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樱花飞落如雨,轻轻柔柔,飘飘洒洒,纷纷扰扰,用最后短暂的灿烂装点这世界,一片幽静,在这片幽静中,能清晰的感觉到即将迸发的风暴。
众人皆木然呆滞的望着眼前那俊美非常的男人,更为他所道出的话语而惊异万分。
特别是在月天夫妇的记忆中,他曾是那般善良单纯的人,如今却懂得算计,与权衡自身的利益了。
时间就像停滞了,所有的人就这么愕然呆站着,几片樱花瓣飘落在众人的发丝间,也飘落在衣裳之上,带着几分沧桑的唯美,装饰着众人。
一声轻柔的叹息,如似水边静静绽放中的水仙,有着孤芳自赏无人懂的感叹,也有着无尽的叹惜。
循声望去,只见白衣佳人抱着宝宝,纤纤作细步,盈盈走向林中,乍看之下如似樱花仙子欲归丛林。
宁韵寒本就无心干预尘世中的纠纷,她也只不过欲探知心底那人影而已,战乱纷争如何,民不聊生又如何,于她何干?说她自私也罢,说她无情也罢,这种漠然面对一切的态度似乎早就生在心底的,也许从前自己也是这般的吧,可这样对于如今往日记忆全无的自己来说,也并非不可,反倒是多了几分随心所欲的畅快。
见她漠然离去,杨轩如似又看到了当年那冷漠的倩影,总是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留给他最多的还是她的背影。
“芙儿。”杨轩急欲去将她挽留,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她有天能发现他存在的,等爱的男人了,如今的他会不择手段的将她留下,就算是因此而让她讨厌的,甚至是恨他,那样也能在她心里留下一方痕迹,总比风过湖面,在涟漪散去后,不再留下任何。
她虽对尘世的一切都无心理睬,可并不代表她愿意成为别人的筹码,或是交换的条件,她不知以往她是如何待他的,最起码如今她对他不甚有好感。
轻提气,只觉身轻如燕,微微迈步向一边,轻易的避过了他伸来的手,眼前景物有一刹那的模糊,再望之,她已在樱花丛林之中,离小竹楼已远。
众人大惊,因在他们看来,适才方在眼前的人儿,却在杨轩几乎已触摸到她之时,人影已虚幻,再见她之时,她已在樱花丛林的深处了。
“老……老头子,是不是我们眼花了,我怎么觉得若芙丫头有那么一瞬间是消失的。”轩辕沛涵惊讶道。
月天却自豪满满道,“这就是珈蓝瑜伽的最高境界,无人无我,天人合一的效果。集天地之气,融合于自身,瞬时爆发,潜能无限呀。”
“哇,这珈蓝果然是名不虚传呀,我们也只是输给了她二十年的功力,她竟然能发挥到这样的程度,更胜于你我的飘渺随风步呀。”轩辕沛涵既为宁韵寒高兴,也在感慨着年轻后辈们的赶超。
杨轩望着前方空空如也的手错愕不已,怎么可能?芙儿竟有如此绝妙的轻功,她武艺虽是了得,却毫无内力的修为,可如今这如似虚幻的步法,比之他的飘渺随风步更为精妙。
不可以,他不能再让她似以往一般的将他遗忘在一旁。
杨轩再次驱动真气欲再次追上她,可又见伊人回眸望之,银眸妖异之气氤氲,冷冽已在眸中,知她已不悦,可他不想再放弃了。她对以往已忘却,而他与她也不再有血缘牵绊,这是上天给他与她重头来过的机会,他不能因此而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伊人就在眼前了,他伸手欲拥抱于她,却见她身旁淡淡的雾气迷茫,薄纱衣袖飘逸,素手纤纤皓腕翻转,如似兰花徭役轻轻一拨,但那其中凌厉的掌风却不可忽视。
杨轩微微侧身衣袂翩翩,避开掌风,白皙的指掌凝气,数倍膨胀扫开她掌风的余末之力,明黄的衣袖掀起气流一阵笼罩于她,欲逼她收回真气,可却只觉她不但没将真气收回,反而将他释出的真气全数吸纳后,又全数返还于他,令其不得不收气内敛,再避过她反弹回来的之力。
杨轩虽大惊在心,可却又不甘心,几番驱使真气与她缠斗,依然被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无奈他只能兵行险着了,不再避开她反弹回来的真气,欲用自己的身躯去承受那一击,哪怕因此而命丧在她手,至少能留给她一份终生难忘的记忆。
“轩儿,你要做什么。”月天夫妇齐声惊道,同时飞身欲去救他。
宁韵寒也是大惊,赶紧吐纳归心,再次将真气在体内循环一番,减轻其威力,玉手更是紧忙挥向一边,可一切都还是迟了。
那力道虽被她有所削弱,但杨轩一意扑来,终究还是难以避开,只见他倒退了五步,方才止住,俊美的脸庞异常通红,他紧捂住胸口,苦苦的压抑着急涌而上的血腥味,终究还是无果,从他鲜嫩的红唇角上渗出猩红一丝,他也如似忽然无力支撑其身躯,单膝跪倒在地上。
而月天夫妇正好赶到将他扶住,月天赶紧与他把脉,修长的眉宇紧紧蹙着,片刻后在塞进杨轩口中一药丸,而轩辕沛涵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一番及时的救治之后,他方幽幽转醒了过来。
