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筱望着单蓉那张单纯的脸,心里不由得颤动了一下,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她知晓的。她想了想,瞅着丁宝非说:“如果能见上,还是见见吧。早几年就认识漆总,只是没单独打过交道。”
丁宝非顿感诧异,原来她早就认识漆总,不知为什么她在芷电开辟业务不直接找漆总,而要拐个弯?他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脑子里一片茫然。柏筱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对他释然一笑,有些话不宜说得太白,让他去琢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过去一接,立即毕恭毕敬起来,大声叫了句:“漆总,您好!”就仔细聆听对方的讲话。听完漆汉昆的工作交待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漆总,晚上有空?”对方问有事?丁宝非说:“齐总一位朋友来了,想见见您。”漆汉昆一听是齐总的朋友,马上爽快答应下来。
方梅过来报告说包间已订好,问什么时候过去?丁宝非请柏筱单蓉与方梅先去,他去陪漆总一块过来。柏筱起身说好,叫单蓉与方梅先走一步,说要单独与丁科长说句话。方梅不高兴地瞪了眼柏筱,很不情愿地带着单蓉先离开。
柏筱沉着脸对丁宝非说:“丁科长,以后见面的机会多,有些话可要把紧。否则,你我都没有好日子过。懂吗?”
丁宝非头点得像啄米的鸡,“知道,知道。柏总您不用交待,我心中早已有谱。我没这么傻,没有你们,哪有我的今天?您们的安全就是我的前程。我说过,打死我也不会漏出半点。柏总,放心吧,我一定会相机办好您要办的事。”
柏筱的脸舒展开来,放心地点点头,离开丁宝非快步赶上方梅和单蓉。
在等漆丁的空档里,柏筱与方梅攀谈了一会儿,主要是问了燃料方面的一些情况。柏筱发现方梅对芷电的情况十分熟悉,介绍得也十分具体,使她基本上了解了现在芷电燃料采购的详情。尤其让她高兴地是方成离开了燃料部门,漆汉昆给她报了一箭之仇。她想,以后还要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一下,让柏总久等了。”漆汉昆进来后紧紧地握住柏筱的纤纤细手,声音洪亮地说:“柏总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柏筱抽开手,满脸堆笑地说:“应该说我们是老朋友了,离开芷电六七年后还是第一次见面。你漆总是越来越风光和潇洒了。人发福了,权也发福了,祝贺你啊!”
漆汉昆一边请柏筱坐一边自嘲:“虚福啊,成了三高,害得嘴巴肚子三餐意见大得很。”
柏筱把单蓉介绍给漆汉昆,漆与单握了握手,说:“柏总的爱将,肯定一个顶俩。”单蓉忙鞠个躬:“感谢漆总欣赏。”待她们坐定后,漆汉昆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罗总还好?”柏筱莞尔一笑,说:“承蒙漆总关照,罗总挺好。”
漆汉昆回忆说:“当年你们给芷电燃料管理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经营模式。当时我是工会主席,对经营不了解,但知道你们硬是把价格给降下去了,扭转了亏吨亏卡的局面。后来,因冯厂长的观念不同,你们退出。不管怎样说,你们还是给芷电留下了特殊的记忆。”
柏筱意味深长地说:“是呀,那个时候,齐总敢为人先,在省电力系统燃料管理体制方面开了个好头,可惜好景不长。改革嘛,总是有阻力的。我们进来后,好在在价格和热值方面取得很大成效,每年至少为芷电节约资金约三千万元吧。现在回过头来看,我们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啊。”
漆汉昆说:“是啊,所以,我对你们还是有所念叨的。”
柏筱说:“谢谢漆总的信赖。这次我来,就是想重新回到芷电,看漆总能否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漆汉昆笑而不答,像有所思索似的,过了会儿说:“这样吧,让我好好琢磨一下,芷电下一步肯定要有些改革动作,至于你们怎样进来,是有讲究的。我一直推崇齐总当年的改革思路,现在电厂经营还是沿袭传统地管理模式,你看,人满为患,僧多粥少,像国外类似机组的电厂,有一百多人足够了,而我们容纳了近千人,整整超过八九倍。如果任其发展,到时不关门才怪呢!所以,下一步应该有所突破。”
柏筱一边认真听一边点头,漆汉昆话音一停,她就接着说:“这是国有企业的通病,芷电出现这种现象不是内生性的,而是带有普遍性。所以,中央和省里一直把国企改革作为重点,并视为一项长期性的改革任务。事实也说明国企改革不能一蹴而就。当然,有些事是早改革早主动,晚改革晚主动。漆总,你的想法十分正确呵。”
