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转身到了理藩阁,看到记载朝见的格子还是一片焦黑,显然还没来得及更换烧坏的书架。子若不禁在想究竟是何人所为,便走上前细细观察。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可惜书架上其他东西早已清理完毕,并未发现什么。正要起身时,却发现书架底下有一丝亮光,子若便趴下去瞧,只有微弱的光,便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本书,伸到书架下,轻轻一钩,便拿了出来。这书架下闪光的东西,竟然是一直耳环。
子若拿到手上细细端详,在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一只耳环?虽说丽正书院里有女官出入,但这耳环出现的位置,未免太巧合了吧。直觉让子若觉得这只耳环可能与丽正书院失火有联系,于是将耳环放到了袖口之中,便走出了书院。
从丽正书院出来,复又到了翰林院的庭院,说起来真是爱极了这里的樱花,零零落落,落红成雨。子若说不出为什么,只是默默地放慢了脚步,低着头,发现连脚下的路也几近看不清了,不忍心去践踏花瓣,小心地绕开,正这样慢慢踱着,忽见一双明黄的龙纹鞋。抬起头,只看见绯云之下,微风轻拂,花荫下立着的那男子,几缕发丝被风轻轻扬起,乱红之后那张俊朗的脸上,有着三月一样的笑容。一瞬间,子若只是静静地看着花雨中的男子,忘记了礼数,忘记了身份,甚至忘记了地点。忽然间竟有一种想法,若这是他们二人的初见,该有多好。
只是一阵的失神,子若便恢复了镇定,从容行了一礼道:“皇上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皇上笑道:“朕早站在这里了,刚过来便看见你了,你却在那里绕着花瓣乱转,朕就没出声,看你什么时候看见朕。”
子若道:“臣妾一时失仪,皇上非但不提醒,还在这里看臣妾出丑……”
皇帝道:“原来芳仪失仪竟是朕的不对?”
子若听闻,不由得笑道:“皇上惯会取笑人的,臣妾知错,请皇上开恩。”
皇帝道:“开恩到谈不上,只是朕问你,上次朕解你的燃眉之急,你的谢礼呢?”
子若娇嗔道:“臣妾早让邓公公传话去,臣妾所有皆皇上上次,属实不知拿什么来谢皇上,请皇上自己选,却一直等不到回音。”
皇上听出了子若的一丝醋意,不由得有些高兴,道:“朕偏不选,朕要你想出一个要朕满意的谢礼。”
子若微怒,道:“臣妾想不出可就不想了,皇上不提,臣妾可当皇上不要这谢礼便罢了。”
皇上笑道:“好大的脾气,到把朕降住了。”
子若听闻,行了一礼道:“子若不敢。”
皇上道:“也罢,既然你想不出,那朕可提了。你不要反悔。”
子若道:“即是臣妾提出的要皇上选谢礼,自然不会反悔。”
皇上道:“爽快,你说身上所有皆是朕赐予你的,那么朕便要你一样不是朕赐予的。”
子若道:“皇上请讲。”
皇上道:“朕最喜欢这里的樱花,看你也很喜欢,你便在这树下为朕跳一支舞作为谢礼吧。”
子若为难道:“这里?”
皇上道:“不是说不反悔么?难道要朕收回成命?”
子若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没有准备,这里又是翰林院的重地,又没有舞乐伴奏,只怕……”
不等子若说完,皇上便道:“你没准备,随便跳便可,朕不怪罪现在正值翰林院间休,他们都到院外的茶厅喝茶去了,所以无妨;至于舞乐嘛……”皇上从袖筒中拿出一柄玉箫道:“就由朕来为你伴奏吧。”
子若听闻,再行一礼道:“既如此,臣妾领命。”说罢将披风解下,放到一边。又走了回来。
皇上道:“要跳那一支舞?”
子若道:“春莺啭。”便摆好了姿势。
婉转的箫声,缓慢而悠远,子若便随着这曼妙的箫声偏偏起舞。
相传这《春莺啭》高宗听到早晨听到莺鸟的叫声,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便命令乐官依照莺鸟的鸣叫声作了《春莺啭》。而高宗意犹未尽,又让舞乐高手跟随乐曲编出舞蹈,模仿林中穿梭的飞鸟的优美姿态,这便是子若今日跳的《春莺啭》。
子若最擅长的是抚琴,而非舞蹈,虽《春莺啭》动作并不复杂,却难在神似,因其偏要用固定的舞蹈来模仿鸟儿在林中最自由的形态,所以最难得其精髓。然而子若今天做这只舞,却是在盛开的樱树之下,又有皇上灵动箫声做衬,自由空灵,到似得了《春莺啭》之神韵,竟比宫中舞姬更胜一筹。
一舞终了,子若道:“皇上的箫声好,子若的舞竟辜负了皇上的绝妙箫声。”
皇上却道:“朕到觉得子若的舞才难得。”
子若道:“臣妾实不善舞。”
皇上道:“方才的舞胜在传神胜于传形,若只追求动作完美,倒是自误了。”
子若道:“臣妾愚钝,皇上所说即是。”
皇上道:“这个谢礼朕很满意,芳仪随朕一同到皇后的温室殿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