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样的题目,自己也觉得的恶心;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人在很多时候的行为,是被事实规定着的。
罗京死了。他的确死了。这是事实。我没有理据说他英年早逝,也没有理据说他完蛋了。但作为人,对于同类的一条生命消失,伤感与惋惜是情不自禁的事实。如果一定要说句于此事相宜的话,我想说,他死在中年。
网络上有太多的人为他哀悼,追忆他生前的好。这也在情理之中。电视伴着长大的人,对一个知名度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元首或明星的人突然离去,如果无动于衷,那真得要怀疑他的感知系统是否有了障碍。
然而在大量的这类对于罗京之死的评说中,有极少的话语,却也让人感觉到六月的冷。
有说是一个”没有头脑的播音机器“的,有说是”垃圾“并预言将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有……我不想再列举了,因为,我觉得重复这样的话,已经就是对死者的不恭了。
我不想猜测说这话的人是否与罗京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我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一个孩子!即使他现在已经比罗京”高寿“,但一个未完成社会化的人,在本质上说,他还是个孩子。只有这样推测,我们才有理由原谅他,因为童言无忌。
据说,人是有思想的动物。尽管人在大类上属于动物,但人要区别于动物,他还必须要有种差,这个种差就是思想。
《思想者》是一件极著名的雕塑作品。对于这件艺术品,也有人说是一个裸着身子在拉大便的男人,并且还建议把这件作品更名为《拉大便的思想者》。这是不是一种思想的表达?或者这也算是一种幽默?如果它的确是一种幽默,我不知道它的颜色是黑的还是白的,它的味道是臭的还是香的。
小孩子当然也是有思想的,而能在网络上发表言论,他的思想含量应该已经是不低的了。但是,这种思想却是无缘无故的对死者不恭,实在让人大惑不解。罗京作为一名新闻播音员,他怎么就没有了头脑呢?也许这孩子所期待的罗京在播音的时候应该搔首弄姿,或信口开河,对所播的新闻内容说三道四吧?罗京庄重地播着,怎么就成了没有头脑的机器了?
现在网络的评论很自由了,尽管人们可以不同意评论的内容,但基本上可以肯定,发表评论的权利还是得到比较充分的保证。不过网络是个公共平台,而公共卫生却是人们共同的期盼。有思想的人也可以拉大便,只是大便实在不宜在公共场合乱拉啦!虽然那个赤裸身子的《思想者》看起来像是在拉大便,但是到底人们还是没有看到那恶心的大便,也没有闻到倒胃的恶臭。
但愿这种恶臭不会影响罗京的安息。
在世界读书日里的困惑
2012年的4月23日,是第14个世界读书日。因为在那一天里,我很困惑,困惑得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所以,拖到今天才来写这个关于世界读书日的文字。
联合国把4月23日定为世界读书日,是因为这一天是两位文学巨人逝世的日子:一位是莎士比亚,一位是塞万提斯。其实,在这一天逝世可能还不止这两位,至少还有一位维加。只是维加这位与塞万提斯同时代的西班牙剧作家少为人知而已。
我之所以困惑的起因是塞万提斯。塞万提斯因为他的《堂·吉诃德》而享誉世界。2002年,位于奥斯陆的挪威图书俱乐部组织了一次”最值得一读的小说“评选,组织者在宣布结果时说:“如果有一部在死之前必须要读的小说的话,那就是《堂·吉诃德》。”更早时候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评论《堂·吉诃德》时说:“这就是我给生活做的总结。”如此,《堂·吉诃德》及其作者塞万提斯的地位和影响,不言而喻。
那么,我又为何会产生困惑呢?我想,我的困惑来源于“堂·吉诃德”本人。堂·吉诃德“他沉湎于书,每天晚上通宵达旦,白天也读得天昏地暗”,他读得全是骑士小说,村里人一致认为是书害了原本是叫“吉哈纳”的堂·吉诃德。吉哈纳的外甥女因此而产生了对书的仇恨,在决定销毁堂·吉诃德所读的书时,她建议:“一本都不要宽恕,都是害人的书。最好把它们都从窗户扔到院子里,做一堆烧掉。要不然就把它们弄到畜栏去,在那儿烧,免得烟呛人。”“害人的书”连烧它的烟也会呛人,这样的书还能读吗?“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看来这个断言有些可疑了。并非所有的书都能引人进步;读书固然是费时费神的辛苦活,而“选书”看来更是一种技术活了。有人对希特勒的《我的奋斗》做过这样的统计:“每一字,使125人丧失了生命,每一页使4700人丧失了生命,每一章平均使120万人丧失了生命。”这样一算,这部书共夺去367万多的生命!希特勒的《我的奋斗》让人类进步了吗?这架可怕的“阶梯”不但没能让人类进步,反而让数百万好不容易已经上楼的人摔得脑浆迸射。
