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到审时度势,用智慧突破企业发展的瓶颈,让它走得更远、更久?这是四十岁出头弥勒佛脸蛋似的游小台,目前最为困惑的一件大事。他渐渐地感觉到开展公司应该有独特的运营管理之道才行。所以再次从美国洛杉矶回到大陆直奔顺德后,他经过再三考虑,决定亲自召开一次高层管理者学习会议,由表妹夫温国忠全面主持,他也亲临现场督导。
开展公司三楼会议室,因为没有窗帘,下午三点来钟投影仪投出的画面在银幕上显得惨白惨白,只有几行血红色的字体格外抢眼:我们必须明白一点——最好的投资对象是自己,最好的投资方式是学习!学习就是竞争力,没有学习就没有竞争力!!
“你们都是开展公司元老级的员工,每上一个台阶都与你们的付出成正比,刚刚温总教育的话,在坐的同仁都要好好参悟参悟,我们开展公司如何做到市场第一,就要发挥各位的聪明才智,把学习二字摆在首位。”游小台喝了口茶水接道:“向成功的商界、行业专家学习。从9。11的阴影里走出来,是我们目前必须面临的实际问题。”他说着顿了顿看了看妹夫,见他没什么要补充的就道:“好吧,今天的学习就到此结束,今后每两周学习一次,大家都要把学习心得写出来呈报。”他说完首先站起来,握着夫人二十年前在法国巴黎给他买的水杯,慢慢度出会议室,在快出大门时回头朝阿强笑了笑:“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就消失在大门右边的走廊里。
阿强一直昏昏欲睡,其实连温国忠具体讲企业文化的解释都没弄懂。他一直是透过大大的镜片盯着银幕上那一行行红色的字体,睁着眼睛睡觉。在听了游小台的话后才如梦初醒,心里嘀咕着:堂哥叫过去会有什么事呢?是搬迁珠海?还是开始挤兑曾凯子公司?把他中山的客户重新挖回来?他一边想着一边随着几十号人慢慢地出了会议室,很快就进了隔壁游小台的办公室。
“刘明亮的事情非常麻烦,我们南丰人真的就那那么爱冲动?喜欢动手动脚?”游小台没有坐到办公桌前,而是在进门右侧的沙发上坐着,见阿强进来就习惯性让了让,沙发比较长,尾随进来的温国忠把门轻轻地带上,还是在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听表舅哥说话:“我一从国外回来,就打电话给容桂公安分局廖局长,他说市刑侦队已亲自到南丰调查,说几年前他伙同他人用鸟铳把人家脖子半边肉都打没了,还好就在县人民医院附近,救治及时,才没有导致人命案。”
“哪呀,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时候应龙在家乡,又是隔壁邻居,他告诉我:其实是帮副局长熊俊的侄子熊杨顶包。”阿强始终露出牙擦苏似的笑脸,说着立刻沉了下来:“真的,哥们义气害死人!”
“这回看来是凶多吉少。”游小台说着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接道:“听廖局长说,刘明亮一审是判处死刑,好像正在上诉高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行刑都不一定。”
“大陆刑法弹性很大,如果会考虑他是独生子女,应该会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然后在监狱呆十几年出来就平安无事。”温国忠在美国加州读了几年大学,对美国和中国刑法多少了解一些,他说着将身子往前靠了靠:“在美国都有固定的模式,有先例为标准,希望他能够逢凶化吉。”
“那没有个三五十万也是凶多吉少,因为人命关天,不是那么好办的,如果死者家属不谅解,那必死无疑,我看郑秋波他的父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阿强说着扶了扶眼镜架,依旧轻言细语:“即便是有钱,在人命官司上,不是至亲一般都不敢随便去帮忙,现在政府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力度去整改,更何况刘明亮家里根本就没什么可以依托的人。”
“这或许就是中国法制的悲哀。”温国忠说着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有些人只要手中有丁点儿权力,就忘乎所以大势敛财。中国再这样下去,我看共产党的天下迟早会败在这些蛀虫们的手里,不亡党亡国是不可能的。”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着还不停地看着窗外。
“唉,人活几十年,这就是心态的问题,很快就又到下一任主席上台,据说可能是胡****,也不知道他将会如何规划中国接下来十年的计划。”游小台说着,破天荒地向阿强要了支烟。阿强乐呵呵地递上,又忙着点火:“这可是好东西,不像毒品是犯法的,有时候用它作精神支柱比什么都好,祥梅老是要我戒烟,可我觉得如果男人再把这一点私有的爱好都剥夺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温国忠也伸出手来要了一支,看了看没要火,只是把烟卷横搁在鼻子下嗅了嗅,又还给阿强:“看见没有,烟我吸完了,照样又可以还给你,这就像中国法制的弊病一样,对那些贪官就像吸烟一样,所以贪官们大都的心理就是:没事,大不了,查出来再还了就是,因为有巨大的网络存在,根本不操心之后的问题。如果真的东窗事发,那有瓜葛的幕后人也会拼死相帮,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行了,那都是开展公司以外是事情,我们现在就是要如何面对9。11所带来的威胁。”游小台把烟灰弹在温国忠伸过来的烟灰缸里,又略有所思地记起了一件事:“哦,现在应龙的情况怎么样?”
