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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Christmas)又名耶诞节,译名“基督弥撒”,是西方传统的节日。他们把它当作耶稣的诞辰来庆祝,所以故名“耶诞节”。高墙里没有圣诞节的概念,二零零二年剩下最后几天,吴鸣被带出了二十八仓。
廖管教今天上午因公出差,由李管教临时代管二十七仓和二十八仓。吴鸣跟在李管教身边,显得非常猥琐,他穿着二姐吴嘉莲给他编织的浅灰色毛衣,被寒风一袭,就像穿着件单薄的衬衣一样。虽然李管教特意带他从天桥下多走几步路,要让他多晒晒太阳,但他还是不得不把身子紧紧地缩起,勾绕得像一米五高的人一样,双手紧紧地交叉在肚子上,慢慢地尾随在李管教身边。
“今天是提审还是律师接见?”吴鸣抬头看了看天桥上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警,低声地问李管教:“如果是律师接见,我看还是免了吧,与他没什么好谈。”
“怎么?你的律师不中用?”李管教始终抬头挺胸目视着四周,把一米八三的个头挺拔得像姚明一样:“不管有没有用,花那么多钱,还是去见见比较划算。”
“都两个多月了,才见过我一次。”吴鸣说话声音有点颤抖,那是被阳光下的冷风给袭击的,他牙齿打颤着:“请一个律师得花多少钱呀?”
“这没个定数,最少也要八千块钱以上,有些可能要十万八万都不一定。既然他来了,你还是去见见好,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他去衡量衡量不是更好么?”李管教说着脚步放得更慢,他看着吴鸣走路像小跑一样地跟随着,知道几个月没走路的人应该会是这样,就不由得慢了下来。
“我告诉他,那些记录是事实,他根本就不予理睬,说与本案无关,就问敲诈勒索是不是事实,你说,这还叫律师吗?如果梁峰和陈光荣不欠我回扣钱,我凭什么找他们要钱?”吴鸣说着气血上涌,双手离开腹部,摔手步行起来,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就像看见梁峰和陈光荣一样,眼珠子瞪得圆圆的:“这个律师也姓梁,他说是受我老婆和大舅子的委托,你说有这样办事的吗?好歹也要明白个为什么才行呀。”
李管教表情严肃地回过头去看了看吴鸣:“那提审时你为什么不把实情给他们说清楚?这可是个依据。”
“进来快一个月的时候,他们提审过我一次,我在派出所说明,一定要市刑侦大队的徐勇强来过问问这事,才把实情说出来。可那天下午,来了三个人,廖管教把我带进审讯室,其中一圆圆脸的张口就说他就是徐勇强,我当时就非常纳闷,在锡山公司我见过徐勇强,这人根本就不是!”吴鸣说着又被冷风一袭,便握紧拳头,努力不让自己颤抖。
“那你怎么回答他们的问话?”李管教说着双手把大盖帽正了正:“之后就没有提审过?”
“没有。”吴鸣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只是还像在派出所做笔供一样,没五分钟就结束了,其中一人还说是容桂分局的教导员,因为我和徐勇强在锡山公司见面聊天时,当时是把我的事,说成是我朋友在容桂的事,他说可以找那容桂的教导员,那是他最信任的人。”
两人聊着聊着,走完十字大天桥,到了律师接待处。吴鸣看着梁佩榟的胸卡,便进了一间刚刚有人出去的房间,李管教在门口站着。
吴鸣非常厌恨梁佩榟第一次的问话,当他再次要把前因后果说出来时,梁佩榟摇了摇手:“别说与案情无关的事。”吴鸣听了头脑一热,霍地从高高的木凳子上站起:“你不配做我的律师!我强烈要求辞退你做我的律师。”
梁佩榟不怒不恼地也站起来,面无表情地从背包里抽出张A四纸,要吴鸣在最下面签字:“可以,那你就在下面签个名吧?好歹你老婆和他们也认识你的字,也证明我来了解过案情,看过你。”吴鸣异常恼怒梁佩榟的行为,在窄窄的桌面,他拿起支黑色的水笔,二话不说就草草地签上了名字。
看着吴鸣爽快地签字,梁佩榟长长地舒了口气,至于上面的空白,该怎么去填写,那都是经常要做的事,算不了什么。同时,他知道第一次有了他的签名,张琳和阿强给的两千块钱定金,就铁定了是他的囊中之物。说好一万块钱分三次付清,这第二次签名,那四千块钱也就顺理成章了。至于剩下的钱,只要他在开庭前托管教让他签个名,就不怕你张琳和阿强不给钱,要知道里面和外面的信息不通,谁也不知道个结果。反正律师做得就是打官司的事,还怕你飞了不成?
