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自然是个厉害的人。”说着,胡夏继续刚刚被顾若溪打断前的话:“那男子听说我爹已死,我是我爹唯一的子嗣之后,一把将我的命门把过,他武功甚高,我一时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就这么被抓住了。
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却不想他只是把了我的脉,然后失魂落魄的走了。想必是因为我是个女儿身,临走的时候,我听他提起侯国皇宫的东宫,才想着是否这玉佩与侯国有关。这次跟着清一起到侯国,我多半也是为了这个玉佩。”
顾若溪看着胡夏,将胡夏所说在心中串了起来,心中猛地有个大胆的猜测:“胡夏,你有没有可能,是前朝遗孤。”
“你是说我是公主?”胡夏听到这句话,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我,公主?”
顾若溪这才想起来,古代人一向将这种身份看的极重,朱三太子已经国破家亡了都还抱着太子的名号不放,末代皇帝傅仪据说在被关进监狱后,一同住的人都还在伺候他。顾若溪冷眼胡夏看似癫狂的动作,缓缓道:“你心中也是有所怀疑,所以才不敢告诉南宫清的,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胡夏从疯狂的笑中抽离,双眼微微泛红,看着顾若溪道:“如果我是公主,那我爹是什么人?前朝遗留的太子吗?”
顾若溪将胡夏的话与南宫清的一结合,慢慢在心中拼出了一个故事。
但,如果这是真的,胡夏的爹未免太可怕了。幸好这样一个人已经不在了,否则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胡夏,你听我说。”顾若溪冷静的看着胡夏,将心中的所猜想和盘托出:“假设这个是成立的,那么会有一个什么情况。”
“什么?”胡夏静静的等着顾若溪的话。
顾若溪的手握住了椅背:“你的父亲,是前朝遗留的遗孤,他潜伏在西都国十数年,将西都国太子教导成了一个明君。他将你从小养在南宫清身边,让你与他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甚至可能派了一个女人,我猜测可能是他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姑姑,到侯琮的皇宫里为妃。
两边同时进行,一方面,将侯琮一步步弄成一个昏庸无道色令智昏的昏君,另一方面,将西都国这么一个依附于侯国的小国,慢慢弄成一个明君在世国泰明安的国家。十数年过去了,他的计划显然很顺利。你猜猜看,再等十年,侯国与西都国会是什么样子?”
胡夏从小也是跟在南宫清身边,耳融目染之间,这些东西她只会比顾若溪懂得更多,几乎是顾若溪描绘的刹那,她便知道了她爹的打算:“我爹,他是要让西都国将侯国吞并?”
“不错,而且不止如此。”顾若溪沉着冷静,慢慢将心中的事情补充完整;“他最后的一颗棋子,不是侯琮也不是南宫清,而是你。”
“我?”胡夏惊讶的问道:“怎么会是我?”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女儿身。”顾若溪轻轻说出这句话,心中一片叹息,这就是最后的王牌,胡夏的爹未免太过狠心了。
胡夏听到这句话,半晌不曾开口,许久之后,她才哑着声音,苦涩的说:“难道我爹,是想让我嫁给清?”
“不错。”顾若溪说道;“如果你嫁给南宫清,以你的本事,要生出一个儿子,并且将他扶上龙椅不是难事吧?”
胡夏听到这句话,眼中已然满是萧条,她心中感性的部分不停的在呼喊着,不要相信,你爹没有利用你;但理性的部分,却清晰的感觉到顾若溪说的是真的,她的父亲,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棋子,从十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也许她爹临终之前,将玉佩给她的那半分犹豫,才是为了她吧……
“顾若溪,你知道你刚刚说,就算全世界都与你作对,都还有炎陨在你身边时,我的感觉吗?”胡夏忽然开口问道。
顾若溪不解她为何在此时提出这个:“什么?”
胡夏低着头,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之间,声音闷闷的:“如果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南宫清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甩了。”
顾若溪看着胡夏的模样,心生不忍。
“胡夏,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胡夏深吸一口气,看着顾若溪道:“我应该有什么打算?我爹算准了,我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只会更努力的完成他的遗愿。”
说着,胡夏浑身无力的倒在椅子上,看着顾若溪说道;“他一手把我带大,我所有的本事都是他教的,我想什么,怎么想,他了如指掌。将玉佩交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查探到这一切的真相吗?”
顾若溪皱眉:“你查到了也还要这么做吗?”
“我是个女儿身,恐怕就这一点,让我爹痛心了。否则他应该有更周密的计划,让我亲自坐上那个位置。”胡夏一抹眼睛,仿佛一瞬间便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胡夏,她对顾若溪咧嘴一笑:“如果我是个男的,我一定会娶你。”
顾若溪皱眉,不想看到胡夏这个样子:“胡夏,你若是想要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
“不,我不会离开这里。”胡夏坚定的说:“今日走出这个门,恐怕我们就是敌人了。”
顾若溪因为胡夏话语之中的狠绝而心生不安,男人狠,但很多时候女人比男人更狠,因为她们什么都抛得开,什么都放得下。
胡夏与顾若溪在书房相对两无言的坐了许久,终于听到一个别的声音:“殿主,南宫太子来了。”
赤薇的话让顾若溪不自觉的看了眼胡夏,见她面色自若才说道:“让他进来吧。”
南宫清很快从门外进来,看到胡夏完好无损的坐在书房中,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下:“好兄弟,你快吓死我了!”
