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有些莫名其妙,才要开口问。
姜之月已先开了口:“这些紫色幻兽好像被什么人加了增益的召唤符咒,稳妥起见,我们要把符纸破坏掉再斩杀,又或是用咒法直接封印,如果只是用剑一味斩杀的话,只怕,我们很快就要被困在海量的紫色幻兽群里。”
我疑惑地打量着那些紫色幻兽,发现它们胸口前的长毛里隐隐藏着一角紫地朱字的符文。这时,忽听得一声震响,先前那只幻兽倒下的地面上竟腾起一阵紫烟,紫烟未散,早有三只犬形紫色幻兽呲牙咧嘴地走了出来,胸口长毛交互处也隐隐显出一角紫地朱字符文。
为首的那只紫色幻兽,向新来的那三只紫色幻兽瞧了两眼,欢叫了一阵,又惊又喜。它引颈急啸一声,霎时便有两条紫影如电似的分别向我奔蹿而来。
我猛一蹬地,往上跳出八九尺,急啸声突又响起,一左一右两条紫影跳蹿而出,像两条毒蛇似的往半空中的我扑来,嘴里的尖锐齿牙闪动出一溜白光,光不太亮,但却慑人三分。
真有点棘手,借着左右脚尖互相踩踏而上,我的身形突又向上蹿出三五尺。这时,又有两条紫影,一前一后,自一旁的高树蹿纵而下,俱俱向我挥出冰冷一抓。
旧力已竭,新力未生,这先后而来的连击,怎么防——我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唯有险中求存,将浑身的气力猛地一卸一放,整个人如一块重石般急速掉落了下来。
这应变虽然称得上是快,但那紫色幻兽的反应却还要迅敏,我的人还在下坠时,地面业已蹿出三条紫色光影,分别从三个方向向我袭来。
地面上,忽地传来姜之月的娇叱声和挥扇声:“风之云体!”
霎时,一股柔和暖温的气流突地生出,随即游走于我的周身内外,我心头一振,凌空一翻,如只矫捷的飞鸟倒飞而出,手出如风,猛地把挨得最近的一只紫色幻兽的胸口符文扯落,反手削出一剑,把它斩成两段,人随即疾疾飘回到地上。
这时,姜之月也用封印咒法把地面上的一只紫色幻兽给解决了。
又回到了最初的场面,古月组对四只紫色幻兽。
紫色幻兽彼此呼唤着,前后左右,交替击出,四条紫影不住地跳动来去,到了后边,竟凝动出一个紫色球影,径自向我滚了过来。
我有“风之云体”的护持,身法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提升,便是不用“隐步”,也可以较为轻松地躲闪迂回,但一时却拿那个紫球没什么办法,不过是闪身跳纵,这戌字子林虽不算小,但林中满是杂树长藤,隔阻不少,以紫球那般迅驰的滚动速度,只怕不用费多大工夫就可以把我逼至一个难以闪退的所在。
偏偏紫球内的紫色幻兽们又都在高速跳纵着,冒然出手,即便能伤着其中一两只,但捏拿不到符文的具体位置,斩了也是白斩,少不得又要重蹈先前的覆辙。
而一味躲闪,以紫色幻兽那狡猾如狐的心机,时候稍长,只怕又会生出一些别的险恶,加上这里的林木又多,随着黄昏的逼近,光影渐渐熹微,拖拉下去,形式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更纠结的是,头上这雨老是缓一阵急一阵地下着,地面很是积了些雨水,有时躲闪急了,未及细看,一只脚踩在那泥泥泞泞的土里,整个人的身形都为之一缓,如不是有“风之云体”的增益,即便能自泥里及时抽出脚来,想要再闪走时只怕也要挨上紫球的一撞,又或是中下球影里哪只紫色幻兽的利爪猛击——这几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会让我们这一边陷入越加被动的局面。
这个紫球转动速度极快,紫色幻兽们也是胜在它们的行动速疾无俦,所以难以下手,倘若能有什么东西能减缓下它们的速度就好了,这样就很有机会把它们都一一制伏了。
以骤起的漫天灰尘再佐以一片水洼,编织出一大块泥泞不堪的泥塘,把紫球引进去,再拖住,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急切间,到哪里找那样现成那样合用的泥塘,而这地上的草被丰富,只怕姜之月也不容易制造出太多的疏松尘土。
唉,真烦。
我试着远远喊问了一声。
“对不起,张小古,这里的杂草太多了,我一时间提取不了那么多的稀壤松土。”姜之月歉然道。
唔,说到聚土,姜之月一个人难以完成,但一旁不是还有石猿吗,它们石猿族可是强大的土系灵族,嘿嘿,假如它也加以援手的话——
想到这,我遂扯破喉咙大声道:“猴哥猴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不曾料想,我连喊了五六声,那块“石头”都听若罔闻,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里。
猴哥,这个臭石猿!
可恶。
只好冒险用另一招了。
用急速对急速!
“紫紫,你对小铁扇里的风衍之力拿控得怎样?有几分把握?”我尽量甩开紫球一段距离,向姜之月飞纵而去,高声喊道。
“嗯,还行。”别被忽悠了,姜之月是个谦虚的姑娘家,她说还行,那就是有相当水准了。
“能依照对手的强弱差别,区别扇出各种不同的风吗?”
