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初从门口下来,亲亲热热的拉出顾静姝的手:“怎么这样巧,在这里遇着你了,怪不得早上那喜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原来是遇着故人了。”
静姝见她身后站着两队卫兵,在这门口也不方便说话,只笑着:“孟夫人”算是打了招呼。
沈未初笑着眨眨眼:“什么劳什子孟夫人,别人这样叫我,你可不许这样,你就跟着寅初一样喊我大姐吧,这样听着舒服些。”
静姝微微诧异只道:“这样不好吧、”
沈未初笑着拉着她进去只道:“什么好不好的,就这样说了,今日既在这儿遇着你了,不论你来榆林有什么事,需放一放,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才好。”
静姝心里正盼着她说这句话,微微点头道:“只怕搅扰了。”
沈未初笑道:“妹妹也忒客气了,随我进来吧,今日我做东,可千万不许客气。”
静姝自进那云公馆,不禁吃了一惊,不论哪里无一不透着精致,自己虽在富贵场经历过来的,但见这一处处景致精巧有致,也不免咋舌。”
沈未初拉着她走到一处休息厅,安排侍者送上咖啡点心之类的,笑着说:“静姝妹子,在这宽坐,略等一等,我去换件衣服,待会去打麻将牌。”
静姝笑着点点头:“孟夫人请自便。”
沈未初皱着眉头嗔到:“可不是交代喊我大姐的吗,怎么才这会子就忘了。”
静姝心里虽奇怎么才略略打过几个照面,怎的这样热情,但还是笑着点点头,道:“大姐。”
沈未初这才满意的走出去,吩咐侍者好好侍候着。
静姝满腹心事,纵使山珍海味也是味同嚼蜡,那点心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心里焦急万分,虽见沈未初到似容易,但总觉得心里似揣了个石头,沉甸甸的,如何都安不下心来。
不一会,沈未初笑吟吟的出来,原来的羊绒披肩,闪花织锦长袍已换成一件湖水蓝的金丝秀牡丹旗袍,头发绾成了追云髻的模样。
静姝瞧着不禁暗暗赞道着实是个美人。
沈未初挽着静姝走下楼去,说道:“今个领着妹妹到这么个俗气地方,实在是见笑了。这官太太名号在外人听来是最威风不过的,可只自己才知道,是天底下顶没意思的差事。”
静姝见她言语爽利,不见做作,微微一笑道:“大姐真会说笑。”
沈未初引着静姝来到一偏厅,静姝见里面别有洞天,大小物件皆是考究不已,一对宣德青花瓷缸里载着两株金桂,一阵桂花幽香混着香水味迎面扑来,静姝暗叹,这才是暗香浮动,衣香鬓影。
那缸后只几张黄花梨木桌子,坐着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笑着在一起打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孟夫人今个来的这样晚。”
大家一起回头瞧着她二人,一个穿着织锦散花锻的妇人笑道:“孟夫人从哪里领来个那么俊俏的妹子。”
沈未初扶着静姝坐下笑着说道:“这是我金陵的妹妹。”
大家一听是金陵来的,道:“可有玉不曾?给我们瞧瞧。”
静姝抬头看着沈未初颈上果然挂着一个明晃晃的玉羊,想着众人定是将他认成沈子初了,便要开口。
沈未初却笑道:“你们这些人,可真真无趣的紧,我带来个妹妹就问有没有玉,我这静姝妹妹可是有金虎的呢。”
众人听闻,都了然的一笑,对静姝都客气起来。
静姝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可这误会这会子也不好分辨,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众人招呼静姝着入座,殷勤的问在这可还习惯,可缺什么短什么。
静姝只觉得不适,抬眼看沈未初,她只笑着打牌,浑似没听见这边的事。
静姝一肚子话没法说,心神不宁的,却碍着这一圈子人,只得稍稍按捺住住心思,心不在焉在打着麻将牌,静姝本对这些不甚精通,自然是打不过平日里打牌的老手,可今日手气出奇的好,缺什么牌就摸到什么牌。
静姝略一想想,也明白了,不由的抿嘴一笑。
这一打便到了晚上,散场时静姝已赢了三四千块,便笑着说:“今日一来,便赢了这许多,实在不敢当,不如改日我做东,请各位太太吃顿便饭。”
沈未初走过来笑道:“行了,别惦记这些了,以后常来榆林走动,还怕没有由头请他们吃饭?”
