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猪王动了,这一动竟然一下就奔到了两个偷猪贼的身前。头一顶,后面一甩,两个家伙全倒在地上。正要爬起,猪王又是两个飞撞,把两个偷猪的家伙全都顶在了墙根里。
陈老蔫一看也傻了眼,但他立马就想到了找其他人来帮忙。
待村里的其他人都来帮忙捉贼的时候,大家看到的是,猪王还在用躯壳把那两个偷猪贼拼命的挤在墙角里,眼看着那两个家伙都快断气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来抬猪王,可猪王就是不动地方,还冲着大家直“哼哼”,大家就说,猪王现在这架势就好像护崽儿的老虎一样。还是陈老蔫走了过来,拍着猪王的脑袋,说:“好了,没事了,过去了,没事了。”
奇怪的是,猪王好像真的听懂了陈老蔫的话,“哼哼唧唧”的离开的墙角,“嗵”的一声就趴在了地上,那后面上被戳破的伤口处,还不停的流着血……
从那以后,陈老蔫对这头猪就更是好的没话讲。很多人都劝他卖猪,陈老蔫的反应通常都是怒目而视。
这天陈龙又来了,说要把陈老蔫接到城里住上几天。
陈老蔫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因为他的确很长时间没看见“孙儿”了。
可第二天他就坐不住了,心里总觉得好像有啥事要发生似的。
侄子这一上午都没在,陈老蔫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我回去了,在这呆不住。”
话是这么说的,字也是这么写的。但谁都知道他是担心猪王。
刚一进村口,迎面尘土飞扬。
陈老蔫紧走两步,见一群人正按住猪王,向它的蹄子上面捆绳子呢,站在中央叫的最欢的那个正是他的侄子陈龙。
只有这时候才看得出猪王的劲有多大,七八个大小伙子愣是被它顶得踉跄接跟斗。
“牲口啊”,陈老蔫大喝一声,语气里还带着哭腔。
“你们这群牲口啊,干吗动它啊,它哪惹你们了?”
陈龙站出身来,说道:“叔,你就听我的,把它卖了吧,成不?”
陈老蔫一下就明白了侄子为啥要接他去城里了,原来是想背着他,把猪王卖掉。
“不卖,小畜生,我不卖,我宁可卖了你也不卖它。”
陈龙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只听他不冷不热的说道:“叔,你别逼侄子我啊。”
陈老蔫大声哭着道:“你不就是怕……怕我拖累你么?再说,我这么久也没拖累过你啊。”咳嗽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好,你怕拖累,以后你别认我这个叔,我也不是你叔。”
“叔,你,哎……”
陈龙完全乱了方寸。
“小子,我和你讲过,到我想卖的那天,你们劝我也留不住。但现在,我只想和它能再处一段日子,时间不多了,不多了。”
陈龙一愣:“叔,你说啥呢?这猪是不是病了啊?啊?是不是啊?那你怎么还不卖呢?”
陈老蔫骂道:“小畜生滚开,以后我的事你不用管。”
陈龙一咬牙道:“好,不管,我再也不管。”说完也抹了把眼泪,一个人走出了村子。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陈龙寐着良心,狠着心的没去看陈老蔫。
“也不知道叔现在啥样了?”
他一想起陈老蔫就想起猪王,一想起猪王,心里没来由的恨,恨得牙根直痒痒。
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陈龙的愁日子开始了。
媳妇这一年也没找到像样的工作,家里基本就是靠他一个人在撑着,根本就没什么积蓄。
于是他开始为儿子的学费东凑西借,跑断了腿也没凑齐。
这一天门铃响起,陈龙开门一看,陈老蔫站在了门外。
“啊……叔,你咋来了呢?来,快,快进来。”
陈老蔫向门内望了望,问道:“孙儿在不?”
“他,他没在家,出去和同学聚会去了。”
“哦。”陈老蔫像是想进,又不想进门的样子。
最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那里面包着厚厚的一叠东西。”
陈龙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两叠一百元的钞票。”
“叔,你这钱哪来的?”
“我把猪卖了,正好给孙儿凑点学费钱。”
“叔,你把猪卖了?”