凤眼似冬日的明月,朦胧而迷离,“为什么?”声音虚弱,可更多的却是苦涩。
宁韵寒轻轻放下宝宝,走到他面前,虽有愧疚几分,但依然淡漠,“我不知为何你会对我有情,但我如今已不能再记起些什么呃,故而,如若说是我负了你,我也只能对你说声抱歉,其他的我再难给予。”
闻言,杨轩却笑了,笑声是那样的悲切凄婉,“为什么还是这样?以前你说我太过单纯了,不适合与夏侯龙舜斗,也不适合当帝王,于是我拼命的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帝王,如何御权,如何御人,如何治国。只为能改变自己,不再做个单纯之人,不再让你觉得我是不可靠的,如今我已变了,我可以一掌天下,运筹帷幄,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为你挡风遮雨了,为何你还是如此待我。”一阵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几番气喘之后,“你到底要我怎样才会爱我?以往以为你我乃血亲,不能有那逆伦之爱,我才守着你给我下一辈子相守的承诺,纵然我知道我有多么的不甘心,可我还是放手。但,如今一切都变了,两上天都给我们重来的机会,为何你就不能也给一次这样的机会予我呢?”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前襟的金龙已沾染上了猩红,缓缓的向她走去,“芙儿,如若在你十岁那年我将你一同带走,今日你可会有爱上我的一天?”
宁韵寒惊愕了,知道他对她有情,可不知却是这般的深情,木然呆望着他向她走来。
“你曾于我说过,如若真有来世,你定不会再负我一份真情。如今你大难重生,焕然隔世了,你为何又不实现你的诺言?”他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她的这句承诺支撑他一路走来,哪怕是得知她逝去之时。
微微仰首望着眼前的他,她沉默了,因为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回应他如此沉重而真挚的爱。
“娘。”宝宝轻轻拉扯着她的衣裙,伸手道,“抱抱宝宝。”
俯身再次将他抱起,却也迎上了杨轩满是羡慕不已的眼神。
宝宝胖乎乎的小手伸向杨轩,欲将他唇边的猩红擦去,可也越抹越狼狈,无奈,宁韵寒方拈起衣袖,为他拭去猩红的狼狈。就是这样简单的举动,却早已让他激动不已。
轻握住她的手,杨轩几乎是哀求道,“芙儿,我们再做个五年之约吧,再给我五年时间,让我守护你,如若五年后你依然不能爱上我……我便真的放手了,好吗?”
宁韵寒方想说些什么,却被月绫所阻止,只闻她道,“若芙丫头,先别忙着回答他。”缓缓步向她身边,“还记得我与你说的话吗?这恩怨情仇终究需你来解,方能予天下一方太平,也予宝宝将来一片盛世。随他去吧,转轮已开始运作了,你与那人终归会相见的,只是如今时机未到。”
轩辕沛涵不解问道,“你在说什么呢,月绫?宝宝的父亲尚未清楚呢,怎么就让若芙丫头和轩儿走了,如若宝宝父亲寻来了,那可怎么办?”
“嫂子,一切都安排好的了,你别担心。”月绫笑道。
月天轻抚胡须,感慨道,“传言轩儿三千后宫为卿空,而他的封号又为禩卿,难道这卿便是若芙丫头?”
杨轩幽幽转向宁韵寒深情的向她点点头,而她却不做痕迹的避开走向月绫。
“前辈?”心中的牵挂她依然放不下。
“若芙丫头,去吧,我与大哥大嫂会将那人带去见你的。”月绫明白她心中所牵挂的。
几番思考后,宁韵寒点点头,向杨轩道,“走吧。”
“等等。”月隆熙出声阻止,更欲飞身上前。
月绫出手更快,身影飘渺出手极快的将他几大穴道封住,恍然间已把他制住,“隆熙别闹了,她不是你命定之人。”
不能动弹的月隆熙不甘且痛苦不已的望着远去的身影,一点晶莹滑落脸颊,没入樱花丛林泥土中消失了……
“月绫你这是?你是不是又知道些什么了?”轩辕沛涵虽疑惑不解,但也知道自己这小姑的能耐,她看似大而化之,却比谁都聪慧。
月绫摆摆手,“嫂子,大哥,我们去找舜儿吧。”
“可那臭小子不知躲那去了呀。我看我还是去让我们轩辕族里的人,帮忙找下好了。”轩辕沛涵无奈道。
说话间,数到身影急速逼近他们,定睛望之,只见他们全然身着黑色紧身衣,且其中有不少人已负伤,待到他们近前之时,皆单膝跪地在轩辕沛涵跟前。
“属下等人皆为族长暗卫,今有要事前来通报老长老。”领头之人道明来意。
“嘿,刚想找你们,你们就来了。你们先赶紧去帮我把夏侯龙舜给找出来。”轩辕沛涵见他们来的时机恰好,干脆直接和他们道,也没瞧清他们所蒙脸面下的为难。
没见他们应声,轩辕沛涵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了?”