胡夏伸出手,用力的抱了一下南宫清:“说的什么话,别我还没死你就先给吓死了。”
南宫清拍了一下胡夏的肩膀,对顾若溪说道;“若溪,真的谢谢你,胡夏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顾若溪看着南宫清真挚的表情,忽的联想起刚刚胡夏的话,带上了几分惯用的笑道:“举手之劳。”
胡夏走后顾若溪便起身到了中宫殿偏殿,里面坐着一个鹤发老者,从背影望去像是在打瞌睡,一身松懈,毫无防备。
然只有顾若溪知道,那一双灵敏的耳朵早就捕获到了一切,顾若溪也不多言,走到了便大大方方坐在老者身后的如安卓旁。
白莲教的人已经尽数被清缴干净,就算余留二三党羽也无法再兴风作浪,故而中宫殿内一众人等都已回归。周边的人众都见着了,唯独缺了这个小老头怎么都不肯出现,知道他心里的算盘,顾若溪也不着急,先是缓了几天,才优哉游哉的来找他。
这两方无言,都不说话。顾若溪便自给自斟了一杯茶,还没递到嘴边便感到一阵强劲的内力逼来,但力道又刚刚拿捏得当,只震得杯中的新茶晃了一晃。知他是在用此方法逼她先开口说话,她却偏偏不如了这个别扭的小老头的意,全然未见一般继续将茶盏递向唇边,刚挨住上唇之时,又是内力一阵,显然加上了两分怒意,若不是顾若溪坐的端稳,只怕要跟桌上的茶壶一般晃上三晃了。
她手中握着的是他前日里才淘来的墨盏,虽不是什么稀世之宝,但成色难得,稀罕得紧。顾若溪暗暗叹了一口气失笑,若不是拖了这杯子的福,只怕这内力冲击会来的更粗暴些才是。
顾若溪有心调笑于他,便对着空气唤了一声道:“焰影青。”
话音才落,便见身后出现一男子恭敬道:“属下在。”
“有人欲加害本殿,你看不到吗?”气势凌厉,冷冽异常,若不是那唇边的笑意出卖了她,只怕焰影青都要当真了。
“属下失职,望殿主恕罪。”
感受到那装睡的老者倒吸一口气的怒意,顾若溪又说:“恕罪恕罪,即是知道失职,现在将功补过也不算晚,该如何去做,看你的了。”
“是。”焰影青卑恭一行礼,行至肃清面前,拱手道:“肃清长老,得罪了。”
“你能把老夫怎么样……哎!你做什么!”
顾若溪强忍着笑意看着焰影青将肃清一把扛起放在肩上,那背上的小老头一脸怒容,丝毫不见岁月痕迹的脸上表情万千,实在是热闹得很。
“你、你、你大胆!老夫是中宫殿阅礼长老,是中宫殿开殿之功臣,更是如今殿主的启蒙先生,你如此对待老夫,实属无礼,待老夫……”
肃清还欲喋喋不休,焰影青便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属下自入殿之日起便被教导,一生只有一主,且只听命于主人。”
“顾若溪!”肃清气得大叫。
被点名道姓的人却依旧一副悠然的模样,看着手里的茶盏道:“本殿多日未带白羽前来向长老请安,长老可是想念白羽了?”
“……”肃清在心底暗叫一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哭丧着一张脸道:“想我肃清也是一殿长老,却要白天受在皇宫伺候皇帝,晚上偷偷溜出宫中替小主子查事,每天只睡半个时辰不说,如今还要被如此虐待!教我颜面何存!教我日后如何面对酒泉下的其它几位长老!”
“噗——”顾若溪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抛去一身凌厉之气,任外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美妙少女,却偏偏要参与在这本不属于她的王权争斗之中。步步为营,时时自危,唯恐一个纰漏就将自己、乃至整个中宫殿都命威。
“青,你退下吧。”她收起笑意,摆了摆手道。
焰影青便将肃清放下,而后行礼道:“是。”
肃清还坐在板凳上抽噎,一副煞是委屈的模样,顾若溪听得久了,不耐烦道:“这墨色茶盏生的好生怪异,本殿看着不爽,肃清长老,你说我砸了它怎么样?”
“……”果然,那边的人迅速安静了下来。
顾若溪便再拿出了个茶盏,在肃清长老异常紧张的注视下替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顺道开口说:“本殿安排你办的事情,可有进展?”
后者接过茶盏便放在了桌上,神色瞬间恢复如常,正色道:“已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