世界读书日还让我困惑的是,读书人与书生的区别何在。书生的称号,极容易让人联想到单纯、幼稚、迂腐而不合时宜,尽管有时也会显露出“饱学”的气象;但是,读书人则不然。读书人让人感觉是成熟、智慧且能与世推移。读书人不一定要每天都捧着大部头在啃,像堂·吉诃德那样通宵达旦地读。
最让我佩服的读书人是不识一字因此也从没读过一本书的人。这个人就是禅宗六祖慧能。
慧能在还没有成为慧能之前,只是卢家一个天天靠砍柴去卖以维持生计的小男孩,但他却能用耳朵读懂《金刚经》。后来他出家了,无论是发表在墙壁上的“菩提本无树”的那个偈,还是流传至今的《坛经》,都是识字人代写的。识字的书生要读不识字的读书人的书,这句有点像绕口令的话,的确很让人困惑,也发人深省。我在世界读书日里产生的困惑,到现在还不能消除。真正的读书,据说是要在“无字处”读书,而要知道“于无字处读书”的道理,则非要读有字的书不可。这又与佛、法、僧三宝的关系有些相似了:和尚大约相当于书生,法当然是经书了,和尚读经书读到了“证果”的境界,就成佛了。佛是读书人,什么都空了,都非空了,都非空非非空了。于是,就不要读书了。当然,在佛的眼中,本来就无书可读,所谓书,本无书,是名书而已。既然如此,唐三藏又何以要历尽九九八十一难到西天佛国去搬回一大堆的经书呢?也许,如果由佛家来解释,大约又要说,这一切本来就不存在,如同孙悟空头上的金箍,后来观音菩萨叫他自己摸一下,果然是没有的。看来,《西游记》再读三遍,我也还是要困惑的。
正邪两赋亦庄亦谐
--在南丰看傩舞表演
关于“傩”,在网络上搜索,只要键入一个“傩”字,仅仅是标题就可以得到70多个网页,而相关的文章则有70多万篇。由此可见,对于傩文化的研究,已经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笔者有机会在江西抚州的南丰县,实地亲眼观看了一场傩舞表演,总体的印象是正邪两赋,亦庄亦谐。
七月流火。从凉爽的汽车里刚钻出来,人一下子好像置身于火炉之中。我站在傩神庙前的空地上,任太阳照在身上,全神贯注于庙内的傩舞表演。
“大伯”在招呼“弟子”们穿戴傩服面具,所有的人都是一脸庄重。伴奏的乐器只有两样:一鼓一锣。锣是铜锣,和我们平常所见的一样,但是,鼓却有些特别。鼓身是木质的,一头大,一头略小;大的一头蒙着牛皮,小的一头却是空的。锣鼓齐鸣,表演开始了。
庙里庙外挤满了男女老少。小孩子特别多,他们或坐或蹲,坐站或跪,把本来就并不宽敞的庙堂挤得只乘下中间一小片空地。表演就在这一小片空地上进行。我们一行二三十人,一大部分挤进庙里细看,一小部分只能站在庙外远观。
傩舞属于面具舞,所以,面具的丰富多彩是可以想见的。丰富是表情,多彩是颜色。表情上有狰狞的、凶恶的、俏皮的、和善的、滑稽的、庄重的、恐怖的、欢乐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人间百态吧。至于颜色,无非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不过,我在这里所看到的,好像是对应于“五行”的青白赤黄黑。这能不能也算是一种宇宙观?尽管舞蹈总是与诗乐相伴,但其独特的艺术语言则是肢体动作。
傩舞是一种古老乃至于原始的舞蹈,而我们所看到的是石邮村的傩舞,它只属于吴姓家族,自古传下来的规矩是不允许为外姓表演,由于它的封闭性,未曾受到外部文化的冲击或浸染,于是就更显其古老和原始。舞姿固然是粗犷简易,原始古朴;伴奏则强烈明朗,让人感觉有一种难以抵挡的冲撞力度;至于说唱,则自始至终,并无一句。亲临其间,仿佛回到原始的森林旷野之中,顿时让人变得渺小脆弱,对于大自然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这些也许是所有傩舞的共性。我没有看到过更多的傩舞表演。按理说,没有比较,就无法鉴别;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但从眼前的表演情境看,我想当然地以为,傩舞的特点可能在于“正邪两赋,亦庄亦谐”。
从神话的特点看,一切的神都是“双刃剑”。它们总是放火与灭火兼行,赐福与降灾同举。傩作为一种神,正是“正邪两赋”的一体。它会带来瘟疫疾病或无妄之灾,但是,通过舞来启动或激活,它就可以并且乐意为人们驱邪逐疫,降祥赐福了。原始人类也许正是以这种朴素的思维方式而开展了这一实用性极强的“工作”,至于说“傩舞”是艺术,那是艺术家的观点,真正需要傩舞和认真投入傩舞的人们,依然认为这是一项意义重大乃至生死攸关的“工作”。