“老长老,我们轩辕一族几乎被夏侯一族给灭族了,连族长都被夏侯龙舜控制在地牢之中,已经三年了。”
“什么?”轩辕沛涵几乎是跳了起来,“这都怎么一回事呀?”
“属下只知,在三年前,夏侯龙舜忽然将族长拿下,后又开始对我族人进行封锁屠杀,我等几番营救都无果,如今走投无路方敢来打扰老长老的避世。”
“嘿,舜儿这臭小子疯了吧,他们亲兄弟自相残杀不但止,连师兄他也不放过呀。”轩辕沛涵怒火中烧。
月天安抚着妻子,边眉宇紧蹙几番思索后道,“老婆子,你先别恼呀。你不觉得这几个孩子间,似乎有些什么纠结在吗?而且刚才轩儿还说什么若芙丫头是舜儿的女儿,可她明明是史曳的女儿呀,又怎么会成了舜儿的女儿呢?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在。”
月绫倒是像没事人一般,“都不要多想了,我们去舜儿的行宫等他就行了。”说完回首望向月隆熙,“你最好乖乖的呆在这,这里面的千丝万结不是你所能掺和的,而且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和你说,若芙与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也是我昨夜方知的,你这不该有的情愫还是及早了断了吧。”
“诶?”月天夫妇又被她的话给惊呆,“那你的意思是隆熙是史曳的儿子?”
月绫难得严肃一回,点点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去舜儿的行宫吧。”
原是夏侯城的曦国行宫内,依然如故,内一切都没有改变,虽富丽堂皇,但与皇宫大内的恢弘比之,却还是相差甚远。可所有的宫女太监皆知其主人甚是喜欢此处,一年中会有一半的时候呆在此,更确切的说是呆在顾伶苑,那曾经是长公主的院落,故而从不许人更改其中的分毫,哪怕是一草一木的凋零,他都会命人再在原处栽回同样的。
月天等三人在宫女的引领下,一路走来,可见回廊蜿蜒,雕梁画柱,连接各处亭台楼阁,黄瓦飞甍,如似龙鳞熠熠,中有活水碧绿湖水装点映衬之,更显雅致。进得那穹澜殿中,更是金光耀眼,满是金箔贴裹之的五爪金龙,群龙竞飞,瑞云升腾,好不气派堂皇。
小宫女们请他们三人入座之后,恭敬端上香茗,道,“请三位在此稍作歇息,春夏秋冬四位姐姐,即刻便到。”
“春夏秋冬?”轩辕沛涵一怔,“你们娘娘吗?”
小宫女诚实回答道,“陛下尚未封妃嫔,故而后宫如今是由春夏秋冬四位姐姐在打理。”
“嗯?”三人同时愕然,“不会吧,舜儿的侍妾之多,可是远近闻名的,怎么后宫也是空的?”
“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奴婢先行告退了。”小宫女们说完,俯身垂首慢慢后退出穹澜殿中。
“老头子,这轩儿三千后宫为若芙丫头空,那这舜儿的三千后宫又是为谁而空呀?”轩辕沛涵都蒙了,这舜儿可以说是最为滥情的,在其尚未称帝之时,那侍妾之多,早就是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可如今他却一干全都弃之,这又是为何?
月天边叹气,边道,“想不通,想不通。”
“奴婢春夏秋冬,见过三位前辈。”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各着不同颜色宫装的四位宫女,与他们行礼拜见。
轩辕沛涵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甩甩手道,“唉,不说旁的了,直接说吧,舜儿什么时候方会回来。”
春雨上前一步代其他三人道,“会前辈的话,陛下会什么时候会回来,奴婢等人真的不得而知,且每年都是如此,故而唯有等陛下自行出现。”
“他这是去做什么去了?”月天问道。
四婢很为难的相对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说无妨。”
“今日乃长公主之忌日,故而……。”四婢吞吐道。
“嘿,我倒是对你们这长公主感兴趣了,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舜儿如此待她。舜儿能连他那堆侍妾都弃之,怎么就放不下一个长女呢?”轩辕沛涵甚是奇怪。
听闻此言,四婢更是不语了。
此时从殿后走来一小宫女,在四婢耳边低语一番后,退下。
春雨再次道,“三位前辈,陛下应该还没那么快回宫,奴婢们以为前辈备好厢房,三位前辈还是先行歇息吧。”
月绫放下手中的茶杯,询问道,“不用了,舜儿回来后会最先出现在什么地方?”
四婢一楞,答道,“顾伶苑。”
“那带我们去那等着吧。”
言罢,月绫起身欲走,却又见四婢很是为难。
“前辈,那顾伶苑,没有陛下的传召,任何人均不得入内的。”冬雪言明他们的难处。
月绫举步迈开,“我等无妨,且他应已回到了。”
四婢欲再阻止之,却已不见他们三人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