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害怕了吗?”尽管那男人的声音已是无比的轻柔了,可依然难掩背后的冰冷。
而在这满室的阴暗中,一丝阳光渗入,直照射在他的背后,也让房中浓重的尘埃无所遁形,在尘埃缭绕的幽暗下,那一身白的男人更显诡异,夏侯若蓉有种感觉,这男人绝对是魔,而且是被神明镇压在无尽地狱深渊的妖魔,如今这魔已攀爬出了地狱,欲向神与人所报复。
寒意从背脊泛起,让她不禁拉起被子,阻挡那寒意的侵袭,那一夜,一时的冲动,让自己答应了与这恶魔的交易,如今想来,不知是福是祸。
男人将她的眼底的所有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一指挑起她的下颚,“后悔了?不过你也回不了头了,乖乖的和我合作,你尚有可想象的美好未来,不然,别说我不会放过你,就是夏侯龙舜,甚至是你那个爱憎分明,嗜血无常的姐姐也不会放过你的。”他的声音虽温柔更甚,但让倾听的人更为胆战心惊了。
倏然间,白衣男人警惕的望向窗外,“有人来了,应该是夏侯若芙,女儿,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对自己才是最好的,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好自为知吧。”
背影如风消失,也带起了尘埃的疯狂飞舞,知道他已走远,可他所遗留在她心底的恐慌,让她许久都难以平静。
但也正如他所说的,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往前走,胡乱的拨弄了下自己的发丝,几滴茶水画上脸颊,将自己妆扮得几分凄惨。
而芳菲苑中,黑色高大英挺的身影紧紧的拥住娇小的白影,纵然那抹白色身影不甚愿意,几经扭捏,最后也不得不放弃,无力再去与他做那无谓的挣扎了。
满园的落败与荒凉,如似当初她的顾伶苑,残旧的厢房,房门虚掩着,却难掩从房中透出的淡淡的霉味。
“我已经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宁韵寒不想他跟着一同进去,她知道若蓉怕他,如今若蓉也备受打击,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都不能在受压力了。
夏侯龙舜神情虽淡,却与常时的冷峻和无情,大相径庭了,细细望之,缕缕柔情是轻烟弥漫在他那邪魅的俊彦上,为她拢紧披风,于她额间留下一吻,“别久留,你需多休息。”
言罢,示意春夏秋冬好生伺候着,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去,他知道他要给她时间来接受自己,她也需要自己的独立空间,她太与众不同了,故而,他们的相处方式不能太过于紧逼着她。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高大沉稳,已是而立的他,尽显成熟内敛,步履间的王者霸气十足,如撼动九天的狮王出巡,若不是这男人的无情与冷酷,能与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也不枉此生,可上天却注定了他的无情,注定了他将成为王者,傲视群雄,也注定了他今生不能儿女情长,江山社稷才能容纳进他广阔胸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收起那份失神,轻轻的摇摇头,提起衣裙款款走向残旧的厢房去。
此时若蓉的厢房内甚是寂静,可能她睡下了,尽量放轻脚步,轻轻的推开那略显斑驳的木门,但还有发出了一声咿呀的声响,惊醒了床上安睡的人,让宁韵寒甚是自责。
“谁?”夏侯若蓉略带鼻音的问道。
“是我,若蓉,吵醒你了吧。”宁韵寒极尽所能的柔声道。
“姐姐……。”
夏侯若蓉一声轻唤后,不再言语,细细辨之才闻得那极为轻微的哭泣之声。
宁韵寒环扫这倍显阴暗的厢房,浓重的尘埃味充斥在整个房中,墙角处的阴湿处可见发黑的霉斑片片,淡淡的发霉的味道夹杂在其中,倏然间在那复杂的气味中,捕捉到一丝麝香的味道,让她的柳眉微微漾起一韵涟漪。
步向床榻上的若蓉,可知麝香的味道也不是她,这四年来她都一直住在她的顾伶苑中,而四婢都是用龙涎香予她房中熏香,听闻龙涎香十分之名贵,且按规矩只有旻国的帝王与皇后方能用。
而在夏侯城中除了夏侯龙舜的霜雾殿和她的顾伶苑有这龙涎香外,别处是难觅得,而若蓉在她顾伶苑中居住四年也沾染了不少龙涎香的芬芳,故而她身上也该是那龙涎香的气味,可现下这麝香的味道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觑向房中唯一的窗子,只见窗棂之上的尘埃深浅不一,可见有人偷偷的从窗户这来过此,但会是谁呢?杨轩吗?
