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琪闭着双眼,享受着头部传来的舒服感觉,享受着紫衣宫女手指的缓援触摸,下意识里叹息了一声。
“怎么?大人觉着重了?”紫衣宫女生硬地说着,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倘若不是北岚主吩咐,她早就一剑捅死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了。真不知道北岚主究竟看中了她什么。
安羽琪温和说道:“只是想着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按摩。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了……。”
紫衣宫女正在揉安羽琪太阳穴的手指一顿,半晌之后才冷冷说道:“我不屑要你的第一次!”
“****了不是?想偏了不是?”安羽琪静静说道,双眼缓缓睁开,“北岚主,你这属下外表冰冷地很,可心思却闷骚地很啊!”
北岚主轻咬下唇,贝齿尖儿在她的唇辫上压出一道勾魂夺魄的媚威来,眸子里柔光一转道:“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冰冷的不喜,那妩媚的喜么?”
“你可别说是你这样的,我接受不了。”安羽琪双眼满是戏谑之色。
北岚主不知想着什么,竟然缓缓将身子靠了过去,半倚在安羽琪的身上,手指不在安羽琪的脸庞划过,嘴里轻声说道:“只要你说出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便会满足你。”
安羽琪感到脸庞传来一阵触感,却半下不敢动。北岚主看似温柔的手段下藏着的却是瞬间致命的杀招。她苦笑了下,终于承认:“大家都是女人,何必呢?”
“你果然还是承认了,我有些失望。”北岚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坐直了身体。
安羽琪愈发好奇,北岚主到底想要什么?怎么她就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呢?一直以来她无非就是为了逼着自己承认,想要让自己走投无路只能跟在她的身边。现在承认了,她却又表示失望。
安羽琪想了想后皱眉问道:“不承认不行啊,万一北岚主真给我安排个女人来,岂不是笑话了?”
北岚主眉头微皱,叹息说道:“以色事人,岂能长久。难不成在你心中,我竟是用美色留人的么?”
安羽琪想了想,摇了摇头。估计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小。正常男人看见北岚主就足以魂飞魄散了,根本不需要再安排女人来。况且孚玉国女人各个像身后那紫衣宫女一样生硬冰冷的,换做是谁家男人也受不了啊!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安羽琪微笑说道:“不知道北岚主究竟打算着什么,能否告知一二呢?。”
北岚主似乎不怎么愿意告诉安羽琪,只是低头轻声说道:“这自然是我的事情,你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安羽琪坐直了身子,稍稍向北岚主的方向移动过去。闻着淡淡香味,不知怎的,竟然觉得有些头晕。她静坐稍许后缓缓开口道:“北岚主似乎对于孚玉国先皇并不重视,一路来都不曾见北岚主问上一句。”
北岚主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整个身上散发出武者才有的气息,怪异地开口道:“不过是个废物。被关了二十年,再锋利的刀也遁了。我那姐姐以为接了先皇回去就可以与我抗衡,她想的真是简单呢!那一对姐妹都是同样的愚蠢,不怪是一个男人的种。”
安羽琪倒是第一次听说有关北岚主的事情,难得认真起来。这大概是北岚主对外人第一次透露心声吧,眼神中闪过的坚毅与愤恨完全没瞒住安羽琪的眼睛。而安羽琪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嘴角保持淡淡的笑容不语……
安羽琪下了马车,老管家迎了上去,陪在她身边向使团车队后方走去,轻声说道:“大人小心四周的耳目,毕竟北岚主是孚玉国人,况且身份重要,日后大人要在马车上呆这么久,老奴先清清场,免得将来有什么谣言传入后方马车中,对于大人造成影响。”
安羽琪知道老管家想歪了,却没有辩解什么,只是轻轻揉了揉额角。不过她对于老管家开始为自己着想而不是一味的只想着替齐王办事,心中颇感欣慰。
***
出了京都路后,使团的速度马上就变得快了起来,一路再无守备师将领远远的鄙夷目光相陪,使团的成员,包括监察院的官员们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此时正是深秋的时节,越往南去,秋色越浓,着实有些奇妙。
