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飘落在一座城市中，城市中充满着末日军团席卷过的景象：荒芜，破败，了无人烟。奇怪的是，现在地球上已经很难看到末日神徒的身影，或是成群结队的掌控者军团。
如果沈默还在就好了。他暗想着。元素能量和神经毒素显然克制末日神徒的生物回复能力，而火之传说天生掌握元素熔炼。如果之前让他打造一把哪怕是C级的元素武器，说不定眼下要杀死一只末日神徒就不那么困难了。
他停下脚步，仔细倾听。
有生命的气息从旁边的楼房里传递出来。这座楼房周边已经化作了满地的瓦砾，只剩下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他推开门走进去。这是一座商场，因为第一层被砸去一半的关系，室内显得光线充足，视野清晰。摆满货物的货柜七扭八歪地倚靠在一起，有几罐薯片滚落到他脚下。他低头捡起来拆开，嗅到一股来自二十一世纪初的熟悉味道。
“不过七八年啊。”他感叹着：“什么都变了……”
他轻易地扒开一面承重墙。这个超市的建筑结构和强度不错，但混泥土石的强度不过A4到A5级，在他D级强度肢体的摧残下完全不堪一击。墙体后露出化冻许久的冷库，面板上排布着过期的牛羊和猪肉。一股腐肉的臭味扑面而来。
摆在解剖台边的收音机突然沙沙作响。一些沙沙作响的杂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幸存者……聚居地……六等危险区……”
无线网络不是中断了么？苏穆好奇地摆弄着那只收音机。它沙沙地响了一会，又不再发出声音了。
“年轻人，你在看什么呢。”一个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扯回来。他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燕尾服的老者。即使在这种破败不堪的地方，看到这位老人家还是让人想到考究俩个字。他的神情慈祥安和，仪态端庄自然，手中还拄着一根曲柄手杖。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潜藏着危险。”老人说：“地板下也有。天花板上也有。空气里也有。连阳光也保护不了我们。”
苏穆看向他的眼睛，却只能读到混沌和荫翳的魅影。这种情况只在地狱三头犬身上遇到过。
老人的双眼惊异地放大。
“哦，天哪。”他赞叹：“多么深刻的灵魂。”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苏穆迷惑地说。
“孩子，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末日，而我是你的接引者和导师。”老人弯腰：“追随我，你将得到强大的力量，而你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听上去像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苏穆讥讽道：“你打算从我手上拿走什么？”
“灵魂。”老人微笑着摇动手指：“一小片灵魂。”
“如果我是你，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一个粗犷的大汉从商店的开口处闯进来大声说：“和魔鬼做交易能有什么好处呢？”
老人慢条斯理地摆手：“魔鬼能让你们从另一个魔鬼手中被拯救出来。而且魔鬼和你们做生意向来公正无欺。”
“这我可不敢保证呐，卡萨尔。”大汉嘲讽道。
老人将手中的手杖向地上顿了一下。苏穆注意到，某种奇异的元素能量拨动了一下，地面在阳光中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波荡了三次。
大汉将目光转向苏穆，热切地说道：
“我很久没遇到这座城市的幸存者了，你是最近从掩体里出来的么？哦，不要听信这个恶魔的诡骗，这几个月来他在这个国家里来回游走，说服幸存者们和他签订契约。现在形式不一样了。至少在城市中，最近已经不那么危险了。我们可以结伴去文明城，这一片有古巴比伦的巨蛇守护，我们能够在它的聚居地借宿一晚。”
苏穆认真地看向老人，眯起眼睛。
“他说你是恶魔？”
老人耸肩：“他们有时候会这么叫我，但我更希望被人们成为缔约者。”
“你会给我什么样的力量呢？”苏穆咧开嘴。
“别听他的。”大汉警告：“别受到诱惑！”
“闭嘴，马仁义。”老人摆手道：“与我签订契约，你将成为强大的恶灵骑士。”
“我说了，别受到诱惑！”马仁义警告道：“那不是一顿免费的午餐。”
“就像他一样。”老人恶狠狠地指向马仁义。他僵立的身躯上突然燃烧起淡色的磷火。
“看看吧！”马仁义绝望地说：“他取走了我的灵魂，我甚至不再是我自己。”
他的身躯开始融化，肌肉和皮肤在惨烈的嘶号中化作灰烬。火元素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的胸口汇集，凝结成一道内敛的能量核心。火元素精细地淬炼着他的骨骼和衣物，使它们向一种更强韧的材料升华，同时表面覆盖起剧烈的高温。苏穆粗略估计一下，在这一变化下他的骨骼强度达到了可观的C1级，而那身衣服则化作成为B7级的元素武器。苏穆清晰地感到，他并没有成为传说级生命，甚至没有达到错乱的境界，但他的意志层次达到了粗浅的思维领域，同时能简单地运用一些粗浅的火元素能量。
他转过身，冷漠地看向卡萨尔。阳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地面上流下了一具长角和蝙蝠翅膀的阴影。
“你是哪个星球的文明生物，敢到地球上撒野？”
卡萨尔温和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以商店为中心六千米内突然陷入一阵绝对的寂静。虚空中仿佛传出神灵般威严地命令：
“无风领域！”
“尊敬的传说级生命。”卡萨尔带着讨好的表情颤巍巍地向后面挪动，一边在心里叫苦不迭：“我只是一名驻守在这颗星球上的小小的办事员，说实话，星球的历史或是星际战争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我看待这个世界就像是自己的家乡一样。”
马仁义昏倒在地板上。他胸前的能量核心开始向他的身躯反馈以强大的生命能量。他的肌肉和经脉一点点生长回来，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
“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个老乡。”苏穆揶揄道：“你们这些所谓的魔鬼当真有本事，能取走人的灵魂？你们要这些灵魂又能做什么呢？为什么不试试拿走我的灵魂，如果你有这个本事？”
卡萨尔骇得连连摆手：“拿走传说级生命的灵魂，什么样的魔鬼有这个本事！就是普通人的灵魂，若是不心甘情愿和我签订契约，我也是拿不到的。”
苏穆盘坐下来：“这倒是很有趣，无怪乎你们每次要做一笔交易总是要大费周章。你究竟是哪里来的生物，要拿我们的灵魂又有何目的？莫非……”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奇特的想法：“你们和亚特兰人一样，天生以量子态生命为食？”
“不不不……”卡萨尔忙说，犹豫了一会，他坦白：“其实人类死后灵魂自有一个去处，我们这样中途截断，属于暗箱操作。文明生物的灵魂——这在低等文明中是很珍贵的东西，而人类的灵魂尤为珍贵。作为传说级生命，今后你一定会进入宇宙社会的，我便告诉你吧。这生命的灵魂和四等能源有密切关系，而四等能源，是低等文明跨入中等文明的关键科技。”
“原来如此。”苏穆恍然：“这些年，你在地球上签订了多少个恶灵骑士？”
“六个。”卡萨尔可怜巴巴地说：“但说实话，不是签订契约就行的。你们地球人太狡猾了，到今天为止我连半个灵魂都没搞到。”
“但说来我不得不叹服你们的科技水平。”苏穆感慨道：“你们打造的恶灵骑士，居然有一丝传说级生命的皮毛。”
听苏穆这么一说，卡萨尔脸色更苦了。
“任何牵扯到灵魂的操作都会使地球人发生异变。”他诉苦道：“这些恶灵骑士大部分是他们自己异变的产物，我们几乎没法控制。我们只为他们刻印了我们这个种族的一项天赋本能——审判之眸。”
苏穆放他离开。在他走之前他饱含深意地警告道：
“我相信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我建议你记住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