“嗯,卖了,也塌实了。”
陈龙拿着钱,想起老爹子说过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老蔫转身就要走,陈龙赶忙拦住:
“叔,你去哪啊?反正猪都卖了,你就在这多住几天呗。”
“不了,孙儿不在,我就先走了,赶明带着孙儿去我那住几天,我那老房子里啊,就我一个……”
陈老蔫的声音有写发颤。
“好了,让孙儿好好学习,我走了。”
陈龙看着陈老蔫远去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过了几个星期,陈龙带着儿子来村里看望陈老蔫。
一进村口,就有几个村民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道:
“陈龙,你叔把猪王卖了,这事你知道不?”
陈龙答应道:“我知道了。可大家伙知道我叔把那猪卖哪去了么?”
村民们都摇头说:“不知道啊。”
陈龙叹了口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后来听一个小媳妇讲,卖猪王的那天,人家买家是开了很大的一辆车来的,进了村就把猪王绑了。说也怪,猪王老老实实的让他们绑上了车。后来陈老蔫冲了过来,抱着猪王哭了好久,他们近前的一些人看着都觉得心酸。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陈老蔫劝下了车子,陈老蔫头也没回的就走了。而就在陈老蔫走了之后,很多人都说,他们看到猪王当时好像也落泪了……
树与骨------断头前的那一刻他都在想,如果时间真的能倒流的话,放在阳台上的那一盆茉莉是否会死,花盆是不是还可以完好如初?
他不理解的就在这里,即便是自己的脑袋,他也无法猜透这里面到底含概了多少的无奈。
然而最使他安慰也是最让他惊惧的是——要让自己认罪很简单,但是要让自己后悔很难。
刑场上的歪脖子树是此处唯一的一棵植物,像是为即将上路的人遮蔽最后一点烈阳的烤晒,为马上离开的人挡住最后一场风雨的侵袭。
它更像是个被砍了头的犯人,只是还有皮和肉将头与身躯连接着。
尽管被蒙上了眼睛,他也清楚的知道有这么一棵树的存在。
是高是矮,是粗是细,他完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血会流到树根下面,用来作为滋养它的肥料。
他叹了口气后,突然向执行枪决的人说道:“大哥们,我是快要死的人了,我只想求求你们,在我死后,求你们把我的躯体埋在这棵树下吧。”
风摇,树鸣,一个灵魂在呜咽。他终于明白,在出生的那一刻,对于他来讲,他得到的仅仅是生命;而在这死亡的最后一刻,他失去的又不仅仅是生命。
人道是青梅竹马,任军与山彤正应了此话。从小时候光着后面玩泥巴开始,一直到二人同上一所大学,几乎都是影子不离身侧。所以两家的父母早都打定了主意,让这对金童玉女大学毕业就结婚。
任军就问山彤:“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么?”
山彤羞红了脸,却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在她的心里,这是任军开诚布公的求婚。
任军长舒了一口气,向着山彤笑了笑。可在转身的那一刻,任军却皱起了眉头。
这个和自己玩到大的女孩子只比自己大了三个月,却从小她就喜欢黏在他的后面后面叫哥哥,他也是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来对待。只是“家人”突然要变成同睡在一张榻上的夫妻了,任军的感觉就像是和自己的亲妹妹结合一样,使他感觉别扭得快疯掉了。
可山彤没这么想,她是那种思想早熟的女孩子,自从高中开始,她就总会在班主任的面前“举报”给任军写情书的女同学,偶尔也会在放学的时候和正准备追求任军的某女单打独斗。呆瓜也能看得出来山彤的心思,她不仅喜欢任军,更多的时候还会吃醋,而且吃的厉害,只要是任何伤害任军的事,或是阻碍任军与她的感情发展的事,她会毫不客气的站出来,哪怕是与“宙斯”为敌,她也不在乎。
任军了解山彤的个性,他不是呆瓜,他看得出山彤的心思。只是这个弯太难转了,他几乎夜夜不眠,甚至希望大学永远不要结束,这样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调整自己。
他其实也很明白,这就叫做“逃避”。
毕业的那天终于来到了,连山彤自己也不知道她拉着任军到底拍了多少张的照片,她只知道她身边的这个男人高大英俊,眉毛中总有种让人觉得迷人的忧郁,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就要成为自己的爱人、丈夫、老公了。她发誓,从今以后,他是她的男人——唯一的男人,任何其他女人绝不能碰的男人。
任军在山彤沉醉的时候突然问了她一句:
“你……你真愿意嫁给我么?你……你要想清楚啊……”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低下了头。
山彤不再矜持的装羞涩了,大声的答应着:“我愿意,我愿意啊……”
“哦,是么?”任军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山彤有些不开心,但他以为是任军在试探她。
“好老土的方法啊。”她心想,接着她趴在任军的耳边喊道:“我愿意嫁给任军!”
