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孤单地仰卧在苍翠的青草上,鼻腔里隐约浮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恬淡的花香。他张开淡漠无神的眼睛,恍恍惚惚地看向可爱的蓝天和悠悠飘过的白云。那青草柔嫩得不可思议,像是大地绿色的绒毛,抵在后背上没有任何刺激的针扎感。
耳边传来锁链哗啦啦的声响。他转过头,看见手腕上缠绕着似乎很熟悉的纤细锁链。这条锁链不像是由物质构成的,倒像是一束透明的光。锁链垂在他身旁,另一头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他仰卧在一片斜坡上,坡下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那流水清澈得仿若透明,却一眼看不透。那河流让人回想起倏忽远去的时光。在草坡顶上是一座黑色的墓碑,墓碑上没有刻画任何东西。这墓碑正对着温和升起的太阳,然而墓碑的背面却没有任何的阴影。阳光和煦而不刺目。风轻飘飘地走过,空气温暖怡人。
他在这方世界安静地躺了很久,这方世界也给了他足够安静和耐心的等待。
他长出了一口气。
他解下披在身上的黒翼蝠衣。那道纤细的锁链像活物一般探过来,瞬间与它融为一体。
黑翼蝠衣像他一样孤独地展开。他放松身体,又一次躺回草地上。
一阵有些剧烈的风掠过大地,很快将这个由黑翼蝠衣构成的巨大风筝带了起来。透明的锁链乘着风筝欢快地飞上高空,洒下一串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空气变得寒冷。墓碑后开始拖出长长的影子,风越来越大。风筝牵扯着他,直到将他拖离大地。
虚无的空间中逐渐构建出一个高大的躯体。他呆滞地坐在一阵微微浮动的风上,孤独地看向浩瀚的星空。
“真美丽啊。”他赞叹道:“这个世界。”
在众生的运行轨道上,再度刻画上一个叫苏穆的姓名。
他轻盈地离开风,自由地浮上高空。他的身躯达到了骇人的D1级强度,同时也没有了任何重量。他就像一只人形的大气球,无法再用双脚站立在大地上,然而从头顶灌注着源源不断的风元素,仍然保持着他在大气中身体的平衡和稳定。他看穿了气流和风的本质,既能控制风又能命令风。他轻松自如地召唤空气远离自己的身体。
他洞察自己的身躯和内空间。他的每一个细胞中都出现了一个闪耀的能量微核,这一核心如同一个个闪亮的太阳,在每一个细胞中蓬勃爆发。细胞间壁的构成元素在能量微核的强大力量下压迫得愈加致密,而遍布肌体表层晶状体一般的神经纤维末端通彻地扩散开延伸到每一寸皮肤。安置在他体内的洞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其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广阔的空间。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那深不见底的洞穴已经锐化为一个高大的超空间。随着他意念的召唤,在他身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形洞口,他意识到自己可以轻易地将一定的物体甚至是生物通过这个洞口储存到体内的超空间中。洞口放大到极限有直径百米,体内的超空间则是一个半径三公里的球体。这个空间随着风元素的灌注还在不断地扩大。他好奇地触摸着这个奇异的高维结构,感觉到那里每一丝空间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是一个只属于他的微型宇宙。
太阳之心消失了,内空间中只剩下茫茫的星海,他再也无法利用太阳之心存储风元素能量,却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然界中丰富的源源不绝的风元素。他如同风世界的君王,无论在海洋还是内陆。他甚至可以命令狂风越过高山和大海,席卷整个大陆。
他垂下头,双目中闪耀起明亮的光芒。无穷无尽的风能量席卷而来,瞬间形成了可怕的风暴。每一个细胞中太阳核心发出明艳的闪光,细胞物质开始缠绕着肌肉神经和骨骼迅速流动。他的身躯开始拔高,他的手臂暴涨,他的双腿伸长扩大。
他的手臂变得灵活和柔韧,充满可怕的爆发力。他的身躯变得更加致密,涌现出狂暴和危险的气息。他的双腿切实地踩在空间和元素的轨迹上,使他可以在小范围以一种更诡异玄奥的方式移动。
“变身一重巨人像后肢体强度达到了D3级,而躯体强化更高,达到了D4级,手臂和腿部似乎还各蕴含着更玄奥的天赋技能,有时间可以研究一下。”苏穆估计着:“如果不是天生力量不足的话,现在的我恐怕能够一头把地球撞成俩半吧。”
不奇怪超凡生物们那么敬畏大自然。进化到一定程度你连自己都害怕。
“可是,那个奇怪的地方是哪里?”苏穆暗想:“晋升错乱时也出现过那个地方……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
他困惑地变回人类的身体,上身只挂着破破烂烂的上衫。他确实是把黑翼蝠衣丢在那个地方了。
算了。他望向天空,突然间瞳孔快速缩小。笼罩着整个世界的血红色不见了,天空碧蓝如洗。
当务之急是赶回钢铁城邦。来不及思考,他踏上呼啸的环流风,急速向南方赶去。
……
乐邦一身血沫,痛苦地躺在驾驶舱里。亚生物机械被踩踏的支离破碎,他的脊柱折断,喉咙中喷出殷红的鲜血。
末日神徒嘲讽般地将他挂在高耸的钟楼上三天三夜。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他,渐渐模糊的意识里只能单调地提醒他:往远处望,避开她的位置……
然而最后听到她惊叫和越来越接近的呼喊。他想说不要,但他发不出声音。
潘琳哭叫着向他奔跑。末日神徒懒散地追在她身后。它似乎感觉很有趣,它似乎想当着他的面把她杀死。她曾经受到一丝惊吓就会晕厥倒地,但今天她跑了一里路,跑到他面前。
好吧。他无力地想。在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是谁?他恍恍惚惚,却是不能想起。
末日神途没有看到,在它身后一些亚生物机械开始包围过来。它伸出手臂试图将潘琳捏死。
洪龙龙大踏步向前,简简单单扬起拳头和它的手掌砸在一起。它的意识在他们躯体接触的那一刻就被抹消了。
构成它身躯的每一个细胞从这个躯体中分解,再支离破碎。细胞分裂到分子,分子分裂到原子,原子分裂到电子和离子,又化作无穷无尽的夸克……曾经属于这个生物的一切存在被简简单单地抹去。
他走到乐邦身边,用那只抹去末日神徒的手按在他的头顶。
“启动异纬度扫描,身躯重建。”他向世界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