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右边斜对面的容奇大道,有一家旅馆,进出的门庭不大,在三米来宽十几个台阶上帖满了旅馆房间摆设的广告,上到二楼才是接待旅客的前台。在生意清淡时,老板娘就会让服务员在进出的门庭边,摆上张台子,招揽游客或需要歇脚的客人,介绍各种房间的价位。冯建民那天见了亲家母叶琇品、儿媳妇宋丹丹和孙女后,便搭车到中山小榄镇找同行的老乡想避几天,后来在谈话中老乡知道他药店被查封的事,本想留他住宿,但担心以后出事会背上窝藏的罪名,就婉言推辞了他。冯建民在晚上快十二点时,打的回到了容奇大道,悄悄地上到旅馆二楼,选了间三楼朝西的单人房,窗户正好可以直视济世堂的大门,如果药店把落地窗帘布全部都拉开,不但可以看见里面的柜台、中药柜和就诊台,还有他的就诊台和冯磊睡觉的房间门也可以看见一大半。
几天来,他一直把手机关机,只有在想和谁通话时才开机拨打,与边缘爱保持通话一般是在店铺打烊后才联系。当天晚上他知道药店被查封,立马就向梁峰求救:并承若以八万块钱的通关费立马到账。第二天下午梁峰和胡长松找到廖局长,在办公室就把问题解决了。
“他前天到制药厂进货去了,正赶上药材基地的负责人在,就随同业务人员到广西基地还没有回来。”胡长松从梁峰那知道冯建民对他不在药店的解释,就恭恭敬敬向廖局长陈述:“等他回来,再让他到市刑警队去,或我们送他过去也可以嘛。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让他儿媳妇和小边在店里呆着,还怕他跑了不成?”
“那是,如果他真的是从犯,刑警队还不早就通知各个派出所?”梁峰坐在沙发上架起二郎腿笑笑地看着廖局长,见廖局长不时用眼睛的余光扫一扫梁峰进来时放在他大班台右角的牛皮信封袋,里面的两万块钱还露出些边边,就打着哈哈:“水从桥下过,好人落得做。济世堂每月都有十来万的营业额,多关一天门就多一天损失,自从去年9、11以来,各行各业都受到不同成度的影响,从大局出发,为了容桂的繁荣,我看还是让他们把店门先开着好,实在不行我担保也可以呀。”
“行,有你担保问题一不大,听徐队讲,店主也确实不知道阁楼里和地下室里面的事,不过他回来还是一定要亲自去刑警队看看。毕竟在阁楼里搜查出那么多东西。”廖局长说着把牛皮信封纸放进了右边的抽屉里:“不过丑话搁在前面,行,我就马上通知人过去把封条揭了。不行,那可别怨我没帮这个忙。”胡长松站起理了理警服,笑呵呵着:“有廖局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他说着迈步到廖局长办公桌前,压低了些声音:“我外甥的事怎么处理?他可是我的线人,上班都好些时间,立了那么大的功,也该给他个编制吧。”“哈哈,小胡,这事我早就知道,等统一上报就落实。”廖局长说着站了起来,往左边离开了大班台。
梁峰赶忙也站了起来,知道这是准备送客的意思,就目光祥和地与廖局长对视:“廖局长办事就是爽快,公私分明,没有办不好的事,不愧是人民的好警察。”他听后就浅浅一笑:“你说了不算,要你大舅哥说了,那才是铁板钉钉。”三人笑笑地出了局长办公室,在到大门口廖局长才停下脚步,轻言细语着:“唉,尽替古人担忧,老帮他人办事,可我那两个侄子的事只能是望洋兴叹。他们如果不去樱花上班或留在广西,或许就没有这档子事出现。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给我快八十岁的老妈个交代,弄得我都脸上无光。”他想说本来要妻子去帮忙探探,送点钱进去,但还是打住了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梁峰知道他是在说朱启明和朱启晖的事,一时只能露出惋惜的表情:“长彬的事也头痛,我大舅哥和嫂子也愁肠难解,都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解开这个结。”梁峰说着不由得停了停,目光迷离地看了看窗外,北方的树种在南方的秋天里,也有少少的黄色在徐徐飘落:“他俩的事人命关天,如果光是容桂这事还有得救,可和家乡的案子连起来,那国法也难容,您还是想办法劝劝老人家吧。”
