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引子:一面悬崖,一所孤亭,我身着黑衣伫立风中。
衣裾飘飘,发散了,一丝丝地扬起,却追不到你离开的身影。
不尽的流水缓缓地诉说哀哀的相思,我不知道这座亭子为什么要取名思念,我只知道自己愿意来这,听孤独寂寞的山风在树林间漫无目的地逃窜;听无奈惆怅的流水在悬崖下无法歇息地奔腾,那些声音不止一个的演变成了我想你。是的,我想你,想你,不可遏制的想你,心神俱碎。
忘不了多年前,你曾在这个亭子许下诺言,我愿意陪你笑,陪你哭,陪你疯,陪你听风、淋雨、看黄昏。我承认自己无法抵御这份真诚地关怀,我愿意为你抛弃一切,只求与你长相永随。
正文:一夜间莫家上下12口人又死于非命,一根狐尾针证明了这又是雪狐所为。雪狐无情,雪狐凶残,江湖上的人都这样说。
没人知道我就是雪狐,杀手生涯只想忘记逝去的青春少年梦。
走在热闹的大街,我只感受到孤独。为了他当初的毅然离去,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我知道我是在报复,报复他的同时折磨着自己。
我的一切他终会看见,那根狐尾针,曾经是他专为我设计。
狐尾针选用优质的狐狸尾毛制造而成,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在内力地激发下可以射出一丈多远。现在这针上还淬着无色无味的剧毒,无形中致人死地。
牵着马,我的思绪到处游走,我知道我终不能忘记过去。不想回家,如果那个蜗居可以叫家的话。
小时候,家的概念是山、是师父,我的全部生活是剑,这柄泛着清冷之光的长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练剑,只有我拿剑的时候,师父那紧蹙的眉头才会稍稍舒展。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师父常常会对着我莫名的叹气,雪儿,你长大了,也越来越漂亮了,可是红颜薄命啊,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我终归还是被这美丽的容颜给毁了,就在我一塌糊涂的喜欢立青后。
那年我13岁,阳光的午后,知了不停地嘶叫,惹得人心烦意乱。
这块旷地是我练剑的地方,师傅把她得意的银月剑法传授给了我。银月剑法讲究的是美伦美奂,若有若无,云淡风轻,无影无形。师傅说这剑法是集她一生精力创造而成,要我别急着练最后两式“洞庭烟波淼,一如秋水涵”,说我的悟性没到。
我正懊恼地坐在地上,参不透诗句,练不成剑。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上洒下点点光斑。一个修长的身影让我警觉背后有人,普通的灰布长衫,一把长剑斜在肩头。他眉宇间透着英气,那张脸看起来比我还小。
大胆,偷窥本姑娘练剑。
手足无措之时我把剑锋指向了他。
剑尖割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我竟然晕了过去。
躺在他的臂弯,世界是那样的宁静。
疼吗?我抚摩着他脖子上那条浅浅的血痕。
疼!
娇气,还男子汉呢,怕疼,羞不羞。
他戏谑地一笑,是心疼,如果你还站不起来的话。
我笑了,他也笑了。他笑得阳光灿烂,那一口皓齿宛如夜空中明亮的银月。
这个世界着了火吧,我的脸烧的发疼,不敢看他狡慧的双眼。翻身,我立于他十步之外。
这里与世隔绝,你怎么可以进来?
没有理由,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缘来即来缘散既散,母亲临死终前说过,要我一切随缘,凡事不去强求。也许你就是我来的理由,也说不定哦。
去,我带你去见师傅。。。。。
小样,看我的。
立青凌空跃起,剑指处,挑落五五二十五片树叶。
哼!就那点本事还值得卖弄啊!
虽然我口上不服,可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我练习这个腾空的瞬间挽出五五二十五朵剑花快一个月了,还是没他那样得心应手。
其实啊,很多时候我都很笨,不过跟你在一起我就突然聪明了。立青说完更加得意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我得好好治治你了。我佯装生气。
我错了。
嗯,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知道错是事实,改不改得了可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改正错误的那是什么来着?你比我聪明哦。
不知道。立青一脸的茫然,我好不容易憋住了心里地笑。
那个什么什么的改不了什么什么的,现在总该知道了吧。我故意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
哈哈!你在骂我,立青说完就要追着我打,我咯咯地笑着跑开了。
白狐?它好象受伤了,好可怜啊!在一块大青石后面,那只白狐睁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们。
是被箭射伤的,它还真勇敢,用口拔了箭。这狐狸的毛色很好,用它给你做个围脖吧。
不要!我们救它。我这有金创药。情急之下我拉住了立青的手。
看不出你这小女子原来是狐狸家族的一员,嘿嘿!
狐狸怎么拉?假如我真是狐狸就好了,我就...迷死你。
别自卑,你现在就是,我说是就是啊。狐言乱语,哈哈。
你,坏小子,我看你也是你疯牛涕淌啊。
糟糕!突然,立青停住了笑做出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怎么?瞧那坏小子一副担忧的模样我还真以为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唉,我是担心你这个牙尖嘴利地小女子成天油嘴滑舌总有一天会把我带坏了。
坏蛋!是不是要我在你身上刺几个窟窿?
别,我还得给那狐狸上药,再说了,你真舍得?
油腔滑调,我不理你了。我故意装了要走开的样子。
哎!我说你还救不救那狐狸?过来帮忙,把伤口清理干净!
