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雅琴是个十足的大忙人,柏筱去了N个电话,都说在外地出差。一会儿说在陕西,一会儿说在河南,一会儿说在北京。弄得柏筱怀疑她是在躲猫猫。邹雅琴能量挺大,供煤合同签订后,马上按合同要求保质保量保卡运来了煤。结算方面,又比别人优惠,待煤炭采样、制样、化验合格后,才将款打过去,充分显示了大公司的实力和诚信。
自重新介入燃料业务后,柏筱对其他生意已索然无味。平山电厂的燃料生意,蒋松让她轻松赚了几百万。有了基础,她和平山电厂又续签了两年供煤合同。蒋松对她已不设防,每次“孝敬”坦然收下。进出蒋松办公室,就像走大路一样方便。燃料部陈经理经常与她和单蓉泡在酒桌上和歌厅里。陈经理有点好色,喝高了就要与单蓉交杯。好在单蓉放得开,只要不突破底线,怎么闹都奉陪。有次,进的本省煤出了点问题,热值达不到合同要求,按规定要罚款,算下来不是一笔小数。柏筱和单蓉马上赶到平山电厂,单独把陈经理请出来。两人轮番向他敬酒,不到一小时就把他放倒。酩酊大醉的陈经理紧紧抱住单蓉不放,口里不停地说晚上陪他睡。两个女流见状很是尴尬。柏筱忽然想起在歌厅认识的黄小姐,打电话叫她过来救急。一会儿,亭亭玉立、丰满漂亮的黄小姐喘着气过来,柏筱塞给她一沓钞票,拜托帮忙。她是场面上的老手,马上明白柏筱的意思,捋起手就去扶陈经理。三人把陈经理弄上车,到高档宾馆为他俩开了房。第二天下午,柏筱、单蓉到陈经理办公室,双方见面,意味深长地视笑。单蓉不声不响地递一个“大信封”过去。陈经理默默接了,迅速放进抽屉。陈经理给她俩沏好茶,说等一会儿,出去处理一下。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说罚点款吧,否则不好交待。柏筱问,罚多少?陈说,十万。柏筱松了一口气,向陈经理千恩万谢。有了这样的小插曲,陈经理对她的进煤和结算总是网开一面。
特别令柏筱兴奋的是新远燃料公司的赢利能力非常强,按比例分红,她能进账八百多万。加上平电赚的五百万,账上应有一千三百万。等新远燃料公司的分红一到,就把芷电辅业担保的一千二百万的贷款还掉。如此,正天公司的财务状况就步入良性。前几天,她与罗正平商量,鉴于电线杆制造业务竞争激烈,干脆将该公司卖掉,腾出精力财力分头搞好小水电和燃料两块业务。罗正平同意她的意见,迅速安排一副总操作此事。
大忙人邹雅琴终于回来了,晚上约柏筱到玫瑰酒屋会面。玫瑰酒屋是芷都单身成功女性或寂寞富婆喜欢光顾的地方。柏筱听说过不少玫瑰酒屋发生的风流逸事,欲去那里的女人多半有点那个意思。
柏筱不想与此屋沾边,怕别人产生联想,在电话里对邹雅琴说:“换个地方,行吗?今晚我做东。”
邹雅琴在电话里哈哈一笑说:“其实那里挺文雅,清静。不瞒你说,我特喜欢。去吧,我都安排好了。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不要人未去,心自浊了。”
柏筱无语,依邹雅琴意思,去,心自清;不去,心自浊。想想也是,为什么别人趋之若鹜,自己却敬而远之?看来,不是自己心清,而是源自心念不正。
玫瑰酒屋隐在芷湖东面几棵古樟下。据说这里原是国民党某师的师部,解放后作为植物研究所一基地被保留下来。九十年代初,植物研究所发展三产,将房屋租出去弄点外快。先是办小厂,后办酒店,几易其手。自玫瑰酒屋落户后,这里才真正名声鹊起。
玫瑰酒屋果然名不虚传,不仅环境一流,装潢和布景亦十分考究。柏筱驱车到达时,夜幕已经降临。映入眼帘的是火树银花,仿古建筑四边翘角和屋脊上的七彩光流,像彩练一样向四周的空间流淌而去。古樟树上挂满了彩色雨灯,五光十色的光雨倾泻而下。步入大厅,仿佛进入红色世界,红地毯,红壁挂,橘红灯饰灯光,戴红色贝雷帽和穿红色制服的英俊帅哥,让人顿生无限遐思。
柏筱被帅哥引至三楼紫薇包房。这里的包房都以名花命名,以显女人的纯洁和高雅。每间包房的装潢也以被命名花种的颜色和特点为主,并把花的内涵、文典、故事融合一起。如紫薇间,把赤薇、蓝薇、银薇、翠薇四种颜色用上,并以蓝薇颜色为主,让人感到格外温馨。吊顶的造型,是蓝紫薇的花瓣,在灯光映衬下,栩栩如生的花瓣像蓝宝石般地闪耀。正墙壁上张挂紫薇夫人荡秋千的画像。紫薇夫人是明朝末年辽东总兵李成梁将军的宠爱,有倾城倾国之貌。努尔哈赤当时是李成梁的近身侍卫,紫薇夫人经不住引诱,两人暗中来往。后私情事发,努尔哈赤逃跑,紫薇夫人跟着遭殃。英雄与美人的凄美故事,任何时候都让人津津乐道,引发无限遐想。柏筱推门进来,邹雅琴正望着紫薇夫人的画像发呆。
听到响声,邹雅琴赶紧上前和柏筱拥抱一下,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几个月来都在外面奔跑。偶尔回来,又抽不出空。”
“没关系,大忙人。找你也没啥事,就想聊聊。”柏筱发现她今天特别漂亮,认真欣赏起来。好一个美人儿,秀发飘逸,芳泽无加,穿一件束腰翻领唐纳·卡兰短皮上衣,显得风情万种,腰如约素,有如: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邹雅琴被看得不好意思,说:“不认识?坐呀。”
柏筱矜持地笑笑,逗趣道:“这一身打扮,用两句话形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邹雅琴快乐地大笑起来,“柏总真会说话。我若能像你,会迷倒多少男人?”