他小心翼翼地把A四纸收好,出了接待室,看着吴鸣跟在管教后面猥琐地前行,估摸着去提冯建明的管教也快来了,就站在大门外张望。他见冯建明与吴鸣在不远处见面交谈,就冲带冯建民出来的管教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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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用容桂话快速道:“我也一样,绝不乱来。”他说着就慢慢挪动到床缘,想跳下来。
“别急,一个一个来。”廖管教说着,身后的两名花崽,带令季华出去,把一字镣铐换成细小的铁链,手上依旧戴着手链进来。令季华感觉到人特别轻松,脚却还像带着一字镣那样地走路,只是人挺得高些,腿还是张得开开地走路。廖管教看着他进来,任维新已下到地面,他迫不及待窸窸窣窣的出去,廖管教也跟在他身后出去。监仓里很快就又响起了嗡嗡的谈话声。
大概十几分钟后,大铁门开了,大家都以为是任维新回来,没想到却见廖管教非常生气,怒气冲冲地进来,指着令季华大声地叫道:“好你个令计划!你个死叼毛,真的是死心不改。小铁丝在哪儿,马上给我交出来!”他说着眼睛狠狠地盯住柳华胜,令柳华胜不由自主地在他的铺位边缘,从木板的夹缝中抽出一根十几厘米长的小钢丝来。
廖管教一把夺过,在手中狠劲地想把它搓成铁团,没想到被钢丝锋利的一头扎破了右手中指,他忙摁住指尖,气急败坏地命令季华和柳华胜出去,花崽们连大门也来不及关上,便按廖管教的意思开始忙碌。
陈强坐在窗户边和唐元杰看着大门外,吴鸣尿尿完回来扒开两人,坐在中间,夏军也扑上来看着门外,和大家一起听任维新嚎叫不已:“又关哦擦事?”任维新说的是容桂话,叽里呱啦一窜一窜的,又急又快,好像是在和廖管教争议着什么。待花崽们给令季华戴上了手铐穿脚镣,把他推进监仓,出去时才把大门关上,监仓里的人都竖起耳朵,希望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大门隔音效果很好,即便是大家都屏住呼吸,也只能偶尔断断续续地听到任维新几声竭斯底里的高音,大意就是不服从廖管教的安排。没多久,大门开了。柳华胜戴着一字镣被花崽送进风仓,他扶住墙壁进到监仓,把参与到私自打开手铐脚镣的陈荣军和盛博威都叫了出去,然后就艰难地在通铺上坐下。
时间不大,刚刚出门的两人都一一被戴上一字镣,排着队逐个逐个地进来。任维新戴着副手铐,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叽里呱啦地叫骂着廖管教。廖管教也不理睬他,只是推了推他进监仓大门。
“阳奉阴违,敢私自打开刑具,简直是无法无天。还有你,身为一仓之长,居然伙同他们来骗我,看来不让你戴半个月脚镣,那实在是对不起,我看得起你的那份情义!”廖管教说得吐沫横飞,看着令季华又在用袜子缠裹脚镣上的铁环,便过去一把抢过,随手就扔到了大走廊上:“别以为你必死无疑,就胆大妄为。我要让你带着它过所,甚至可以让你戴着它上刑场都不一定。你信不信?”
柳华胜低着头,想想因为哥们义气砍伤了人进来,没想到为了哥们义气,又得罪了这个远房亲戚,心里便确实难受,就微微地抬起头,斜眼狠狠地盯住任维新:不是这个神经病告密,廖管教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呢?连续这几个晚上,都是陈荣军和盛博威给令季华打开脚镣睡觉,到第二天早上管教来上班,又从新戴上。你个神经病不是也帮忙你打开脚镣来睡觉的么?怎么就那样口无遮拦。他想着十分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我凭什么还要戴手铐?”任维新猛地蹦出句话:“细把胡,你快递帮我打开,你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狗一条。”他本来是坐在通铺上,没想到突然蹦起来跳到过道上,双手戴着手铐指骂起廖管教来:“丢雷老母,你个细把胡,你断子绝孙呀,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那是你戴手铐穿脚镣,有人给你晚上打开睡觉,现在那刑具不够,要不然还要你再戴个十天八天才行,光戴个手铐多轻松,别那么不知好歹。”廖管教担心他突然又发神经病,始终提防着他,见他跳下了通铺,便往后退了两步。
“那细铁丝是怎么弄进来的?”廖管教觉得有点累了,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说着右转身看着通铺上的令季华和柳华胜,觉得应该是那陈荣军或盛博威给两人打开刑具的,就又转过身看后面的两人:“说,那细铁丝是怎么回事!”
“我进来的第三天下午,就在你站的地方捡到的,后来他又要了过去。”陈荣军看着盛博威道:“我可是冤枉的,威哥才是真正的开锁高手。”
廖管教仔细看了看盛博威,想起他为什么进来,就嘿嘿地笑了笑:“盛博威?你连银行都赶去偷,也难怪你有这手段。看来一定要你戴到过所才行。”廖管教说着转身到监仓门口,回头继续四周看了看。陈荣军觉得委屈得不行,就像病猫一样呜鸣着:“我是无辜的,只不过是在监仓里捡了根小铁丝,我还有一个礼拜就拘留到期,廖管教,你还是饶了我吧。”
廖管教听他用的是大良话,便也用大良话回他:“没得铿!不让你吃些苦头,就不知道坐牢的辛苦。我这也是为你好,免得你出去后再违法犯纪,要知道该如何遵纪守法才好。”
陈荣军无奈地垂下了头,见廖管教出了监仓大门,又忽地返回,就又想开口求情,没想到廖管教却对着柳华胜现发话了:“看来你也该换换仓了,我可不想看见薄情寡义的人。”他说着又看了看唐元杰:“你把他的东西收好,从现在起,你担任二十八仓的仓长,再有什么问题就拿你试问。”
唐元杰突然被廖管教命令担任仓长,有点不知所措,他一边想如何拒绝,一边站起在头顶上的柜筒里,把属于柳华胜的东西装进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这个仓长我可干不了,我不会写又不会画,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叫你干,你就干,又没让你上刀山下油锅,你只要好好地看住他们别再私自打开刑具,把每天的饭菜看好他们吃完就行了。”廖管教说着见柳华胜下了通铺,便催促地接道:“快点,别像个死人一样磨磨蹭蹭,你又没戴手铐脚镣,我看你做仓长最适合了。”
柳华胜接过唐元杰递给他的塑料袋,一只手扶住墙壁,慢慢地出了监仓大门,他回过头去最后看了看令季华和盛博威,又用眼狠狠地瞪了瞪任维新,他希望两人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决不能轻易地放过任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