因为是“工作”,自然要认真严肃对待,所以,态度必须是庄重的。但是,傩舞的目的在于娱神,要讨神喜欢,让神高兴,因此,必须要“艺术地工作”。
在南丰的石邮村看的傩舞表演,“谐”的一面,特别引人注意。无论是神还是鬼,通常都是令人怖惧的。各处的宫庙、寺院、祠堂、陵墓以及在此间进行的道场法事典礼仪式,或多或少都会让人感到害怕的;去过丰都的人,体会也许更深。但在南丰看傩,我却没有这种恐怖的感觉。这并不是我对神灵没有敬畏,而是这里的孩子们给我“壮了胆”。
大人们认为,孩子们参与傩舞,能够得到神灵的福佑,或者某种承诺、某种保证,从而增加平安指数。但是,孩子们也许并不能领会大人们的意图,他们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孩子们敢于把稚嫩的小脸贴到表演者的面具上去,透过面具上的眼孔,去探究里面“真人”的表情;他们围着表演者,胡乱拉扯傩服的衣襟袖口,作顽童逗趣状;当表演到两位“神灵”喝酒的时候,孩子们的参与达到高潮。他们一拥而上,欢呼跳跃,乱作一团,挥舞着小手,争先恐后地去抢“神灵”的酒杯,七嘴八舌,又喊又叫:“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此时的表演者,似乎是被这批顽童感染同化,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部表情,但在肢体形态上也可以看出,他们诙谐逗趣,浓浓的人情味,充盈着整座傩神庙,飘荡到村落田野,河中林间,洒落到人们的发际衣领,直沁入肺腑心田。
民俗,或民间艺术,它的特质应该是“民间”。看南丰的傩舞表演,我对“民间”的理解是:一、它是在平民中间流传和进行的;二、它的真实意义积淀在平民的心间;三、平民“处江湖之远”,他们的价值观念与“居庙堂之高”者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莆田人的元宵活动热闹非凡。我的山里老家的上辈人把元宵的“跳棕轿”叫做“行道”。不知“行道”二字,是否就是这样写的?此次看了南丰的傩舞,揣测加想象,我以为当是“行傩”二字。夫子云:“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看来我的无知和困惑早被2500年前的孔老先生算计到了,所以留下了这么一句。“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看来是不得不佩服他老先生了。不过,好在向莆铁路不久就要开通了,到时候,我想请几位山里的老人一起坐火车去看看南丰的傩舞,也许就可以弄清“行傩”二字到底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写法;当然,他们如果受到启发,也许会对村里的一些民俗活动做些改进,或者竟是还原,使之不再恐怖畏惧,而是认识到“神灵”的正邪两赋,从而把活动进行得亦庄亦谐。
可惜南丰石邮村的傩舞不为外姓表演,否则到时候邀请他们坐上火车,来我“海滨邹鲁”舞上一回,也让咱乡亲们一饱眼福。不知他们的规矩何时能破,或者只是灵活变通一下。
子读书家贫
据传,南方某地贫穷乡村的贫穷之家出过一个状元,文章盖世,龙颜大悦,皇帝极为赏识,就把这位状元招到自己的办公室,同他谈话。当皇帝问到状元家乡有何特产时,状元回答说:“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皇帝肯定是比状元聪明的,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更加敬重这位状元,给他很大很好的官当了。这段佳话至今还在这个地方广为流传,当地人将此引为自豪,且作贫穷的自慰。
不料,在这个佳话还在流传的地方,却也出现了一些自豪不起、自慰不能的烦心事。原先的那句话,个别字的位置有些变化,变成了“栽松柏地瘦,子读书家贫”。
传闻不足信。有传闻说,现在那个地方的山上有种植一种速生的什么桉树,此种树属于对土地肥力具有掠夺性的植物,一旦此树长成,砍伐之后,这些山头将变成不毛之地。此为传闻,况且此树也还是小树,我等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但说“子读书家贫”却不是传闻,而是许多人都已经感受到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