各位太太听了连连说是,直道静姝太客气了。
沈未初送静姝道门口,问道:“妹妹,一个人来榆林吗?下榻在哪?”
静姝报了名字,沈未初直跺脚道:“既是来到这,还哪有住在别处的道理?你且搬到我府上安心住在,我也算有个说话的伴。”
静姝也想有个机会说出家里的事,稍稍推辞几句也就应了下来。
沈未初吩咐那几个侍卫将静姝的行李取来,便拉着静姝上了车。
那孟府是极大的旧式院落,门口站满了卫兵,车刚停稳便有侍卫过来开门道:“夫人,大帅今晚视察北面的工事,今晚不回来了。”
沈未初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房中把那件织锦银鼠皮披风给大帅送去,晚间夜凉,交代他莫要受寒了。”
那侍卫笑着点点头道:“标下知道了。”
正是掌灯时分,虽各屋里已通了电灯,但孟府是六进六出的院子,一到晚间,各院还是要掌灯,静姝瞧着这院子大虽大,却给人清幽雅致的感觉,廊边摆着各种时令花草,雕梁画栋,假山清溪,若是没有拿一对对荷枪实弹的士兵在门口镇守,光这院落,看着倒像是个平常人家。
沈未初引着静姝来到一处偏厅,笑道:“今个只咱们姐妹俩在家吃饭,你也看到了,柏寒他是三天两头不在家的,妹妹即是来了,就要在这多住几天,也算是陪我说说话。”
静姝瞧着沈未初话语之间甚是温和,想了想便说道:“大姐,实不相瞒,此番前来,我是有一要事相求。”
沈未初瞧着她说道:“你且说说是什么事,我看能否帮得上忙。”
静姝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细细说与她听,又道:“我们家世代行医,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生意,走私禁运物资的事,是万不敢做的,不光那批货,家里靠收租的五十亩良田也被充了军用。”停一停垂下头继续说道:“这是在是没有法子才来叨扰大姐,全家这会子急的不得了。”
沈未初见静姝垂着头,神色实在是焦急,也是为难不已。
颦着眉说道:“你看我这个妇道人家,若是问我吃喝玩乐,那我是可以参谋参谋,只是这军中大事,我实在是掺不上手,柏寒大半时间都在军中,这军中的事我实在是不了解。”
静姝沮丧的说:“大姐若是肯可怜我,给孟帅进进言,静姝可是感激不尽了。”
半晌静姝抬起头看着沈未初道:“大姐不知,为这件事,我已经闯出弥天的大祸了。”
沈未初见他神色恳切,问道:“什么样的事?”
静姝轻声说:“今日本是静姝的的订婚礼,昨夜我偷偷跑出来,这会子家里想必已经急坏了。也是我做事情太过莽撞了。”
沈未初听了不禁吓了一跳,怪不得沈寅初知道静姝要订婚还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样子,现在想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沈未初心里也着实是惊了一跳,想不到他竟在静姝身上费了这许多心思。
静姝见她默默出神也不说话,只是灰心。
她本来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在订婚日跑出来,现在看来到头来还是白费心思,想到这不由的露出泫然泪泣的神色。
沈未初见她呆坐在那榻上,身上那件月白的旗袍,到似是笼着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单薄的可怜。不由的叹气,自己弟弟做的这荒唐事,自己肯定是要推一推的了,可看着静姝,只觉得心疼,便说道:“妹妹也不用着急,明个柏寒回来,我在他面前提一提,但是军中之事,我也不能过分插手,结果如何,我到底也是不能保证的。”
静姝听她这样说喜道:“大姐肯帮忙就好,真不知如何谢你。”
沈未初拉着她的手,含笑道:“咱们俩还这么客气倒显得生分了,你就好好在这住下,柏寒面前我会尽力去游说,你可安心吧。”
静姝这才露出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