漆汉昆笑道:“看来柏总对国企颇有研究嘛。事实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国有企业的通病还在于管理混乱,现在提倡所有权和经管权分开,《公司法》也出来多年,可是,谁能在一夜之间改变传统的经营模式?所有权与经营权能分得开?只要资产所有权属于国有,这两权就没法分得开,两者都是代表国家在行使权力,谁能监督得了谁?这只不过是一种权力的再分配而已。当然,话说回来,这种改革对我们管理者未必不好。过去,在省电力公司一家管理下,什么都要报批,成为主管部门的车间。现在可不一样,上面虽然有董事会,但我们的经营权相对比较灵活。这就给了我们一个比较宽松的经营环境。不过,有权力也必然有压力啊,我们得对董事会负责。你看,我们是一手托着三头,一头是股东,一头是企业,一头是职工。所以啊,现在一到任上,我才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不轻呀,每走一步都要回头三看。”
柏筱赞赏道:“漆总是有大思想的人,什么问题都能看到骨子里去。自古磨难出英雄。在这攻坚克难时期,给了漆总一个展现雄心壮志的大舞台,凭漆总的魄力与能力,一定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哈哈……”漆汉昆大笑起来,“柏总很会说话。齐总朋友的水平就是不一般。”
这时,第一道菜上来了。丁宝非过来请漆总、柏总上席。漆汉昆向柏筱做了个请的姿势,柏筱也向漆汉昆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谦让着。漆汉昆又是哈哈一笑,说:“女士优先。”柏筱笑着摇头,只好起身坐到主宾位上。漆汉昆在主人位上落座后,叫单蓉坐在次宾位上。待单蓉坐好后,他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我今天好幸福,左拥右抱两位美女。”柏筱单蓉同时嬉笑一声。丁宝非坐在柏筱旁边,笑着补了句:“而且是大美女。”方梅狠瞪丁宝非一眼,闷声坐在单蓉旁边。
丁宝非问:“漆总,喝什么酒?”漆汉昆侧头问柏筱:“柏总,你说?”柏筱回道:“客随主便。”小姐一旁建议:“贵客最好上茅台。”漆汉昆瞟了眼小姐,对丁宝非说:“就上茅台吧。”小姐应声飞奔而去。一会儿,小姐端了两瓶茅台来,给丁宝非检验后就打开其中一瓶,很麻利地给每个人的酒杯斟满。
漆汉昆眼睛一直盯着小姐倒酒的动作,待小姐忙完后就笑着问柏筱:“柏总知道现在酒店里什么事做到了极致?”柏筱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蒙了,茫然地摇摇头。漆汉昆爽朗一笑,说:“倒酒。”柏筱不置可否地笑笑,觉得漆汉昆这话在暗喻什么。漆汉昆接着说:“酒水是酒店利润最大的来源,也跟服务员的收益挂上了钩。你看,客人一落座,小姐第一句话是问喝什么酒,接着把最贵的推荐给你,理由有一大堆,直到你接受为止。如你上的是高档酒,小姐的热情和精神面貌一定是极其夸张的,让你倍感温暖和感动,让你高高兴兴地掏钱。这在销售学里叫什么来着?”单蓉抢着说:“让客人快乐地享受高消费。”漆汉昆赞许地瞟了单蓉一眼,说:“对。现在的商家是在比着给人快乐。这里面包含了巨大的学问。有时我想,怎么把这门学问引进到我们的管理当中?也让每个员工像小姐一样做到双赢?”
柏筱发现漆汉昆是个爱思考的人,连酒桌上小姐一个小动作都被他赋予了生动的想象。她莞尔一笑,称赞道:“漆总是个很有思想的人。这个问题的提出对我们公司的管理会有很大的借鉴和启发。”
“过奖了。”漆汉昆会心一笑,把杯举起来,“柏总,欢迎你常来。齐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后有什么事,就与宝非联系。”柏筱举杯与漆一碰,说:“谢谢漆总!以后免不了常来麻烦您。”漆汉昆笑着点头,转身与单蓉一碰,“欢迎单小姐。”接着对丁宝非方梅说:“都举杯,为柏总的到来,第一杯喝干。”说完,对着柏筱一仰脖子。柏筱等四人也痛快地一口喝干。看漆汉昆兴致蛮高,等柏筱敬完酒后,丁宝非方梅轮流上来敬酒。漆汉昆把脸拉下来,“宝非,方梅,你们有没搞错,今天主客是谁?”柏筱笑着说:“漆总,他们没搞错,应该多敬您。”漆汉昆拿手指着丁宝非说:“好你个宝非,一会儿你们就结成了统一战线。”丁宝非红着脸说:“您是领导,得先敬了您才能开张啊。”漆汉昆哈哈一笑,对柏筱说:“你看,我的这些部下,乱了礼仪。你不见怪吧!”柏筱灿烂一笑,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您管理有方啊!”漆汉昆很舒畅的摆摆手,劝柏筱多吃菜。
柏筱一边吃一边问:“漆总,听说您准备对现有管理方式进行改革,是吗?”漆汉昆看看丁宝非和方梅,欲言又止。柏筱马上明白他有难言之隐,就忙改口:“管理变革是个渐进的过程,尤其是观念的转变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国企沉疴太多,慢慢来。”漆汉昆说:“理想与现实有很大差距,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不过,我有信心走出这一步,只是时间问题。齐总问起,就说正在酝酿方案。”柏筱点点头,拿起酒杯与他一碰,“祝您早日成功。”漆汉昆笑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