了柯山和小雪,眼神中透出了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惆怅和无奈。
望着小雨离去,柯山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并没有直视着面前的小雪,只是不断地叹着气,显得犹豫不决,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找不到很好的措辞。
而此时,一旁的小雪也把头转向了另一边,望着餐厅上挂着的一副全家福。这张照片是在小雪10岁生日的时候在纳帕里海滩拍下的,蓝天碧海,空中飞翔着成群结对的海鸟。一家人正在站在了一起,母亲抱着当时还还处于学步时期的小雨,身穿着一身波西米亚彩裙,挽着父亲的手,那微微显着褐色的长发披散至肩,海风吹拂,母亲正用手撩拨着吹入眼睛里的发丝。而柯山正站在母亲的身旁微微地靠向了她,那时的柯山的脸上和现在比起来稍显稚嫩,透着一股青春的朝气。站在靠右的苏提娜正挽着柯山的胳膊,而小雪身体靠在了苏提娜和柯山的中央,也穿着和母亲一样的长裙,开心地笑着。
“啊,当时我们一家是多么的开心啊!“小雪看着照片,原本阴沉下来的心情,似乎变得温暖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舒展了开来,由衷地发出了感叹。
“是啊,当时你看,你还是一个孩子,笑的多么甜啊!而我也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根本就把你的父亲和母亲当作也是我的了,哈哈“听了小雪的感慨,柯山转过身去,也看着这幅画,也发出了笑声。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我们一家本来是好好的。可现在,……。呵呵,哪里还有家的味道。“小雪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房子,说道。
“哎,小雪,每次我们谈到你的父亲,你总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过他自己心中的痛苦呢?“柯山回过了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哼,他再怎么痛苦都是他应得的,这个家就是被他给拆散的。而我的母亲也就是因为他那些狗屁的,龌龊的,肮脏的,害人的生意所害死的。我倒希望政府把他所有的鸦片给抄了。这样世界就可以太平了。“此时柯小雪的眼中露出了极端愤恨的表情,咬着牙齿,声音从齿缝里一一传出。
柯山凝视着小雪,听着她的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从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又从放着的箩筐中抽出了两个高脚杯。缓缓地走到了小雪的面前。只见他把杯子放在了餐桌上。打开瓶盖,看着红色的液体分别流入了杯中。柯山拿了其中一个杯子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来小雪。“举起酒杯,柯山向着小雪示意着。
而此时小雪看着柯山,又侧过头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红酒,缓缓地拿把高脚杯拿了起来。看到了小雪举起了酒杯,柯山便抬头一饮而尽。看着柯山的动作小雪也把酒杯放到了自己的嘴中,慢慢地仰起头,缓缓地让那血红的液体流入了口中。顿时一种像血一样发着腥味的味道传入了小雪的味蕾。此时她眼睛一闭,眉头皱起,拱起了鼻子。
“尝出了什么味道吗?“看着小雪的表情,柯山在一旁平静地说道。
“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怎么有这种味道的红酒呢?“小雪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那犹如鲜血般殷虹的液体说道。
“这瓶酒,是海德希尔庄园生产的,从来就不对外贩卖。他们原来每年只生产3000瓶,而我们现在喝的是1976年产的红酒。那一年酒庄失火,整个酒庄被烧成了灰烬,这场大火烧死了整整87个人。而那个酒庄的主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去救那些工人,相反的他把当年酿制的红酒从火中救出了87瓶,后来一数,正好与死去的人相等。从此之后海德希尔酒庄就不复存在了,而这瓶酒也因为酿制的颜色和口感似人的鲜血,加之又死了这么多人,所以后人为了纪念那些酿酒的工人,在每瓶酒的酒标上分别刻上了那死去的87人的名字。当然最后这87瓶酒也成为了一个传奇,流落到了全世界。“柯山说着,目光往瓶身上移去。
小雪顺着柯山的眼神往酒瓶的酒标上看去,的确在就酒标的麦芽下写着J?R?巴恩斯这个名字。
“而这一年,也是你父母结婚的那一年。因为你母亲特别喜欢和这种带着血腥味道的酒,所以你的父亲每过一年,就会通过各个拍卖行拍一瓶酒,而现在我们这里还剩下8瓶。“
“你的意思是,父亲是在母亲死了之后,他还一直履行着承诺吗。“小雪明显感到十分地惊讶,于是她再一次端起酒杯,看着鲜红似血的酒。
