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抬眼一瞧,翰林院方向竟冒出了黑烟,听这嘈杂之声怕是走水(1)了。子若微微纳罕,这翰林院是御用文人们聚集议事的地方,并无多少易燃之物,且皇上常到翰林院与这些士人相聚,管理颇为严格,怎么会走水?
且虽然入春,难免物燥,然而去岁冬季下了几场雪,至今宫中潮气未散,房屋建筑并不易燃。想来大朝会在即,这场火着的并不一般。
玢儿道:“小姐,要去翰林院那边看看么?”
子若看着起火的方向,微微摇头道:“不必了,此刻去了也是无用,反而添乱。等回宫后你再细细打听吧。”
吩咐内侍脚程快些,不一会儿便回了珠镜殿,玢儿自去打听不在话下。
子若自回内室,眉儿见子若懒懒的,以为出去半日累了,于是上了杯杏仁茶便带着其他宫女到殿外侍候了。
子若坐在镜前,铜镜里女子看着有些疲惫。缓缓将玉簪摘下,在手中细细把玩,冰冷润泽的触感从指上传来,仿佛连心都感到凉了。自从进宫,本希望安分度日,却不想一来便成了所谓“宠妃”,自然这后宫如江湖,踏进了果然便身不由已。
如今依然惹人注目,果然是要选边站的,太后一味想巩固家中势力,如今这样显眼少不得依附于她,好在皇后纯良可爱,帮的倒是心服。至于皇上,想到皇上不觉想起元宵节那夜的吻,不觉红了脸,双颊发烫。
“皇上对我究竟是何意?我对皇上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子若细细思量着,想到皇上提到塞勒涅时的神情、想到他的痴情与守望,只觉心内微微酸涩;又想他未曾与自己行周公之礼,却偏用自己的血哄骗宫人,又觉懊恼;再忆与皇上宫外赏雪,所说的一番话,又从心内体谅皇上;又想自己身为宫妃,进宫第一日便承认心中另有他人,而皇上不予责怪,内心又是感激;真真是心中是打翻了油盐酱醋,分不出个什么滋味。
“怪道说帝王之心最是难测,究竟皇上对我几分真情,几分假意?究竟是倚重还是利用?喜欢亦或是……”想的脑人儿发僵,索性不再想皇上,管他真情假意,喜欢还是利用,为今之计能在这个偌大的景云宫里活下来才是重要的。
想了半日,方觉腹中饥饿,便吩咐眉儿备膳。眉儿道:“不知玢儿姐姐去了哪里,她不在只好传御膳房的菜了,小姐是等玢儿姐姐回来还是……”
子若道:“御膳房的就可以了,总开小灶到显得咱们轻狂,你玢儿姐姐有点事儿,需晚些回来,待会记得给她留些吃食。”
眉儿想今日去给太后请了安,必有什么要事,便不多问,径自到御膳房传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