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帘进入关押贼人的营帐,入目所见是十来名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壮汉,显然之前受过好一番毒打,然而此刻见到头领模样的他们进来,脸上并无畏惧之色不说,更是齐齐横眉冷对,尽是不屑和憎恶的神情。
秦萧扫视一圈,话不多说的头一撇道:“押出来!”
出到帐外,唤过一名武士附耳吩咐一番,然后继续前行,而方向正是大营之外。
众俘虏见状面色一怔,眼中闪现出惊恐之色,抗拒也变得愈发激烈,而换来的结果自然是更为蛮横的推搡,以及粗暴的拳脚相加。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营外的空地。
不得不说,人的生命力有时看似十分脆弱,可有时又显得特别顽强。
此时距离方才的夜袭已经过去小半时辰,然而四下里的陷阱内依旧传来还没死透的细微呻吟,伴随着夜风也吹不散的浓重血腥味灌入耳鼻,让人忍不住的汗毛倒竖。
秦萧丝毫不受影响,像个没事人般的借着周围数十具火把的光亮看向几个陷坑,扬首示意道:“下去拔掉木刺,将这些贼人推入坑中……”
这是要坑杀?
众人不约而同的刚冒出这个念头,只听他又续道:“留一个头颅在外。”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众人还是遵照吩咐立刻行动,盏茶功夫过后,数个陷阱在上百人的齐心协力下快速填平,只剩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瘆得慌的十余个脑袋露在平地。
“锵!”
秦萧从一名武士腰际抽出长剑,来到近前一人身旁散漫的拿剑驻在地面,半跪着将对方仔细瞄上几眼,忽然淡淡道:“你觉得脚下所踩的同伴死得惨吗?”
其实就算他不问,这人踩着脚下软软的尸体,甚至都会觉得同伴还没死透般的偶尔抽动。
这种感觉加上内心对自己命运的想象,令人心情无比复杂,惊恐不定,只是长年见惯生死的凶狠,又让他强自将这种恐惧压在心底并不明显表达出来,而是不甘示弱的狠狠盯着他。
“肠穿肚烂,血肉模糊,自然是死得极惨。”对他的这种态度秦萧视若不见,自言自语的说着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这却并非最惨,还有另一种死法比这更惨,那就是剥皮剔骨……
我相信你曾经也亲眼见过,一个人活生生的绑在那里,当锋利的刀尖划过皮肤,其所带来的痛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抚平伤口,可绑缚的身体让他难以动弹,只能不停挣扎,然后感受着自己的皮肤慢慢从身体剥离,那种感觉,啧啧……”
当他啧啧有声的品评之时,无论眼前之人有否觉得内心恐惧,无可置疑的是,周围一众奴隶听着他的描述回想起昔日见到的情景,早已不由自主的缩着脖子,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慢慢靠拢,互相攀扶着挤近些许。
就如恐怖片一样,想象永远才是恐惧的根源。
“不过这却还不是最惨,我就曾见过另一种死法,叫做千刀万剐,你可曾听过?”秦萧却并没有就此终结的意思,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述说。
他的语气简单直白而又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可正是这种简单平淡,在这夜风吹袭的猎猎火把下,在这浓重的血腥味里,以及在这仿若人间地狱的处处呻吟声中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忍不住的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
“行此刑时,一共三千余刀,分数日进行,而最先要做的,就是将他的喉结割断……”秦萧说着抓住对方的头发向后一扯,在他后仰的喉咙处比划着割上一下:“就是这样……
自此开始,你纵然满身痛楚,张大嘴巴,也无法再喊叫出来,你会看到行刑者一刀刀的从你身上割下小块小块的皮肉,抛入身前的容器,你或许会对此感到无比恐惧,你会闭上眼睛,可你依然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皮肉正一寸寸的离开身体……唉……
直到数日之后,你睁开眼睛,不对,那时你的眼皮也已经割掉,你永远都睁着眼睛,你能看到自己的身体皮肉全无,几乎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你的皮肉正在身前的容器里发出恶臭,你垂下眼珠,能看到自己的心脏在那砰砰跳动,它告诉你你还活着,可你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去,这时你可能很想问行刑者还有多久才能解脱,但你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你能体会到那种痛苦吗?”