“我今天告诉你是因为,想让你知道,你父亲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你母亲的爱,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你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难道他找不到吗?但是他是因为太爱你的母亲了,所以他至今还是独身一人。小雪你一直怨恨着你的父亲,对他的不理解,而每次谈到他你总是在表现的冷嘲热讽。你父亲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很多事情,但是今天我想要告诉你。“柯山把酒一饮而尽,神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小雪。
“你一直怨恨着你的父亲因为贩毒害死了你的母亲。但是事实的真相是他早在十几年前的时候就委托了人,想让我们全家都移民加拿大,可是当时候是你的母亲不愿意走。你从来就不知道你的母亲她的家族是做什么的。当年你父亲和你母亲的结合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利益。你母亲本就是瓦提娜家族的长女。而瓦提娜家族为了获得缅甸和越南这一条线,就和当时你的爷爷,我的父亲柯振国搭上了线,给你父母订了婚,作为交换父亲帮助瓦提娜家族开辟了位于北部果敢为中心作为基地的一大片罂粟田和常驻马帮还有越南西贡的出货渠道。而他们给予我的父亲则是清迈以南越过边防的那一条栈道。当时你父亲根本对女人没有什么概念,而你的母亲则是有着泰国第一美女之称。于是他很快地就爱上了她。之后的生活过的也算是风平浪静。一直到了三年后你刚出生的那些日子,那段时间,是你父亲第一次想要金盆洗手,在他的心中并不喜欢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对于他来说过得十分地艰难,而当看到你的出生,这个时候他就萌生了退意。“
“你说我的父亲在20多年前就想过放弃现在的生活吗?”听着柯山的话小雪感到了不可思议。
“是的,当时我的父亲还健在,大哥就向父亲说了这件事情,想带着全家移民加拿大。父亲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他同意了。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猜到真正不愿意离开的其实是你的母亲,当时我才10岁,但是对于那一晚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你母亲把你高高地举起,朝着大哥吼道‘我是永远不会离开这里的,如果要走的话你一个人走,而我和女儿就死在你的面前’。当时的景象我永远也忘却不了。而就因为你母亲的坚持所以大哥之后也放弃了。“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柯山感到了一丝惆怅,叹息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母亲会用我的生命来威胁我父亲,我不相信,这算什么,你想用我死去的母亲,来为你的大哥辩解,你太卑鄙了“此时听了柯山的话。柯小雪摇着头,面部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吼道。
“小雪,我知道这一切很难接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不要这么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柯山说道
“我不要听,这都不是真的,你在骗我,我不相信你“小雪依然猛烈地摇着头,捂住耳朵说道。
“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亲眼目睹整件事情的发生,也就是她从你母亲的手中把你夺了过来,才以至于没有伤到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你。“
“不可能的,你在骗我,不可能的。“听了柯山的话,小雪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泄了气,眼球在眼眶中飞速地转动着,似乎在她的心中已经想到了什么,但还是自言自语地为这件事解释着。
“当时,就是苏提娜把你救了下来。之后的日子,为了迁就你的母亲,大哥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直到父亲去世的那一刻,父亲是死在了政府军围剿的炮火之中。当收到了父亲的死讯的时候,大哥悲痛万分,而他也意识到了如果再这么继续做下去的话,总有一天自己的下场也会像父亲一样,甚至更差,最后威胁到你们,而那一年小雨也出生了。借着这个机会大哥再一次和你母亲旧事重提,虽然你母亲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拿着你或者你的妹妹来威胁他。在口中也是答应了,但是大哥看的出来她还是不愿意走。而之后的日子里,由于父亲死了之后,而大哥也处处忍让。导致你母亲的权力欲望越来越大,野心也是越来越大。之后她不顾你父亲的反对,把毒品市场从原本的东南亚地区扩张到了欧洲和美洲,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行为惹怒了正在全力禁毒的美国人。