立青说他要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
立青早已是我的师弟,虽然他年纪比我大。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但我不会与他有结果,师傅一再告戒过我。
坐在河边我无聊地用剑划着水花,等待着立青的到来,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还有师傅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身上。还有立青,每次看见他,我的心都动若脱兔。外面的世界再怎么美好,我都不忍离去。
半年前,师傅曾带我去过小为家并委婉地传达过小为父母的意思,他们想收我为义女。小为的家很大,亭台楼阁无一不精美,绿的杨柳随着清风舞蹈,各色的鲜花竞相怒放。可这一切,小为都看不见,也感受不到,只有那一声幽幽地叹息令人心碎。我还是拒绝了,我不能没有师傅,也不可以离开立青。外面的世界再怎么美好,我都不忍离去。
立青来了,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我的那刻,他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
你看这个。
我接过一看,雪白如针,摸一摸,冰冰凉,柔中带刚,刚中带柔。
这是我送你防身的,我给它起名叫雪狐针,雪是雪儿的雪。雪儿,我希望你快乐,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啊,只要你在身旁,我就一定快乐。
立青欲言又止,那张嘴张了又闭。
这是那只狐狸尾毛做的?
我找了千年的寒冰进行淬练,看见它的寒气没有?就算是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人,这针的杀伤力也丝毫不减。而且这针极小,小到阳光下,肉眼很难看见它的存在,说它来无影、去无踪都是可以的。
吹!
有胆你来当靶?!
还是让我射你吧。
你来追我啊,追到就给你射。立青的轻功又精进不少。
小样,看我把你当只小鸟样的射下来。
不知不觉中太阳偏了西,与往常一样立青说了句改天再练,可他马上又补了句明天我要走了。
明天?明天立青要走?缘散了吗?没有了立青?我怎么办?我会迷失方向,找不自己的。一种叫做怅然若失的情绪在我心底滋生。
看着立青离我远去,两行清泪滑入口中,很苦,很苦。
一些零零落落的片段在脑海相互纠缠,仿佛已成了定律,我无法面对自己那双沾满血腥的手。
每次杀过人后我就喜欢这样,让自己陷入这种类似上瘾的回忆中。童年的记忆,让我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善良、单纯的小女孩,那些回忆令我沉醉,却又让我心痛难忍。
师傅说过快乐很简单,只需要拿出一点点勇气去忘记一些不舍的过去,时间久了,感情就淡了。可是师傅她不能理解,我的快乐就是回忆,如果连那些回忆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几个孩子在踢毽子,口里念着“思念亭,寄相思,思无路,与君决”。
思念亭,寄相思。
其实我不敢去思念亭,我害怕听见孤独寂寞的山风,也害怕看见无奈惆怅的流水,可我还是去了。
小青来找我时天已经黑了。
小青是我收养的野孩子,他长得很像立青,那双眼睛。
慷慨为了赎罪,一群叫花子伸着脏兮兮的小手,在那些期待的目光面前我能找到些许安慰。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冷冷地看着我,就像那天清晨立青临别时看我的眼神。一瞬间的感触,我把他带回了家,给他买了新衣,做了饺子,他说他没名字,大家都叫他臭小子、小混蛋。搂着他在怀里,我说,你以后就叫小青。
师傅,小青一直都叫我做师傅,虽然我从没教过他什么,但他还是叫我师傅。我没理他,思念亭的世界不容人打扰。
回吧,师傅。天凉!
滚开!
师傅,刚收到的信。小青早就习惯了我反复无常的脾气。
信用一个黄皮信封装着,瞟了眼上面的字迹我就知道又有生意送上门了。这样的信我到底收过多少已经无法计算,一封信就预告了一些生命走到了尽头。也许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也许是刚享天伦的壮士,或者是宣布隐退江湖的老人,也有可能那人是我。
从我的手沾上第一滴血开始,我的命就已经不由我主宰。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勇气打开那信,潜意识里我不想再去杀人。或者是我想每天、每时、每刻,都能这样安静地在亭子间听风、听雨、听黄昏。
师傅。
我不是你师傅,听见没有,我不是你师傅,我仿佛有点歇斯底里。
不顾小青傻愣愣的目光,我飞跑着离开,那目光让我不知所措。
立青,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狂舞着手里的剑,我不知道该把剑尖指向何方。
冷月无声地漠视着我,疲惫不堪。
他就是我的任务,我要刺杀的人吗?那身灰布长袍,眉宇间英气不减,还有他左肩斜上方的那柄剑,一切都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他的身旁是那个柔弱可人的小为,我心疼难忍。随缘,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小为一声召唤,他永远地离开了我,再见面,已是生离死别之际。
这就是命!命中注定?
小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弱不禁风的感觉令人心尖发疼。
回去吧,起风了。立青搂过小为,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小为的发髻上。
蹲在墙头,我怎么可以装着没看见?狐尾针已经拿在手上,我稍微用力,一切便可烟消云散。瞄准,立青在我眼前模糊。可以吗?我可以吗?用他送我的狐尾针射他?
有胆你来当靶!还是让我射你吧!昨日的戏言又在耳边响起。
天际滑过一颗流星,好美,那璀璨只停留在瞬间。我们曾在流星下许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这些不过都是骗人的谎言。我做不到,立青同样做不到。
小松林,乱石后,狐尾针,思念亭。悄去声息,雪狐针已扎进我的手臂,轻微的疼痛我感觉不到,那针上喂过无色无味的毒药,没有解药,因为我的目的只是杀人。
半个时辰后,世上再无雪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