任军被吓得猛的跳了开去。只见他眉毛竖起,怒吼道:
“你喊什么喊啊?至于那么开心么?”
山彤见任军居然发了火,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不开心么?”
任军干脆把心一横:“开心什么?我……我还不想娶你……”
尽管声若落针,但山彤还是觉得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你不喜欢我?”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
“我现在还不能……”
“好了,别说了,你给我滚远点。”
任军知道这位大姑娘的脾气一上来,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头的,于是他知趣的走开了。
背后,山彤大声的喊道:
“姓任的,我一定要让你娶我,你必须要娶我……”
任军还是娶了山彤。
因为山彤咬破了手指,在任军家的大门上写了几个大字:我死是因为你。
当任军意识到了出事的时候,山彤已经在自家阳台上系了根绳子,把整个躯体吊在了阳台外面。
还好抢救及时,有心计的山彤拣回了一条命。
当任军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山彤开心的和任军说: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然而让任军不得不屈服的是,山彤父母当着他的面跪在了地上,求他娶他们的独生女儿,不然他们怕女儿再次想不开。
任军只得点头答应。
几年的风雨,平常的生活。
任军在一家广告公司里面做策划,由于一笔业务的成功,他得到了很大一部分的提成,数目不在少数。山彤知道后,便辞了工作,专心做她的任太太。
孩子是个男孩,已经四岁了,可爱且聪明。任军把他当元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
多年的磨合使任军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可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他和山彤的感情到底是爱情多一些,还是亲情多一些。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弥补了自己曾经的失落。只是让他去回忆的话,他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而失落。
山彤的主要任务就是做饭,洗衣服,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围着电视与脸蛋转。她对任军的感情也许只有她才明白,每日里无数的埋怨与唠叨,恐怕换个人都会受不了。任军却知道这来自于当初的“拒绝事件”,因此他干脆不去留意这些。
于是山彤的火山爆发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达到了任军的忍耐极限。
任军冷冷的撇下了一句话:
“你别以为结了婚,一切就变了。”
说完摔门而出,只剩下了被吓到的山彤,愣愣的回想刚刚的话。
冬天是一个纷飞的季节,纷飞的除了雪花,还有情人们的浪漫。
任军不想回家,甚至说很讨厌回家。
他一直在问自己,那么多年了,情感怎么越来越像乙醇,挥发得像杯白一样了?
冬夜里,他拼命的跑,头上冒出了白乎乎的热气。
之后再脱掉外套,脱掉毛衣,脱掉衬衫,只穿着一件背心行走在无人的大街上。
他想以此来勾起对温暖的回忆,因为那回忆是属于“家”这个字眼的。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当他醒来的时候,冷的感觉依然存在。
他瑟缩在被子里面,尽量让四肢贴在一起,团成一团的话才觉得寒意稍退。
一个声音响在他耳边:
“醒了么?”
任军听得很清楚,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很甜,很温柔。
他哆嗦着睁开眼睛,发现一切都是这样的陌生,连同眼前的这个女孩。
女孩一拍手,大声笑道:
“哈哈,我救了一个人,他活了,他活了……”
感觉就像是遇见了外星人一样,任军看得云里雾里。
那个女孩突然趴到任军的面前说道:
“你知道么?我原来总是救一些猫啊,狗啊的,还救过一只两百多斤的猪,就是没救过人,你是我救的第一个,今天你可是真的很幸运啊。”
任军没说话,瞪起眼睛看着他。
女孩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忘乎所以,吐了吐舌苔问道:
“你好些了么?”
“谢……谢谢。”任军还是有些打颤。
女孩端了杯热水来到他身边,扶起他喂他喝下。
任军终于觉得暖和了些,他感激的看着女孩。
女孩的笑很干净,像屋外下着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