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化是城市的“肺”,其主题应该是树木。人的呼吸要耗氧。而且工业、交通等方面的燃油也要耗氧。从生态效益来看,树木的作用比草更大。因为树木的供氧和吸收热能能力是同面积绿草的五至二十倍。从绿化质量来看树木比草要好得多不仅净气效益远远超过绿草,而且具有千姿百态的外形,其花、果、叶、干均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可大大丰富城市文化的内涵。从费用负担来看,树木一旦活成林基本上就不需要再投入。而绿草则不同,占地面积广,管理费用高,一般绿化草坪的养护费是树木的六倍。
大树是顺德人生命的“宝”。因此顺德在争创环保城市时,绿化既要种草,更要种树。北滘工业区就是实行见缝插绿和连片植树组合,最大程度提高树木在绿化中的比重,形成绿化通风系统,令外商们信服、留恋,创造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优美环境。
李润香在北滘工业区呆了快六年的时间,每每看着周遭环境的改变都深有感触。同时也感触在人事行政工作上,现代集团一天不如一天:工资原地踏步踏,与物价相比一年比一年低,招工一年比一年难招。看着办公桌上的几分简历,觉得老乡吴鸣比其他几位都强,不论是技术还是言行方面,都有规有矩,毕竟是正规公司出来的人,是有一定的修养。昨天带他到电热水器部找冯上燕主管面试,只要他愿意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冯上燕也是老乡。从他个人简历来看,对企业文化有一定的建树,以后在《现代报》上应该是他真正发挥的场地。他个人简历写得那么风风光光,什么业余爱好创作,著有大量诗歌、小小说、散文、小说、电影剧本等等,诗和散文经常获奖,之所以撇开其他的人选,李润香更多的就是想赌一把——他真的对文学有那么高的造诣吗?若是,那也算是慧眼识珍珠,摆正了伯乐与千里马之间的关系,慢慢再把他挖到人事部来,也未尝不可。
“李小姐,您好!”吴鸣在大厅里等候多时,透过玻璃门窗见李润香与同事谈完工作,同事离去后,便推门进去:“昨天下午应您的安排,到电热水器部实际操作面试,冯主管说没问题,宁科长说还要进一步面试,他刚面试过了,请您安排宿舍。”吴鸣一边说一边把有宁海燕和冯上燕签字同意的录用单递给李润香。李润香看了看,打开右边的抽屉,找出账本看给吴鸣安排什么样的宿舍比较合适。
李润香清楚地记得在人才市场老乡说过的要求,想安排到工业园宿舍看来不适合,因为那里住的都是普通员工,十几个人一间六、七平方米,又挤又吵,一定会影响他写东西;安排到现代宿舍,虽然每间房有十几个个平方米,但也住了八到十个人,也不理想。最后决定把他安排到公司刚刚收购的兆通电脑员工大厦去住宿。整栋大楼现在只有几十个保安居住,一到六楼有上百个房间,一楼是饭堂,三楼他们住着,便开了张单,要吴鸣坐下,打电话要保安队长朱毅立马过来带他去看房间。
“临川历来是才子之乡,唐、宋八大家就有两位,一个是王安石,再有就是居住在蜜桔之乡的曾巩。”李润香说着笑了笑:“现在经济建设年代,唐宋八大家已让许多人一文不名,像你还能坚持写点东西,实在是难人可贵。”李润香说着,伸手在饮水机接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吴鸣:“我曾经到过曾巩的墨池游玩,其实不过是座孤山,建了几间房子,再摆上当时的一些文献罢了。”
“读书岩与墨池相连,离我家只有一步之遥。”吴鸣也笑了笑:“读高中时,每天早晨都夹着书本跑步去那里看书,想沾沾先人的灵气,没想还是不成。”吴鸣想讲点幽默:“也许人很困,看书看累了,趴在那大石块上睡觉,连南柯一梦都没有过,难怪高考只能考个中专而已,还谢天谢地呢。”吴鸣把一次性茶杯往垃圾桶一扔,见两个烟灰缸有烟蒂,也未经李润香的同意,便掏出云烟,抽出支点燃悠悠地吸了起来:“您仙乡何处?”这是吴鸣惯用的伎俩,在称呼方面,很快就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李润香朝门外看了看,见没人,便轻声道:“赣州。你回家时还要经过我哪。过年回家吗?”