秦萧打量着他,得到的是对方紧闭双眼不屑理会的回应,倒也不以为意,只是颇为失望的叹道:“可惜这种刑罚对行刑者的手法要求极高,眼下营内并无这种好手,看来你等倒是逃过一劫……”
说着瞧到对方神情明显一松,顿时话音猛地再转:“不过我还曾见过一种刑……”
“萧统领,准备好了。”
此时先前得到吩咐的那名武士兴冲冲的快步来到身旁,将他的话语打断,秦萧意犹未尽的撇头示意道:“放着这罢。”
说完又回过头,接着先前的话题续道:“这种刑罚,用在眼下实在再恰当不过。”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默默听着他对酷刑的描述,心中只觉极其瘆人,却又好奇的挪不开脚。
“为了避免你在面对稍后的遭遇时感到不明不白,我不妨在这里先对你做个小小介绍,行此刑时,需要先这样!”秦萧说着蓦地一把抓起对方的头发,手起剑落将头发猛地隔断,然后胡乱的开始在他脑袋剃了起来。
对方一惊,终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努力往上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不由骇然道:“你……你想干甚么?”
“很快就会知道!”秦萧哼然冷笑,以手掌夹着剑身,用指尖快速在对方头顶一划,“将你头发全部剃掉,再割开头皮,然后……”侧身拿起一个罐子,揭开封布道:“再在你头顶涂上蜂蜜……”
忙完这些再转身提起一个小小布袋,解开绳索借着火光朝内一瞄,顿时忍不住暗叹:好家伙,这三更半夜的,竟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捉来这么多山蚁!
这般感慨时,手中不做停留的把布袋倒竖,将蚂蚁抖在对方头顶,道:“然后在你头顶放几只山蚁,你也知道,如今秋季降临,冬季将至,正是山蚁储存冬粮的好时节,它们闻到你头顶的蜂蜜气味,应该十分喜欢,少不得啃噬起来,希望将这些粮食带回洞内,嗯……你此刻头皮是否很痒?”
分不清是鲜血还是蜂蜜的液体顺着脑袋流淌,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此时就算秦萧不问,感受着粘乎乎的头顶被山蚁爬过,他也只觉头顶传来阵阵痒麻。
而听到问起,心中不由的朝那方面想时更觉越想越痒,简直奇痒无比。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抓挠?诺,可你的双手深埋在地里,你做不到,你看,你只能这样不停的扭动,你想要解放自己的双手,你拼命挣扎,直至最后,你终于受不住这种折磨,你拼尽全力向上奋挣,然后……”
秦萧眼中射出同情的目光,就像诱惑夏娃吃下苹果的毒蛇般引导道:“然后你的身体会从头皮的割开处整个破土而出,只有一张完整的人皮留在土地,那一刻,你或许会有终于得到解脱的欣喜,可你立刻就会发现,无尽的痛苦正从全身向你袭来,
你低头看向自己,那是一具完全没有皮的身体,鲜血淋漓,你能清楚看到自己的经络……啧,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更痒了?对!再痒一些,你就可以做到……”
“啊!”对方猛地发出一声尖叫,盖掉他的声音失心疯般的不停摇着脑袋,高吼道:“别说了!快放我出来!我说!我甚么都说……”
秦萧站了起来,一眼望过去道:“你们有其他人想试试吗?”
“我说我说!”
“我也说……”
当被用做演示的那人得到解脱摸了摸头顶,立刻似疯了般的又哭又笑,然后就像死过一遭的十余人重新被押回帐内,以可能是当世最快的语速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对方的供词,让秦萧等人瞬间弄清楚了一切。
原来自上次被夜袭后,正如秦萧估计的那样,赵岩根本弄不清究竟被谁攻击,并将最大的怀疑抛给马贼。
他利用手中的残兵打起君侯的旗号,漫山遍野的寻找马贼的踪迹并一一质问,得到对方的否定后就以前事不计,但若不服从调遣就会遭到君侯围歼的威胁手段,强迫对方加入自己的行动。
马贼本就是关系错综复杂的势力,在朝堂内也可以说是盘根错节,此刻得到安国第一权臣的召唤,以及赵岩许诺的利益,也就半推半就的欣然从之。
如此之下,这才有了今夜的数队马贼联合作战,共同袭击。
听完这些消息,秦萧有几分如释重负,可又心如铅坠。
无需再对付两股势力,自然让他轻松许多。
可马贼并不是士,他们的手段与自己类似,那就是为当世所不容的“低劣”行径,可正是这种手段偏偏教人最难防备,剩下的路程,又该如何应对?
秦萧愁肠百结的暗自一叹,早知道这样,今晚就应该抓住机会扩大战果,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将实力的差距进一步缩小。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萧,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刑罚手段?人真的会破土而出?”范嫣然此刻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此,依旧还停留在他刚才所描述的千奇百怪的酷刑上。
秦萧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主上如果真的好奇,去找个人试试不就行了?”
范嫣然对他的态度也不以为杵,再将他瞧上一时半会,忽然又道:“那你今日想出这种酷刑,就不怕以后有人学会,用在你身上吗?”
秦萧猛地咯噔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