“应龙和毛女带孩子回南丰去休养了,按你的吩咐还是每月给他开基本工资。他在回家乡时,公司另外还给了两万块钱,在出纳那都有记账。”
两支烟燃烧的烟雾,已经弥漫开来,使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阿强看着温国忠不停地用手在鼻子尖轻轻地扇着,就笑道:“二手烟挺不错的,不但免费而且还可过过烟瘾,最重要的是不花钱。”他说着三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歪理!”温国忠哈哈地笑着:“把歪脑筋用在企业文化上吧,好好想想文化标语、标语展板和理念标语。要不看你下个礼拜怎么做呈报。”温国忠笑着起身去把门打开,他觉得空气有点浑浊,没想到刘伟祥差点跌倒进来。
“温经理,今天能不能把我和我老婆的工资结清,晚上有朋友的顺风车,一家人都挤得下,我要离开顺德回家乡发展。”精瘦的刘伟祥似乎是被风刮进来一样,脚步踉跄着嘴巴没停:“错过了机会,就要多花几百块钱,那又要白白地打十来天工呢。”
温国忠让开一边,想起大前天他切切实实说过辞工一事,辞职书也在人事部搁着,因为驾驶员是属特殊工种,再有就是与曾凯子的关系,所以就看了看表舅哥,见游小台点点头就道:“好吧,我们一起去人事部,马上把手续办了。”
办公室就剩两人,门开了,冷气迅疾杀进来,两人同时都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游小台重重地吐了口气:“在公司,凯子至亲的人应该只剩他了吧?”
“应该是,不过他好像与曾凯子不是一路人。听祥梅说刘伟祥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是妈妈带着他嫁了现在的继父,也就是曾凯子的堂哥,曾性仁。”阿强说着把茶几上的杯子翻过来,又摸了摸游小台的茶杯,感觉到还是温温的但水不多,就径直在门口左侧的饮水机续了些开水递给堂哥,他也拿了杯子先接冷水再接满开水,回到沙发上落座一边道:“那时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不久,曾性仁是篾匠,一般都是在于都附近的县城来往穿梭讨生活。那一年的夏天到兴国县的一个乡下去揽工,刚好在刘伟祥家里落脚,没料到曾性仁忽然染上了重病,是他妈妈照顾了他,后来他妈妈就与曾性仁好上了,当年冬天他妈妈就带着他嫁到了于都。”阿强说着端起白开水轻轻地唊了口看着游小台。
“都说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看来刘伟祥孩子没爹话也不短呀。”游小台说着也想了想自己的心事,呡了口已冲得很淡的茶水:“那他继父现在在干嘛呢?”
“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混吃等死呗,窝在山旮旯守着一亩三分地与他母亲还兼顾种别人遗弃的田地。”阿强说着露出牙擦苏笑了笑。
“现在大陆国家政策已倾向农村,其实有田有山,动动脑筋要致富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游小台深深地饮了口茶水,放下茶杯:“种植和养殖同时发展,不出三年一定可以大翻身。”
“没准刘伟祥回家就是想在田地、山坡上作文章。听他老婆对同事讲,回去一定要大面积养猪,因为每一头猪光国家的补贴就不少,而且种田不用上缴杂七杂八的税,国家还每年每亩稻田补助多少钱。农村人真的是掉到了蜜罐里了,城里人根本赶不上农村人的生活。”
“是阿,这就是政策倾向得出的结果。下一任主席上台可能会在这方面更加着力去执行。”游小台说着像是在叹息,又像在自言自语:“国家政策一天天好起来,普工将来会越来越难招,因为工资待遇的问题,将是对所有企业最严峻的考验。曾凯子的公司也不例外,加上9。11给予的冲击,他也是泥菩萨过河,到现在也实行不了双休制,还是模仿开展以前的模式运作,确实是一种悲哀。”
“对于计件的普通员工来说到没什么,他们是计件制,还巴不得天天上班,但管理人员就不一样,以前开展每星期休息半天,半个月休息一天,一个月下来只休息两天,也是管理人员进进出出公司的主要关键所在。如今按《劳动法》去做,他厂里的不少员工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肯定是好事。”游小台顿了顿接道:“这也是一种竞争,他以前把中山的客户挖去,我们同样也要把他挖回来,从价格和质量入手。至于珠海厂房的建设可以缓一缓,还是先把这里的根基跺实。”阿强听着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轻轻点头。他知道堂哥是信赖他的,在面对9。11事件的冲击,堂哥肯定会有他的招数和手段:“这些事我与国忠都谈过,也商量好了,现在他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去做就可以。”
“那呈报我就没必要去做吧。”阿强又把牙擦苏露了出来,满脸堆起笑容,声音嘿嘿地:“那可是人事部的事呀。”
游小台也一样地笑起来:“你也是到会人员,是高层管理者,别那么烂泥扶不上墙。你到过那么多公司,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其他公司的环境,就可以写出一大堆的东西来,完全没必要推辞。”
“行了,今晚我请你去吃狗肉,这事就免了吧。”阿强想耍赖,没想到游小台却哈哈地大笑起来:“晚上叫祥梅一起去我那吃饭,请了个广西阿姨负责台干生活起居,她做的饭菜还相当不错。我那里还有路易十三可以给你解解馋,你去还是不去?”游小台说着站了起来。
“去!”阿强也同时站了起来打着哈哈,轻轻地推了推堂哥:“那酒我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嗅过。我先告诉祥梅,再去接张鹏,我们好久也没在一起吃过饭,要不要让宾馆送些菜过来?”
“不用了,现在经济危机,还是节约要紧。”游小台说着看了看手表:“快下班了,你还是赶紧去接张鹏。”阿强忽地开心起来,很响亮地应了声离去。在笃笃笃下楼梯时,他又忽地想起了吴鸣:不就是企业文化吗?他文章都能写,要弄个企业文化等星期天让他过来,没个把小时就搞定,简直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