“有点麻烦,不过我可以试试的。”姜之月咬着嘴唇道。
“好,那你先准备聚气,我想办法制造出时机,然后再瞬身闪来把你带去,你到时就朝那紫球用力一扇,尽量把它的来势冲缓,然后尽量别把里边的紫色幻兽伤得太——”
“好,我们开始吧。”姜之月点头道,跟着脚步急错,向后滑出三两丈,只在那专心聚气。
要减缓紫球的来势,使我们容易反击,这意味着扇出的风要足够猛;紫球的来势一缓,凌厉的风力自然迎头击向里边的四只紫色幻兽,在那样大的风力之下,本已身形急顿的紫色幻兽很容易被重创,倘若有一两只死掉了,触发了符文,我们只能越发被动了——这就要求,扇出的风要先疾后缓,头劲要强且急,后劲则需和柔,间隔的时间又短,需要对风衍之轻重急缓捏拿得相当细微……
我只有苦叹一口气,心知,自己提出的这一手险招,虽或有克敌之效,但对姜之月的要求却实在过分了,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土系少女,这种程度的风衍捏拿力道取舍,即使是风衍里的一等精英人物也不容易达成吧,唉。
只好委屈这个小妮子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除了她和她那小铁扇里的风衍,我们又能到哪去找别的风衍?
几番尝试与逗引下,我终于把紫球成功引往一片水洼,这水洼是离姜之月最近的一片水洼了,离她四丈来远。
时机稍纵即逝,我也没有闲工夫去揣度去担心自己的“隐步”有没有可能一瞬而过这么长的一段距离——捎带同伴进行“隐步”,瞬身的效果会削弱不少。
管它呢,拼了!
所以,我就这么突兀地闪现在姜之月的面前,沉腿俯身将她拦腰抱住,一股幽香随即传来,我脸热烫烫地道了声:“唔,失礼了。”蓦地一闪,把她送到了紫球背后七八尺远的地上,转身跳到一旁。
姜之月脸红如霞,手中小铁扇尽展,轻喝一声:“疾。”
语声初出,一阵凌冽大风呼啸击出,如百十匹战马齐齐奔冲而过,把整个紫球撞跌入水,紫球在三两寸深的水洼里左晃右摇一阵,滚出一两丈,嘎声散了架,向外跌出四只湿淋淋、惨兮兮的紫色幻兽,张牙裂嘴,或仰或趴,在地上残喘不已。
我箭步上前,剑尖往两只紫色幻兽的紫地朱字符文上一挑一刺,它们也就安静多了。那边,姜之月也施出封咒,把一只紫色幻兽给封住了。
只剩一只!
还剩一只!
可眼前的水洼和左近的地面上都没有。
哪去了?
我急忙转身四顾,赫然瞧见那只紫色幻兽不知何时已急急跑开,径直向几处凸起的锐石跑去,那神情之悍然,竟似要不惜以自身撞死在一块锐石上触发符文,好召唤出新的紫色幻兽把我们古月组逼入循环无休的恶战。
当我翻身急追时,它离最近的一块锐石不过八九尺远——天啊,我离它少说也有二十余丈的距离,便是状态满满,也要连用“隐步”的瞬身闪出四五次才行啊——叫人抓狂的是,这会儿“风之云体”到了时限,已嘎然结束,身法上的增益效果也消失不见了……
可恶!
我和姜之月徒然地纵身急奔,眼瞧着,它就要撞上那尖锐如刀的石上!
啊!
姜之月已失声叫了出来。
我也默然地停了下来。
那只紫色幻兽已撞在那锐石上,气力之大,竟似整个头都被撞烂了,连着脖颈都一起没入锐石,兴许是一时气息未绝,四条腿还在那边不住地踢踏踹蹦。
我和姜之月四目相对,神色默然,好一会都没有说话,两人都只是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等着新的一轮恶战。
现在,那紫色幻兽也已幻成了一点紫光,飘飘飞着,突地一晃,闪进了我腰间系着的摄魂袋。
这会儿,紫色幻兽的尸身已消失了好一阵,可新的紫色幻兽并没有被召唤过来。
我和姜之月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疑惑。
姜之月睁大眼睛瞧了瞧,忽地拍手,喜道:“一定是石猿猴——”
还没有说完,忽而传出一阵咔咔啪啪的石块格错相摩声,循声望去——那块锐石不知什么时候已开始变动,左舒右展,这里是拳头,那里是胳膊……
片刻之间,锐石消失了,显出先前那只石猿来,它站在那里,有些骄傲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望着姜之月和我,其中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紫地朱字的符文。
原来刚刚那块锐石是石猿变成的,它虽是有些天性上的腼腆谨慎,但还是有意无意地尽自己所能帮了我们一把。
那只紫色幻兽本已被风衍击得有些头昏脑胀,加上急速蹿纵多时,状态弱了不少,它出于天性上的一种斗狠争强想扳回战局,才急于找个什么了结了自己,以触发增益的召唤符文。
偏偏石猿天生的土石变形本领就相当强大,变形后,气息熹微,难以觉察,加上变啥像啥,有模有样,即使是走上前细细端详,也不容易看出什么异样,更何况那只紫色幻兽又是忙乱奔冲之际,心智不如平时,等它真的撞上去,察觉到这几处锐石都是被什么人使出,拿来诱敌的,再想要抽身出来时,符纸早已被身隐其中的石猿一把拽下,随即或被扭断了脖颈,任是它的腿脚如何慌张如何愤怒地左右踢踹,也再保不了它自己的一条小命。
哈,来早来晚,不如来得刚刚好。
看起来正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