沿途各路各郡都有当地的官府衙门接待,都知道这使团是出使孚玉国,自然没有哪位州官敢怠慢,更何况此次使团中有着大齐帝国的皇上,另外一位乃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安少卿,所以各地官员接待起来更是分外用心,虽不敢耽搁使团出行的日程,但每至一地,总是盛宴大开,美娇娥来伴。
此时安羽琪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大齐帝国的名声竟然如此响亮,不免有些飘飘然,开始的宴会竟是一个不拉地跟着齐王一起去参加。只是去的次数多了,也不免厌乏了起来。而且每到一处便会有官员邀请她作诗,实在是头痛。
齐王倒是很喜欢去,美其名曰考察。只是对于每次当地官员都弄出一些漂亮的姑娘来陪伴感到颇为不爽。他不喜被人认为是只识美色的君王,更多的倒是喜欢和人一起讨论讨论政事。
至于那些美女更无法吸引安羽琪。本身她就一女人,虽然会在看到漂亮姑娘时候多看上几眼,尤其对对方可以挺胸做人感到羡慕嫉妒恨,但她绝对绝对喜欢的还是男人。对于这样的邀请安羽琪只能拿出北岚主做挡箭牌。世人皆知北岚主的相貌倾国倾城,对于安少卿宁愿守着马车也不去参加宴会倒是送上一抹了然的神色。
所以渐渐安羽琪不再轻易赴宴,只是拣一些地方高官少叙几句,或是齐王要求必须参加的宴会才不甘愿的跟去点个卯。更多的时候还是留在使团驻地、一方面不喜欢那种地方,一方面也是可以多套套北岚主的话。
掐指算来,离开京都已经大半个月了,这大半个月里,道路之上,安羽琪倒是大半部分时间都在北岚主的车上。其余时间则是和齐王在一起,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紫衣宫女小心地剥着橙子皮,然后细细别去白筋,才将橙肉送入安羽琪的唇里。安羽琪满足的呵呵一笑,悉数吞下。这几日来如果说最大的成就那就是她将身边这紫衣宫女改造得像女人了,而不是爷们式女人,乃是真真正正的女人。这也算是她闲来无事唯一的乐趣,反正北岚主在,那紫衣宫女断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大家都是女人,摸摸抓抓的也不至于引起人的反感。
紫衣宫女内心却是不喜的,只不过北岚主暗中叮嘱过:“安羽琪说的对,你必须连自己都欺骗过去,才能骗得过别人的眼睛。要让别人相信你不会武功,必须让人相信你是个柔弱的女子。所以,随她去吧,或许,她会给我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从那之后,紫衣宫女便每日按照安羽琪的指挥暗中改变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像孚玉国女人。
当安羽琪闭目缓缓咀嚼着橙肉的,不知怎的却想到了右相千金花凝乐。在京都的时候,她和花凝乐可是有婚约的,不过就在前几天她听闻那花大小姐竟然私下逃婚了。安羽琪嘴角轻轻翘了起来,这件事情正和她意,否则等到返京之后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处理那个女人。不过齐王对此消息表示愤怒,责令右相尽快找到花凝乐。
应该是花淑妃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吧,齐王尽管恼怒,却并没有对右相做出什么惩罚,只是要求他尽快找回花凝乐后再说。
这个再说,可就有着很大的学问了……
“在想什么呢?”看见安羽琪发呆,北岚主甜甜一笑说道。
“在想啊……最近这些天你似乎又漂亮了许多。”安羽琪调笑道:“有什么保养秘方么?不妨告诉我,我也是很爱美的!”
北岚主捂着嘴娇笑道:“你已经够引人注意了,难不成真想让大齐帝国的女人嫉妒死,或者被人揭穿了身份才罢休么?”
安羽琪反手摸着自己的脸,嘴里还在蠕动着,有些含混不清的说:“会么?我觉得你的皮肤真的很紧绷啊,是不是有什么紧致肌肤的产品偷偷一个人使用?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女人,你总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独享吧。”
北岚主对于安羽琪的这段话略微有些不懂,但大概意思还是听得明白。她微微一笑缓缓倾身向前靠近安羽琪,轻启朱唇道:“找人杀了吃对方的心,那样就会永远年轻了。”
……
片刻之后,安羽琪微笑着跳下马,脸上的笑容里却夹着一丝怪异。
去他奶奶地吧!这到底是穿越到了哪里?怎么连画皮的桥段都出来了!妈妈咪啊,哈利路亚,天使姐姐快来救我!
安羽琪对于这个世界感到特别的无奈与震惊,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北岚主刚刚告诉她的那件事情:“只要一直保持处子之身,便会永远漂亮年轻。”
北岚主竟然还是处女!那个风骚的女人,那个妖魅惑众的女人是处女!一雷劈死她吧!