这时,帅哥服务生敲门进来,递过菜谱:“琴姐,您再看看。”
柏筱诧异,一般服务生都知她的大名,说明她是这里的常客。第一次到这里,果然发现此处奥妙。服务生百分之九十是18—25岁的俊男,个个英气逼人,精神勃发。寂寞少妇除了能养眼,说不准还能“磁”一下。
邹雅琴把菜谱递给她,“你看看,合不合味?”
柏筱接过一看,尽是燕窝、鱼翅、鲍鱼、驼掌等高档山珍海味,且量不少,“就我们俩,吃不了。”
“放心,会有人帮你吃。我叫了两个帅哥,到了这里,就得好好放松一下。”邹雅琴对她会心一笑,把菜谱交回帅哥,说:“就这样吧。”
帅哥向她埋下头,微笑着出去。
柏筱想到今天的使命,趁两帅哥未来之前把卡退还。她从包里掏出银行卡,放在她手里,诚恳地说:“邹总,我们都是生意人,不好意思收你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邹雅琴似不认识地对她瞪大杏眼,“柏总,不懂你的意思。嫌少?”把卡塞回她手里,“我说过,这是见面礼,以后还会有分成。”柏筱推了几下,被她挡住。“你不找我,我还得找你呢。”她从钱夹里拿出另一张卡,塞到柏筱手上,诚恳地说:“柏总,不要推了,这是你该得的。里面还是五十万,这段时间生意的分成。”
柏筱一眼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原卡没有退掉,还加了一张卡,要是齐明松知道,该怎么解释?看柏筱还在犹豫,邹雅琴在她手上轻轻拍拍,压低声音说:“怕心上人知道,是吗?别傻,不说,齐总是你肚子里的虫?”
柏筱大吃一惊,她怎么知道明松?忙辩解:“你说啥呀,什么齐总,果总的?”
邹雅琴诡秘一笑,“电力行业里的事,没有我不知晓的。不过,你们的事,知道的人微乎其微。我羡慕你呀,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爱你,死都值。”
柏筱出了一身冷汗,死不承认,拉下脸说:“邹总,真不懂你的意思。是不是搞错了?别咒我了,弄不好会害死人的。”
邹雅琴面部僵硬一下,继而舒展开来,“行,不说这些没盐没油的事。这些日子忙?”柏筱不与她计较,点点头,“生意人,都一样,一个字,忙。不过再忙,也没你忙啊!”
“是呀,我现在是赌着一口气,为了自己的尊严,拼命挣钱。”邹雅琴叹了口气。
柏筱认真地看着她,“邹总,你这么能干,也有难处?”
邹雅琴又长叹一声,“是呀,女人最倒霉的事让我碰上了。”
柏筱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轻轻问:“是他负心?”
邹雅琴把头发往后一甩,用略带忧伤的语气说:“你是位可深交的妹妹,说说也无妨。我的男人,也是前夫,原是同班。他无数次跪在我面前,喊着哭着非我不娶。那时年轻,糊涂呀,什么甜言蜜语,什么山盟海誓,他妈的全是屁话。等我做了他妻,给他生了孩子,给他支撑了家,他却变了心。原因是我不会挣钱。真他妈的不是男人,女人为什么非得挣钱?他父母多病,每月要寄大把的钱回去,没有,就跟我吵。后来,他傍上了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富婆。父母开始有钱治病了,还给父母盖了房子。等我知道内幕,他就提出离婚。为了孩子,我不同意。结果,他把我告上法庭,孩子的监护权也被剥夺了。那个富婆,不知用什么招数,骗得我儿子甜甜地叫她妈。那时,家没啦,孩子没啦,连死的心都有了。有次,就在这个酒屋,碰上了我现在的董事长,听了我的叙述,把我拥在怀里。当时,那是多温暖的怀抱呀。当晚,我就跟他走了。不久,在他的劝说下,我辞职下海,在他手下跑生意。现在的男人,有几个靠得住?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就跟他谈条件。结果就有了现在的结局。”说到这里,她眼睛开始潮湿。柏筱扯一张纸巾塞到她手里。她轻轻擦拭,“也许,这就是命。”
柏筱走过去拥抱她,在她肩上轻轻拍几下,幽幽地说:“红颜多薄命,古今成规律;唯有自珍重,方能看破天。”她似乎在劝别人,实际是在劝自己。邹雅琴的过去触动了她麻木的神经。目前,与齐明松这种关系,完全是一种无奈。虽然爱得刻骨铭心,但人生一片茫然。现在,她越来越有一股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强烈地把她吸附在爱的归属里。她明知,这是不可能,而内心又在寄予希望,并强烈地等待。她确实比邹雅琴幸运,齐明松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只要有可能,他会把太阳摘给她,把月亮捧给她。他会为她永远坚守。这世界,好男人还是有,就看你有没有运气。邹雅琴说得对,有这样的好男人,死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