“不回,已两个年头了。”吴鸣不想提及这个话题,怕谈起来伤心,就聊起对方的家乡:“赣州是个好地方,山川秀丽,历史悠久,名胜古迹、游览胜地甚多。是赣南十八个县市政治、经济、文化、商贸、交通的中心。素有“千里赣江第一城”的美誉。”吴鸣把宋朝古城娓娓道来。很快就令李润香有点佩服:文人就是文人,了解的东西过目不忘。
李润香根本就不知道吴鸣从人才市场回去后,从朋友那打探到她是赣州市人,便对赣州的风土人情、地理风貌作了详细的了解:“赣州市面积四百七十八平方公里,人口三十八万,城市居民二十一万,管辖七个乡。赣州市三面环水,一面靠山。东河水、南河水、西河水三座大桥贯通赣江三岸,是历代军事战略要地,是我们省的南大门。”这么准确的数据,令李润香已彻底信服了吴鸣,为能招到人才而高兴不已。
李润香问:“你回家乡时经过我们哪那座桥?有没有停下来旅游过?”她想彻底知道吴鸣对赣州市究竟了解多少。
“每次都是经过西河大桥。”吴鸣说着把烟蒂捺进烟灰缸:“我很想去旅游一番,但很无奈,就像《我想去桂林》这首歌里面唱的一样:有钱的时候没时间,没钱的时候有时间,人其实就是这么矛盾地过活着。如果哪一天有钱有时间,我一定会去慈云寺、埋古遗址和两千多米保护完好的宋代古城墙去看看,听许多到过赣州旅游过的人讲,那郁孤台、八镜台、夜话亭都富有美丽的传说,你有这种感觉吗?”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这么能说会道的还真是少见。”李润香见他又准备吸烟,也不阻止:“有机会去我们那旅游,如果有缘的话,我做你的向导。”这时她见保安队长朱毅推门进来,忙收敛了笑容。
朱毅进门先发话了:“主任,请问有什么关照。”他说这话有点口吃,担心推门进来得不是时候,没进来前透过玻璃门窗见两人有说有笑,一进门便脸似寒霜。说实在话,工作中许多事还得李润香通融通融,要不也混不到今天这个保安队长的位置,于是仍笑灿灿地看着李润香,等待她回话安排工作。
“这是我们公司刚刚招进来的维修兼锅炉工,你带他到兆通楼那边去住宿,安排个好的房间给他,要好一点的。”李润香说着拿吴鸣的相片办了张厂牌:“明天上班就开始要带着,不然每次罚款二十元。”
“兆通楼那边还没有安排员工去住,只是我们保安部的人在那守着。”朱毅本想说那方便吗,一想到未进门的情景便猛地刹住,言多必失,是致命的弱点,军人应严守纪律:“空荡荡的他住着不害怕吗?”