“是呀,这两个捣蛋鬼毕竟小时候是你妈带大的,有感情。可涉及外商的命案,连各省的公安厅都备了案,谁也帮不了忙。”胡长松曾经听廖局长提起过两人是由他母亲带大的事,就善解人意地看了看他:“明个我就让我外甥牛沃珂以他的名义送点钱进去,然后要李管教告诉他是你送的,这样外人也就没什么议论,这两个兔崽子心里自然知道你这个叔叔还是关心他们的。”胡长松趁机提出外甥的名字,目的是要廖局长记在心里,到时候想要提升,那都自然都不在话下。
廖局长听了点点头,接着拍了拍胡长松的肩膀:“还是你理解我呀。”梁峰听了也插话:“要不我让人去送也可以呀,他毕竟在樱花打过工,就以同事的名义送,那也显得从从容容呀。”胡长松听了,两人就低声争执着,廖局长没吭声,他知道两人的争执都会有效果,缓了缓才不紧不慢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都分头去探探不就结了?”两人听了,知道是拉关系的一个点,就像得到个大元宝一样,高兴地向廖局长告辞而去。
重阳节这天,躲藏在旅馆十几来天的冯建民终于放大了胆子,在晚上十一点打烊后悄悄地潜回了济世堂。他从天而降把边缘爱欣喜得抱着他久久不肯松开。亲家母叶琇品本来在阁楼上睡,见他两人这么个样,就主动要求到冯磊的房间去睡。她觉得晚上如果丹丹要喂外甥女的奶,想照顾下女儿,也不用跑上跑下。很快她就在冯磊的床上躺下,她看见小姑娘那么不害臊地抱着亲家公冯建民,看来要撮合阳艾珠与亲家公在一起生活是不可能的,毕竟亲家公是走南闯北有文化的人,也怪遇见阳艾珠,知道罗思去世,为了安慰她就随口说了帮她和冯建民牵线搭桥的事,她想了想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重重的鼾声,宋丹丹则带女儿睡在冯建明的床上。
经过一晚的温存,冯建民好不容易睁开两个水泡眼,把窗帘拉开把才发现已是上午十点多钟,外面阳光灿烂,晴空万里,远远近近老式建筑的房顶和新建的楼房周围,在深秋的朗日里都披上了淡淡的蓝蓝的色彩,他舒心地伸了伸懒腰:唉,不年轻呀!他正在考虑要不要从窗户下去再回旅馆时,亲家母把阳艾珠冒冒失失地领了进来:“快点给他孙子看看,这两天老是发高烧,到其他医院看了也不见效。”冯建民穿着睡衣,看着后面进来的周洁霞抱着她未满一周岁的儿子,神色十分紧张:“冯医生,他老是吃啥吐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冯建民有看新闻的习惯,担心是报道里的非典型性肺炎,赶紧接过跟进来边缘爱递过来的口罩,戴上才细细地给婴儿检查:“情况比较严重,赶紧给孩子退烧先。”他说着把边缘爱递到床头柜的病历本,赶紧地开起处方来。亲家母一边给他介绍阳艾珠,他老半天才想起她是罗思的老婆:她曾经陪伴罗思到过细滘看过性病。“老罗现在怎么样了?腰疾是不是好全了?”
阳艾珠可能是属话多的那种人,她一张口就拉呱开了:“为了省钱把房子盖好,都两年多时间了,开始养着养着还好,今年春天忽地就下不了地,不知道是那些偏方害的还是他一直忍着,在端午节前我们带他到成都第一人民医院检查,结果已经是骨髓癌晚期。你说,樱花赔偿那么点钱有用么?”冯建民写完单子,听边缘爱说下面两张病床已有人躺下,便点点头要她把药水配好拿到阁楼上来点滴。这里安静也有利于婴儿休息。其实冯建民也担心新来的和边缘爱她俩打不了这么细小婴儿的点滴针。自己又不好下楼,就在上面呆着,继续听阳艾珠说着关于罗思的事:“本来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在村里面瞎传呼,他知道了没一个月的时间便撒手而去。”阳艾珠说着,表情不像是她的老公去世一样:“你知道吗,没半个月的时间他人就瘦得成皮包骨,总是大把大把吃止痛药。断气没两天,天气是最炎热的时候,等君雨从顺德赶回去入殓,背脊都生出蛆来。”阳艾珠说着,也不顾忌周洁霞正抱着儿子心里难受:“肯定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来报应。”阳艾珠说着勉强挤出了几滴眼泪,让冯建民感觉到她的的确确曾经是罗思的妻子,只是夫妻间感情怎么会那么的冷情?倒让他一时揣摩不透。
亲家母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还好没有向亲家公说要把她介绍给他续弦,幸亏还没开这个口,要不然这个脸都没地方搁,更别说边缘爱会怎么看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