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站在楼顶上吹了一夜的风。
门前的桐树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
我看着万家的灯火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最后终于寂灭,只有满地满地凄凉的白月光,伴着我,将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你想得到一些,就必然会失去一些。所谓幸运和不幸的区别便在于幸运的人得到的是自己想要的,失去的是想摆脱的,或是不甚在意的。而不幸的人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为了自己想要的,失去自己最不能没有的。
而我呢?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很茫然,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最不能失去的又是什么?
我并非面上表现的对世事都淡漠,我更不是没有想要的,也不是没有害怕失去的。我是想要的太多,是害怕失去的也太多。以致我……分不清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也分不清最害怕失去的是什么?
阿婉曾向我表示每个人的人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我很认同,但我做不到,即使是对我最爱的人。
我的心经过凄风苦雨已经是玻璃的,它再也经不得折腾和打击。
泪不知从何起,随风直到天明。
第二天,我发烧了。
我手脚冰冷,但是我的心和身体像是被架到火上烤。
我的脸色苍白,我不相信他(她)们看不出我的异样,可是他(她)们什么也不说。
我本以为我的心在昨夜已彻底死了,那时才知道不是。已死了的心不会痛得让我觉得它又死了一次。这世上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我们一家人沉默的吃着早饭。
我咽不下,但是我勉强自己吃。
刚吃完,就全吐了。
我猛灌了几口水,才压下翻涌的胃海。
我躺回床上。
我想起那个曾经无比坚毅独立的自己,那个对着无边金灿灿的油菜花微笑的少女发誓要改变家中的穷困,要家人不要那么辛劳,那么舍不得,那么自尊又自卑……
很快,我的喉咙开始发干。
我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
我全身烧得如火焚。
我的头也开始欲裂的疼,我挣扎了十个小时,直到不醒人事。
在我深沉的昏迷中,当我因呼吸牵动干裂的冒火的喉咙眼撕心裂肺的疼痛时,当我觉得生不如死,不如一死的时候,我听见妈妈一直在哭。
我听见一直坚强的妈妈一直在哭。
她握着我的手仿佛死也不肯松开,永远也不肯松开。
她哭着说:“月明,我不逼你,不逼你了。你不想嫁,就不嫁,妈妈养你……你别吓妈妈了。”
我浑身冷汗,无限惶恐空虚。
我害怕这只是我心之幻想。
我醒来时是晚上,灯光昏暗暗淡,远不及妈妈红肿的眼睛。
我的手微微一动,她便急剧收紧。她握着我的手,那么那么用力,仿佛死也不肯松开,永远也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