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边的宇宙中猛然坠落下俩个高大俊朗的人形。他们的脸孔如同古雅典时期刀销斧刻的神话雕塑一般,充满天神的俊逸和威严。他们的身体修长有力,蕴含着气势磅礴的宏伟力量。一粒碎石敲在他们身上,发出金属一般有质感的撞击声。那一个面容更冷峻的人转过脸。
“史密斯。”他用英语对另一个人说:“艾文达人的消息突然中断了——他们的星空母舰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也许躲进了他们布置的超空间里了吧。不管对盟友还是敌人,宇宙中所有文明都会下意识地留一手。”
“他们没法做出那么大的超空间。”
“那我就不知道了,鲁夫。我能观测到的世界比你小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我也不会知道的。”
“地球呢?”鲁夫快速问道:“地球上有无数的超空间。”
“你就不要再谈地球啦。”史密斯沉重地叹息:“你很清楚,如果不是那帮臭鱼人劫持了我的养母,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和你演那出戏的。”
“将战略意图隐藏在幕后是宇宙中生存的法则,今后你会明白这一点。而且——”鲁夫的面孔依然冷峻“与艾文达人结盟是巨行星司法塔做出的决定。”
“好在最后关头渔翁得利么,反正他们的铁罐头挡不住你的拳头。”史密斯挖苦道:“我们的盟友现在可没有任何动作,我们又要怎么办?”
“也许。”鲁夫深吸一口气:“我们只好代替他们向地球宣战了。”
“司法塔的目的不是毁灭地球,这个尺度你要把握好。”史密斯警告道。
“放心。”鲁夫开口:“我心里有数……”突然他们同时登上高空震撼地向身后望去。
辽阔的空间陡然如镜面般破碎,一只高扬的可怕头颅直视着他们,威胁地张开巨大而锋利的獠牙,接着是第二只头,第三只……数百米高的巨大猛兽踩破空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喉咙中发出沉重的咆哮。然而真正让他们感到恐惧的不是来自神话中的地狱三头犬刻尔波洛斯,而是它紧跟在它身后的那种强大和旺盛的生命气势。透过维度的眼睛他们清晰地看到,从高维空间中延伸出无数的锁链束缚住那个生命,意识到那是什么时鲁夫难以置信地失声大叫:“禁忌生命?地球上怎么会存在禁忌生命!”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地狱三头犬身后走了出来。他穿着硬帆布缝制的军绿色工装,身躯挺拔而魁梧,面孔却轻幼而秀气,像是十来岁的少年。他紧锁着眉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们俩人。任何三维世界的观测者都无法看到他遍身紧裹的锁链,这些锁链只有从更高维度的视角才能看到。它们的一端贯穿咬合他的身体,另一端无限延伸到宇宙中无法企及的远方,甚至延伸到更高维度的空间中。
“什么是禁忌生命?”史密斯下意识地问道。
“禁忌生命……所谓禁忌生命只是一个宇宙中的传说。”鲁夫脸色煞白:“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禁忌生命,禁忌生命是宇宙的谜团——只有在远古的典籍中有记载。在上古的神话中,禁忌生命被猜测为是宇宙中一切文明毁灭的根源,它们从诞生起就被整个宇宙无限针对。它们出现在哪里,毁灭就降临在哪里。不,我说毁灭,你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毁灭……”他咽了口唾沫,神情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如果不是那些来自超等文明的干涉,甚至不会有人知道那些事——那些文明被从时间和因果中抹去了啊!”
“冷静一些!”史密斯大喝:“瞧瞧仔细,也许那只是一个奇特一些的人型生物!”
“不会弄错的。你不明白……”鲁夫有些语无伦次:“看到他身上的天之锁链了么,那是这宇宙对他封锁的证明啊!”
“我不想被抹消啊——”他开始恐惧地咆哮。他向下俯冲,对着那张清秀的脸孔绝望地挥动拳头。
洪龙龙抬起手,摊开修长的手掌握住他巨大的拳头。宇宙星空中地球微微颤动了一下,片刻间恢复了平静。
洪龙龙转身将他一把丢到地上。鲁夫翻过脸,神情中充满着恐惧。
“不……”他惊叫:“千万不——”
洪龙龙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史密斯紧张地浮在空中,他本能地不敢贴近那个散发着不详的生物,同时地狱三头犬也对他虎视眈眈。
洪龙龙俯下身,嘴角挂起神秘的笑容。
“你们好大的胆子。”他轻声道。
他的手掌穿透维度空间,探向更高维结构。他抓住那条贯穿他左膝盖的纤细锁链,用力一拉。
史密斯和鲁夫震慑地看向远天。在他们穿透维度的视角中,隐约看到好像在遥远的地方有一片星空崩坏了。
洪龙龙抓住那条锁链在鲁夫身上绕了一圈,然后放开手。锁链自动地拉紧,很轻易地贯穿了他的身体,套住他的心脏从他胸前前后穿过。说是前后也不恰当。这条锁链处在第四维世界中,它并不穿过什么,它只是确切地抓住了第四维世界的某种东西。在锁链拉直的那一刻鲁夫猛然一震,瞳孔迅速收缩。
他困惑地抬起手。
他失去了更高维度的视角,也失去了触摸高维世界的能力。他从一个能在宇宙中自由穿行的三维生物退化成了一个只能依靠双腿行走的二维生物。他尝试紧握自己的手指,惊喜地发现他的力量还在,但已经不再强大到能肆意推动行星,最多也只能负载三千吨左右的物体。唯一没有变化的是身躯的硬度,他的身躯仍然是不朽的F1级,放眼整个银河系也是不可损坏的。
另一道锁链穿过史密斯。俩个被囚禁的氪星人无力地垂落在地球上,呆滞地看着洪龙龙和地狱三头犬。
洪龙龙在他们身边来回走动。在失去高维视角的氪星人看来,他身上已经不再遍布锁链。他就是一个比较高大的人类青年。
“讲道理。你们这帮人说到底和地球人有渊源的,艾文达人想伸手被我剁了,你们横插一脚又是怎么回事?脚不想要了?”
“这是司法塔的决定。”史密斯连忙撇清。洪龙龙严肃地望着他。
“很好,向他们汇报一下,告诉他们我身上的锁链还有很多。”
“……我们绝对不会再来了。”史密斯赌咒发誓:“真的,再来是孙子。”
洪龙龙冷漠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捶碎一片空间。
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老太太懵懵懂懂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妈妈?”史密斯惊呼一声,冲过去把老太太用力抱住:“哦,我的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史密斯?”老太太捧着史密斯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将在地球服役一千年。”洪龙龙冷淡地说。地狱三头犬一爪子砸开一片空间,跟在洪龙龙身后摇头摆尾地走了进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鲁夫六神无主。史密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他说:“不过——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