也就在91年的时候,美国人联合了当时控制着军队的温莎,对你父亲位于满星叠和其周边的大本营进行了三天三夜的轰炸,幸好当时的你父亲从前来交涉的美国议员的翻译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才拉着你们躲过一劫,而你的母亲当时却还在基地里商讨着‘联运计划’。当你父亲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你母亲被一颗燃烧弹砸中,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你父亲把她接到了山里,最后伤重不治,也是死在了那里,而你的父亲带着你们在山里躲了三个月之后,才逃了出来。把你们送出了国“
“我现在说的这一切可能你难以接受,但是我真的不能看到,我大哥最爱的女儿,他用尽了自己一生都要保护的女儿,却为了他不曾犯过的错,而被他最爱的人怨恨着“柯山的脸上显出了一种悲伤而又心痛的表情。
听了柯山的话,此时小雪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球中已经充血,手扶着椅背颤抖着,恶狠狠地盯着柯山,嘴巴痉挛,想说些什么,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是说,我的母亲,我以为最爱我的母亲,她却是一个,不顾及到我和小雨生命的只是追逐权利的野心家,而我的父亲却是一个天使,总是用着翅膀守护我们。“小雪摇着头,手指抵在了双眉之间,和头一起摆动着,看着面前充满不忍的柯山,颤颤巍巍地说道。
“二叔,太幽默了。“
“小雪,我知道,你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一切,但是这就是事实。当年你的母亲在这金三角地区被称为兵毒女王。只要在这一行的人,都认识她。你只是一直不愿意了解你的父亲,而对他的怨恨早就充满了你的眼睛,如果今天我不告诉你这一切,你将永远不会了解这些事情。“
“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的母亲死后,我们一家人还是没有离开这里?“小雪指着眼前的柯山,质问道。
柯山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没有作答。
看着柯山默不作声,小雪说道:“你回答啊,回答我,说不出来了吧,因为我知道,你说的一切都是在撒谎,你在撒谎?“
柯山再一次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看着小雪说道。
“那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和小雨在加拿大过上这么好的生活,读着贵族学校,穿着名牌的衣服,上下学总有人开车接送和保护。你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吗?你能够怨恨你的父亲,你能够学到这么多的知识来架构起自己的世界观和信仰。你能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参加所谓的狗屁红十字会,去那些平困的地方,做着那种毫无意义的表演,美其名曰:我们是在救人。救人?哼……!哪里不能够救呢,一定要做一个形式出来跑到那种地方,才显示出你们高尚。”
“可是你知道吗?你能够拥有这种生活,能够表演着你的善心,是因为你的父亲我的大哥每年被加拿大政府勒索上千万美元所换来的代价。在你的世界里。认为不是白就是黑。但是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的那些美好的,基于你自己的一套理论和生活方式的自由,是因为在你的背后有一个男人,也就是你的父亲,他默默地为你们付出一切,而得到的。你认为他为什么不和你走。如果走了的话,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消失,而你将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当你为了柴米油盐开始犯愁,为了买一件衣服而讨价还价的时候,你的这套理论去看看还会存在吗?到时候你的世界还是非黑即白吗?“
这些话柯山是喘着气说完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小雪说出这种话来,但是他的确是这么做了。
小雪愣在了那里,嘴巴微张说不出一句话来。慢慢地,神情恢复到了和往常一样,她站起来了,缓缓地走向了楼道。突然她停下了脚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慢慢地走上了楼梯。
而此时坐在饭桌前的柯山,看着小雪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但是此时不可否认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曾经驮在肩上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
他给自己满上,继续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