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身处强势母亲阴影下的同治,于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1875年1月12日)傍晚时分去世,在位时间十三年,享年十九岁。关于同治帝的死因,历来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留恋风月身染梅毒不治身亡,有人认为是突发天花暴毙,当然也有可能是两者的结合。对于同治的“生活作风”,人们历来评价不高,同治不仅经常出入低等的风月场所,而且还与太监、翰林侍读关系暧昧搞同性恋,同治死后,有人写对联嘲讽同治日常行止——弘德殿广德楼德行何居惯唱曲儿钞曲本,献春方进春册春光能几可怜天子出天花。
同治病逝后的一小时内,慈禧太后下令急调李鸿章淮军入京,命内务府大臣荣禄严守宫门,准备完毕后,才召王公大臣入宫,雷厉风行的处理完全看不出一丝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情形。同治驾崩之后,由于没有子嗣,对于慈禧来说,最大的问题在于,下一颗棋子是谁?权力由谁掌握,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放在一边。
我们从翁同龢的记载中可以还原当时两宫太后召见内阁、六部、九卿、翰、詹、科、道“集体商议”的情况,虽然是两宫太后的共同召见,但是实际发言和控制现场的绝对只有慈禧一人,慈安太后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还没有回过神来,而且秉性木讷的她也不会在这些大问题上和慈禧发生争执。
权力欲极重的慈禧,完全忘记了丧子之痛与大清祖制,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此后垂帘如何?”现场气氛一片尴尬,有大臣小声提醒:“择贤而立,然后恳乞垂帘”,这时候慈禧才意识到自己对于再次“垂帘听政”实在是过于猴急,当务之急应该是立嗣皇帝,因此立即改口说:“以宗社为重”,然后不等诸王大臣反应,立即就表明自己的态度:“若嗣年长者实不愿,须幼者乃可教育”。翁同龢的笔记中记载,当时诸王大臣并未提出任何异议,这种局面下似乎也没有谁会和慈禧对着干,紧接着,慈禧开始严厉地为自己后面早已准备好的决定作铺垫:“现在一语即定,永无更易,我二人同一心,汝等敬听”,于是慈禧借着与慈安联合的名义,把早已准备好的人选向诸王大臣宣布,年仅四岁的爱新觉罗·载湉被立为嗣皇帝,众人虽知慈禧用意,但是无不磕头山呼遵旨。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慈禧立即安排李莲英率领十六名太监,在荣禄的一队卫兵的保护下冒着雨雪出宫接载湉入宫,没有多久,鲜艳的杏黄轿就把哇哇啼哭的载湉强行抬进宫中,并安排在同治遗体前行礼,随后更换衣帽,坐上龙椅,接受朝贺,从此大清帝国进入了“光绪”时代,“意谓缵道光之绪也”,也就是继承道光帝传下来的皇位的意思。
为什么是4岁的载湉,而不是其他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慈禧为什么坚持立载湉为咸丰帝的嗣皇帝呢?我们可以先看看慈禧与载湉的关系,从父系血脉来看,载湉是道光帝第七子醇亲王奕的儿子,生于同治十年(1871),与同治帝是同一个辈分的兄弟。从母系血脉来看,醇亲王奕的福晋是慈禧太后的亲妹妹。结合这两方面,慈禧太后可以说既是载湉的伯母,又是载湉的姨妈,双重血统关系,亲上加亲,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另外很关键的一点在于,按照慈禧的安排,载湉由于与同治同是“载”字辈的兄弟,因此,继承的是咸丰帝的皇位,这样一来,慈禧太后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皇太后。反过来讲,如果立“溥”字辈的其他皇室成员,先不说亲疏远近,就名分上,慈禧就变成了太皇太后,即使再“垂帘听政”也轮不到太皇太后了。当然慈禧对诸王大臣的说法相当地冠冕堂皇,认为册立载湉,不仅是让他充当同治的继承人,更是充当咸丰的继承人,而且看到载湉就像见到自己的儿子一样,可以让自己放宽心,除了载湉没有任何人适合这个角色。从东汉以来,后宫干政一个前提就是皇帝要年龄小,这样才能名正言顺,而且小皇帝也便于操纵,加上载湉当时只有4岁,容易管教,也容易驾驭。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相对来讲,醇亲王奕比其他亲王更为懦弱,便于控制,而且对于慈禧的亲妹妹,在辛酉政变中“居间传话,厥功甚伟”,深得慈禧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