“他的待遇可不能住工业园员工宿舍,公司宿舍住了那么多大学生,老叫挤得要死,考虑到他需要清静,又在电热水器部上班,我看还是住那边方便些。下个月金科就要从陈村搬迁过来,也不知道将来会有多么的热闹呢,没准将来整个现代集团都会以那里为中心都不一定。”李润香说着又似再次宽解吴鸣:“现在虽冷清点,但用不了一个月,一楼饭堂一开张,那就热闹而又方便,很快就会装自动售货机等等,想买包烟或零食,就不用再跑到工业园市场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那谢谢李小姐。”吴鸣站起身,把背包挎上,在李润香办公桌上拿了厂牌。听朱毅说了声:那我们走吧。便跟屁虫似的跟了出去。在后脚要跨出门槛时,又回头冲老乡挥了挥手,点头以示感谢。
出了集团大门,两人走在久未露面的阳光下,也许是离开了空调室,感觉还是热气腾腾,就赶忙往浓荫的榕树下行走。吴鸣甩掉手中的烟蒂,掏出烟给朱毅一支,自己也燃上一支吸了口,看着身边的树木花草,不由得感叹:“这里的绿化真好,规划挺标致。”
朱毅挺着一米八一的胸堂,有点鄙夷吴鸣的个头,见他惊叹绿色的眼光便散漫道:“广东这个鬼地方,一年四季不明朗。这时候在俺家乡那嘎达,早就穿上毛衣了,那会像现在还热得狗喘气。”说着笑了笑:“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等你呆久了就知道个中的酸甜苦辣咸,这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呢?”想起他与主任未进门时的情形就问吴鸣:“您老家是哪儿?”保安队长想知道吴鸣和李润香之间的关系,便用这种方式问道。因为他知道主任的情况,只需要问问他就一清二楚。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一点也不露声色。
“江西临川。您呢?”吴鸣回答着,也反问对方。在经过渠水旁边两排长长的柳树时,吴鸣竟顽童似地从婀娜多姿的树上,扯下根枝条,在手中圈几圈,然后又丢到身边的溪水中。水很脏,吴鸣看着想吐,为了不使心里难受,便抬头看着马路对面一排崭新的厂房,心想:这工厂也挺大的,如果能进那栋豪华的办公大楼上班,一定会很闲逸吧。人的一生中,有许多的始料未及之事,就像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样,我们年轻的吴鸣只是这样想想而已,哪知道在半年之后,他还真的与那里有缘,竟然身兼要职——主管着整个锡山公司下属的四个人事部。
“我家在山东济南,你到过吗?”朱毅一听江西二字,心里便明白了许多,看来这位新招聘进来的技术工,十有八九与主任有关系,得立马调教手下的人,别轻易为难他,否则把李润香惹火了,没准连奖金都会泡汤了,以前曾有过这么次教训,一定要引以为戒。
“没有,去北京学习时路过,我觉得山东人豪爽极了。”吴鸣趁机夸奖道:“与你们交往,会顿觉心里也开朗。你在现代干了多久?”
“四年多。保安工作不好做,杂七杂八加起来才八、九百块钱一个月。你瞧瞧对面的锡山公司,”朱毅说着指了指:“他们虽然试用期工资只有四、五百块钱,但一个月转正后就是一千二、三。他们的队长都已经两千多了,而我现在也不到一千五。台资企业就是台资企业,本地老板就是本地老板,以后有机会还是进台资企业好。”朱毅后面两句似乎在劝吴鸣不要到现代集团来,因为再干多久,工资永远也不会多加一分钱。
两人说着进了电热水器部大门,门卫见吴鸣与老大同行,自然屁也懒得放就放行。吴鸣看着显得颓废的大楼,见第四层隔三差五在阳台上有晒着的衣服和被子,知道那是有人住的房间,其余几层均是空洞洞的,便有点像从热闹的集市猛地跌落到荒郊野岭之中的感觉:这就是照顾?跨进大门,只见垃圾成山,待一上台阶到二楼,才知道是一栋筒子楼。
筒子楼?吴鸣心里暗惊惊的:人少住着也罢,如果人多,只要谁在半夜更深起床小解尿尿的尿水声,也可把整栋的人给吵醒。曾今饱受过筒子楼吵闹痛苦的他,便有点秫秫然地跟着朱毅到三楼向右拐,到316房门口站住。朱毅在一大串钥匙中找出钥匙来,把门打开,一边退下开门的钥匙递给吴鸣:“这间比较向阳,阳台朝南,隔壁就是卫生间,挺好的。你把卫生打扫一下,明天就有两位美的集团驻厂代表过来和你同住,三人住一间已经是享受干部待遇了。有老乡罩着真好。”朱毅说完,进去把阳台的两扇小门打开,顿成一扇大门。
吴鸣过去在阳台上往远处眺望,有一个巨大的红色MODE广告牌矗立在现代集团总部大楼的顶端。往左边是美的厨具事业部,再往右边就是现代集团电热水器部。既来之,则安之。想想将要在这里生生息息打工挣这份钱养家糊口,便静下心来:“风景不错,空气也流淌,是个好地方,可惜那草大煞风景,把两个篮球场都遮了一大半。”吴鸣说着指了指正下方的大片空地:“做一个足球场就好了,也是绿色植物的二次利用。”
“兆通公司是这么策划的,但公司经营不善,所以拍卖给了现代。刚建成还没有投入使用,所以草长得高低不平,弄得球场也荒凉一派,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我正要让没上班的保安加加班,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清出去。让他们或多或少都混点加班工资,何乐不为呢?”朱毅说着,手上的步话机响了,知道何剑锋同周培文要到电热水器部视察,便对吴鸣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何总裁和周总要去你上班的地方视察,你要不要去看看?现在开始上班了吗?”
