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真相的人,往往更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这一切的谜底。可是,你知道吗?有些真相,并不都是我们所能接受的。
夏念念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头痛欲裂,那杆录音笔仍旧不知疲倦的重复着那句话,犹如最为恶毒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击碎了她的心,直至粉末。
它重复着:
“…………报复,对,我是要报复她,我要让她尝尝我这六年来所受的苦,所尝的痛…………”
而声音是鹿森的声色,他果断决绝的语气一遍遍回荡在这座不大的客厅里,夏念念痛苦的捂着头伏下身去。今天,真是出了奇的安静。
天空灰蓝,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风轻轻拂过,掠过阳台上的风铃,惹起了一阵微弱的风铃声,随即没了声响。就连路过的鸟雀都分外安静,没有多嘴一句便离开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安静,能不能来一点声响,就那么一点,只要能她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好了啊。可是为什么那么安静,为什么要让她听得那么清楚?
清楚得近乎绝望。
一股悲伤和满腔的愤怒一齐涌上了喉咙,鼻腔里的酸涩,化作了灼眼的泪水,一下子便不由己的决堤了。夏念念狠狠的咽下那口刺痛,难以下咽得如同一把利刃,从口腔不偏不倚的扎在了她的心头上。
她忽地抓起那支录音笔,想要把它摔个粉碎,可当把它抓起来的时候,夏念念却又无奈的放下了。
明知道的,即使把它摔了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在今天,一大清早的夏念念就收到了这份匿名的包裹,没有发件人,没有发送地址,甚至没有任何关于发件人的信息,这份包裹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甚至连快递员都没有看到,夏念念只是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她的快递到了,就在门口,请她签收。
然而等她披好衣服出来,打开门,却只看见这只孤零零的包裹。
也许是谁在恶作剧吧?
夏念念这么想着,虽然明知道这个借口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但这支没由来的录音笔却也给了她一记警钟,当初自己离开鹿森,就是为了不给他徒添烦恼,耽误他的,可如今自己却被一时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竟然想要和他重归于好了!不可以的,她不可以再这么自私下去了。
夏念念到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穿好衣服以后上班去了。
公司里依旧繁忙如故,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过,之前的那些种种浪漫和释怀似乎都是一场幻梦,甚至是错觉。
天,不知不觉下起了雨。夏念念站在公司大门前不知何去何从,就在这个举手无措的时候,鹿森走到了她的身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满是温柔的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本想牵起的手,却被夏念念不着痕迹的避开开了。
“谢谢,不用”
语气里是满满都生疏,鹿森甚至都能听出有那么一丝怨气和敌意掺杂在里面。正当他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顾西泽却来了。又是那抹刺目的火红色,在雨幕里疾驰而来,车身旁溅起的水花宛如两双透明的羽翼,不过眨眼的时间,就稳稳的停在了夏念念和鹿森的面前。
顾西泽摇下车窗,露出半截姣好的脸。他把头轻轻一扬,红白分明的唇瓣裸露在那道缝隙里,一张一合的说着:“念念,上来,我们回家”。
夏念念轻轻的瞥了一眼鹿森,冷淡如冰,录音笔里的一句句关于“报复”的话开始在她的耳畔不觉萦绕了起来。是报复吗?那么好,你已经成功了……从此,两不相欠了吧。
鹿森眼睁睁的看着夏念念登上顾西泽的车,绝尘而去。他甚至能看见顾西泽嘴角上扬,继续着那抹欠扁的得意的笑。只是那只想要挽留的右手定格在了半空,初凉的雨风一点一点地褪去了原有的温度。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是的……
那只紧握着伞柄的左手骨节分明,一层看不见的寒气悄无声息的笼罩在他周身,连着那双微微眯起的绝美眸子里都蒙上了一抹生冷。
临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夏念念挂断了鹿森的第二十一通电话。
一个人住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再小的空间也让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安全感。夏念念侧着身子,躺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房间里整洁安静,只是桌子上有些意外的凌乱了些。她看了看鹿森发来的短信,黑暗里,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点开了她姣好的面容。
他说,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他说,他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误会吗?可不论是与不是,都没有谈的必要了。那支录音笔不过是个完美的借口而已,她知道的,也许所有的疼痛都不过是因为无力和无奈罢了。
夏念念翻了个身,那两滴悬在眼角的泪水簌簌的落了下来,打湿了枕头。
爱上一个不能再一起的人,是什么感觉呢?
答案是,痛彻心扉。
自那天分别以后,鹿森在没看见过夏念念。
办公桌上静静躺着的辞职信,他没有动过,他想要无视它,不承认它的存在。
可几天下来,鹿森还是败下了阵来。他拿起那封信,上面的字迹隽秀,有着一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气质。
她的字,依旧美好如初。
寥寥字句,不过都是在说自己辞职的原由,说什么己不胜任,压力太大,心有余力不足……不过都是借口而已。鹿森把信轻轻折好,藏在内侧衣袋里,他拥抱着自己,也拥抱着那封信,想象着自己再拥抱着她。
夏念念呵。
这个女人总是那么轻易的让自己手足无措,无计可施,现在的那里还有商场上叱诧风云的样子?
夜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路边小巷里,小贩们纷纷如同夜行动物一般出动了。不多时,一盏盏在黑暗里努力发亮的昏黄灯光下,就开始飘出各色美味诱人的香味。
一家烧烤摊前,鹿森仰头一饮,又缓缓地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开始倒酒。
“鹿先生,你今天喝得点过了,该回家休息了,我也该收摊了”
烧烤摊的老板径直坐在鹿森对面提醒他。鹿森是他家的常客,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记忆里这位先生是从不酗酒的,常常都是小酌两杯也就放下了。可今天他却从摆摊开始就一个人喝到了现在…………这是怎么了?
“老板,来瓶白酒!”
鹿森抖了抖手里的酒瓶,全然没有理会老板的劝告。
“你不能再喝了”
“我就要喝,就要喝”
“唉”
老板一脸无可奈何,这位先生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的,怎么今天耍起酒疯来,跟小孩子似的。他想要扶起倒在桌子上的鹿森,却发现鹿森一直在摆弄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备注为“念念“的名字,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之间鹿森跟个疯子似的,按下拨通键几秒以后,又挂断了,如此来回反复。
老板拿起他的手机给夏念念打了个电话。
届时鹿森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打电话给她了,突然来访的电话让夏念念有些奇怪,于是她按下了接听键,然而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请问念念小姐吗?你的男朋友喝醉了,麻烦你过来接一下他吧,这里是桐花街,小十字巷口。”
“哎?等一下……”
没等她把话说完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在打过去时,已经是关机了。
夏念念跑到楼下招了辆出租车,已经是凌晨了,鹿森到底在闹什么鬼。嘴上忍不住抱怨着,心里是担心不止。
当她赶到那里的时候,却看到鹿森伏在那张小桌子上,背影一起一伏咽咽的忍着声音哭着。像是夜里无家可归,呜啼不止的野猫。
“鹿森”
听见她的声音,鹿森回过头,看见灯光的边界上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他转过头,看了看老板,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酸涩的苦笑。
“你说得没错,我真的喝醉了,醉得…………都以为是她回来了……”
这夜色,悲伤得寂静无声。
这悲伤,让人想要沉浸在那场酒精制造的幻觉里。
不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