***
使团已至大齐帝国南部疆域,前方就是大齐帝国南面的最后一座大城——株洲,而紧挨着株洲城外的,便是卧龙山。大齐帝国的军队此刻还驻守在卧龙山,怕的是半路忽然有什么异动,倘若孚玉国不安分,大齐帝国毫不介意给对方以重重的打击。就像是之前孚玉国守在卧龙山对大齐帝国秒杀的情景一样。
远远看着那座城廓,安羽琪微微眯眼,发现天色变得有些黯淡起来,风很强劲,天上乌云盖顶,实在是很不爽的天气。
最后一次负责护送的州军前来行礼之后,就开始往回折回,只剩下使闭自身的车队,车队虽然极长,但在株洲城外的荒原上,依然显得有些渺小可怜。
“从株洲出去,再到边境线,还要多久?”安羽琪眯着眼,眺望天空。
身边随从恭敬回答道:“这次因为不从株洲城内通过,所以会远一些,大概会再四五天。”
安羽琪皱眉说道:“还要四五天啊!”她表情严肃说道:“最不安分的怕是就这最后的四五天了。说不准孚玉国或者一直没有声响的云梦国会突然出手,杀了孚玉国先皇,嫁祸到我们身上。”
想到有这个可能,安羽琪便坐不住了。虽然她很想孚玉国先皇挂了,毕竟就算是迟暮的老虎,也不是兔子可以惹得。谁也不知道那个先皇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能死是最好的。但她不能死在大齐帝国境内,哪怕是前脚刚踏出大齐帝国边境线,她后脚便死翘翘,那也与大齐帝国无关了。
“我去告诉皇上一声。”安羽琪丢下一句小跑到齐王马车旁,一头钻了进去。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不见外了。”齐王毫不意外安羽琪忽然钻进来。这几日的接触,他对这个瘦弱的男子越来越好奇,同时有个困惑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散不去。为什么他越看安羽琪越觉得顺眼,好看,甚至还想着要是她是个女人该多好,就可以在他身边……
对于这个想法,齐王半个字都没透露过,这事儿只能他自己知道。他有些后悔跟随使团一起出来,当初不过是为了出来透透风,可现在却渐渐变成了压力。他有意延长召见安羽琪的时间,可安羽琪进来却散漫惯了,想起来了便会不经通报直接钻进他的马车。这让齐王怎么也不是,可却又偏偏想要逗上几句才觉得舒坦。
安羽琪嘿嘿笑了一下,拱手象征性的告罪一声后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齐王微笑道:“不怕,过了株洲,在护送方面反而最安心,担心的只是使团内部的问题。”
随着他的这声话语落下,荒原边际远远的矮丘之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人数约在五百左右,骑兵身上都窗着黑色的盔甲,在黯淡的日光下,透着分阴寒清冽的杀气。
安羽琪撩起帘子看着远处,嘿嘿笑道:“原来黑骑来了,那自然不用操心什么。”
一阵风儿刮了过来,吹得地上的石砾缓缓滚动,与安羽琪从齐王车上下来准备上自己的车往株洲城的方向去。忽然身子一顿,缓缓回头,发现北岚主竟然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站在车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
远处的黑色骑兵,近处身着白色单衣的柔弱女子,天上斜斜挂着的淡白日头,这是一幅很美,却很让人心头无力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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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了株洲,使团在黑骑军的遥遥护送下,缓慢而又坚定地往南面前进。孚玉国国其实并不是在大齐帝国的正南方,而是东南面。
此次使团选择的路线经过的城镇很少,因为路过的城池越多,越难防范。当然,两国间秘密协议的执行更不可能路过任何城市,万一消息走漏了,引来了云梦国正忙着平内讧的草原王巴特尔,那个骁勇好战的神经病一看有仗打,再来插上一脚,那可就有意思了。
所以使团一直绕路向东南,虽然路途稍远了一些,但胜在清静,除了些马贼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强大势力。
一路沉默,齐王沉默着,北岚主沉默着,就连使团里最愿意说话的安羽琪也开始沉默起来。每个人的沉默都有自己沉默的理由。
依旧是在北岚主的马车里,久未开口的北岚主忽然轻声说:“远处那些骑兵,就是当初抵挡住我的那群黑小子吧。”
安羽琪微微一怔,想到对方在车内竟然还能知道远处黑骑环峙的状况,真有些神奇,旋即温和应道:“正是黑骑,当年拦住被拦住的,便是这骑兵们的先辈。”这说的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安羽琪并没有参与过,但绝对听说过。
那件事情是北岚主此生最大的屈辱,也带给了她无法磨灭的创伤。若不是黑骑,北岚主怕是可以直接跟随先皇的身躯直闯大齐帝国皇宫,杀他个落花流水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杀我?”北岚主又是很寻常的一句话,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
这连着几句跳跃性极强的问话,暗含着某种心理上的催眠,如果是寻常人说不定会下意识地堕入圈套之中。
但安羽琪不是寻常人,她知道北岚主是最大的劲敌,因此沿途虽然看似相处融洽,但安羽琪无时无刻精神不高度集中着,怕的就是北岚主突然的一手。
果不其然,北岚主还是开始了,不过安羽琪却略感诧异说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