吴鸣摇摇头接道:“今天报道,明天正式上班,还有东西搁在容桂老乡家,看来今晚要摸黑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你先把卫生搞好,如果保安人手够,我就让他们来打扫卫生,也省得你动手。要不明天美的集团派来的驻厂代表们使大爷的性子,发老爷的脾气,到老总那告我们一状,怕是连饭碗都保不住了。”朱毅说着已出了大门,吴鸣送到大门边,他连忙制止。随即风一般地朝楼下冲去,他怕去晚了何剑锋又会当众责怪,一而再再而三地丢脸,再也不用在现代集团混了。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活,他双脚板在下楼梯时,蹬得急促而又有力,响声很快就在过道的尽头消失。
吴鸣回到阳台,再次把周围的环境看了看。想起樱花公司的好处来,不由得鼻子有点酸酸的,这种酸是依恋的酸和回忆的酸,依恋是想借助樱花公司梁峰和陈光荣发一笔意外之财,再也不用打工,而是回故乡与妻子女儿团聚,把旧房子卖了,在开发区买套新房子,再买辆昌河小面包车跑出租,一家人就这么和和睦睦地过活着。至于回忆的酸,那大部分是失望和失去的混合:信,他们肯定收到了,两人的手机要么关机,要么是别人接电话,电话一通便被对方破口大骂得连晚上睡觉都心惊肉跳;看来对这事也没存多大的希望。即有希望的留恋,看来还是再写一封信给他们,或把价钱压一压,有总比没有好,然后再看事态的发展好了。
想到这,他便决定等在这上班稳定后再做这一步行动。依旧每天打那两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或耐心地打电话到樱花公司去让前台小姐转梁峰接。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接到电话,到那时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既然是他无情,也就别怪我无义。吴鸣一边想一边回房把三张铁架子床定了位,觉得上铺不睡人放东西挺好就不拆掉,然后出门在其他房间找了两张崭新的写字台过来,洒点水,扫下地,把桌子和床板抹干净,就算是把卫生打扫干净了。至于门窗,既然是三个人同住,那自然等后来人共同去清洁好了。
忙完这些活,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五点多钟想着行李、蚊帐和被子还在容桂,又有点犯愁,但不得不过去取。广东这地方,一年四季蚊子特厉害,即使晚上站着不睡,也会叮你几十个包包,让人叫爹叫娘知道那些“轰炸机”的厉害。最后,吴鸣作出决定,先到车间去看看,再搭摩的到美的海岸花园乘车去容桂,在一零六干部宿舍住最后一晚,明天天不亮就乘中巴车把行李拿过来,先上班,中午铺床,晚上再好好地休息一番,好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个新环境中去。熟悉设备、环境,更重要的是熟悉同事及领导。至于阿强说的学生妹一样的员工,那只能看缘分了,说实在的,在吴鸣第一次进车间就发现了不少的靓女,当时还以为走进了女儿国,继而便知道都是广西梧州市某电子中专学校刚毕业分配出来的学生,心里顿时有点凉凉的感觉:就她们这种年龄而言,还不及他哥姐的孩子大,看来在她们面前只能是长辈而成为不了朋友,既然是长辈,那么就得拿出长辈的样子和形象来,让晚辈们叹服,那么就成功了,也做到了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但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写点东西投稿,把名字铅字化地印在《现代报》上,那么同事很快就会认识、并认同你,也不负李润香老乡伯乐识千里马慧眼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