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的死相其实并不大好看,闯进来的侍卫见了都纷纷转过头,不去细看。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突然觉得,陪伴自己那么长时间的人,就这样消失在自己面前,不久前还这么鲜明的一个人,就这样没有生气的躺在那里。
夜黑露重,我站在后门,看着嬴扬上了马。
“不必太自责,一颗没用的棋子,即便是她自己不自刎,她也活不了太久。”
那双深潭般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我,我看到了担忧,看到了自责。紧锁的眉一直没有舒展开来,我看的有些心疼,面前的人,是我想要相爱一生的人,他担忧我会不会伤心,自责自己没有顾全我。
“你也是,谁也不会想到惠文王会安排这么深的一颗棋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况且,采采在我身边,从来没有对我造成过威胁。”
我微微扬起嘴角,想让自己的脸色好一些,不想让嬴扬看出我脸上的伤感。
嬴扬没有多言,他坐在马上,浑然天成,深刻的轮廓印在我的瞳眸间,刻在我的心间。那双深黑的眼眸望了我许久,没有再多言,那眼之后,他转过身,夹紧马腹,扬长而去。
我站在后门的阶梯上,看着嬴扬挺拔的背影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渐行渐远。
“阿扬今日又是偷偷来的,他说寒露节那晚与你不欢而散,想要来看看你。”
我转身看着柳烟,这个平日里妖媚轻佻的柳烟,这个被黎国百姓爱戴的柳烟,这个不愿上朝为官只愿医治百姓的柳烟。
“你说,采采的死是因为我吗?”
就在不久前,我向嬴扬和柳烟说明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后,嬴扬只是安慰我,而柳烟却在一旁轻轻摇着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多年前,把采采从宫里带出来吗?”
我和柳烟对视,不解的摇摇头。
“采采不是宫中伺候人的宫女,而是做杂役的宫女,她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圆头圆脑的,什么都不懂,可是却在除草的时候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只是一眼,这小丫头的眼神便让人印象深刻。”
柳烟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像一条小溪一般,潺潺流进我的耳中。门梁上挂着两个灯笼,灯色昏暗,我站在左边,柳烟站右边轻轻靠着门。
“那眼神,像极了我妹妹,所以,我把她接回府里来,教她读书,教她识字,教她明事理……”
“像极了你的妹妹?”
昏暗的烛光照在柳烟身上,渡了一身的朦胧。
“我妹妹…如若当年活了下来,也像你这般大了。阿扬那日发来一封密函,说给我一个妹妹,那日,我开心了许久。”
我终于知道,嬴扬为什么把我交给柳烟,不是因为柳烟是他的心腹,而是因为柳烟欢喜拥有一个妹妹。
柳烟想要一个小妹,因为他失去过亲人,所以对于身旁的亲人,便会更加珍惜。这样,我便不会受半点委屈。
这个男人……我鼻尖一阵酸涩,双手没有意识的暗自握拳,紧紧攥住。
我一直怪他对我事事隐瞒,却从来不知道,他对我,每件小事都安排的如此精细,唯恐我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