轻轻将若蓉扶起,抬起的她的小脸,只见她泪眼婆娑,哽咽不止,令她对她的愧疚更浓了。
“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害了你的一生,不过,姐姐不会放弃的,哪怕倾其所有,也要让你获得幸福。”边为她拭去泪水,边自责道。
“幸福?姐姐,如今的我……还能有什么……幸福可言吗?我已经是个让世人唾弃之人了。”夏侯若蓉不住的哽咽道,小手紧紧的抓住那被褥,煞是可怜。
“不,不会的,姐姐已经在想办法让你和杨轩平安的出城去,不能再在这夏侯城中了,夏侯龙舜太过于深沉了,其心难测,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在夏侯城一天,就难免会被他设计一天,但只要出了这夏侯城,外面的海阔天空就任你遨游了。”轻轻叹了口气,“而,杨轩……今生已注定了你们是有缘无分的了,放下他吧,坚强些,重新振作起来,去寻找那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不知是幻觉否,当她提及杨轩时,宁韵寒在若蓉婆娑的泪眼内,扑捉到一丝很淡的恨意,令她愕然。
“嗯。”用手背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若蓉乖巧的应道。
见若蓉如此的乖巧懂事,识大体,宁韵寒也不禁欣慰了,如今该做的就是如何将他们两人弄出城去,可如若没有夏侯龙舜的允许,就算是他们逃到天边都不能安生的,为今之计就只能让夏侯龙舜他心甘情愿的放他们走了,可这又该怎么办呢?
弯眉紧锁,陷入了思考之中。
夏侯若蓉轻轻的执她冰冷的手,十分之坚决道,“姐姐,虽然我很想出城去,但如若非得要你去求父亲,”说道此,她眼中浓浓的恨在泛滥,“我宁愿呆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城里,也不愿你卑微的去乞求他。”
抬起皓腕,为她拂去粘在脸颊上的凌乱发丝,将心中对她的诧异深藏,平常的若蓉是懦弱的,就算承受了再大的委屈都不会埋怨任何人,如今却对夏侯龙舜,一个她最为惧怕的人有了恨,这又说明了些什么呢?
“若蓉呀,姐姐不会去求的他,但会跟他做交易。”宁韵寒安慰她道。
忽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急忙与宁韵寒道,“对了,姐姐,你知道吗?听小侃说,瑜王府来人了,可不知为何不得进城来。”
“哦?”宁韵寒无心的轻应道。
“小侃是守城的侍卫,他这几天轮值都看到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姑娘,说是瑜王府的人欲进城来,可不知为何不许她们进来。”夏侯若蓉很是气愤道。
“女人?和一个小姑娘?瑜王府的人?”宁韵寒轻挑柳眉,但心中已明了几分了。
看来夏侯龙舜真的对濮阳尉祯出手了,如若猜得没错的话,那两人应该就是瑜王妃和濮阳玲儿了。可如此这番后,她们来夏侯城作甚呢?
“嗯,是的。姐姐,瑜王爷是你未来的夫婿,所以我在听到这消息之时,仔细打听了下,才知道,她们似乎是想来找你的,可父亲不知怎么的不准她们进来。”夏侯若蓉将自己知道一一道来。
“夏侯龙舜不让她们进来?”
宁韵寒的思绪在脑子回旋了几下,也明白了夏侯龙舜的用意,于是不语了。
“是的,我是这么听说的。”夏侯若蓉见她似乎不为所动,就有些着急了,“姐姐,难道你不去见见她们吗?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千辛万苦来这,不容易呀,定是有什么为难和着急的事才来找你的,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呀?”
随手为她披上件单衣,宁韵寒淡淡道,“这事我不能管,这是夏侯龙舜做的决定,我不能干预,这是我和他所做的约定。”
“约定?”夏侯若蓉甚是诧异,“什么约定啊?”
“我助他夺天下,但他要放你自由,故而,为了你的将来,他的一切决策我都不能拂逆之,只能顺从。”宁韵寒淡淡道。
“姐姐……。”夏侯若蓉闻言,只觉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鼻尖一酸,眼前的人影模糊了。
“傻若蓉,哭什么,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你能幸福,就够了。”轻柔的为她拭去泪水,如慈母般的柔声哄道。
看到如此真心对待于她的姐姐,夏侯若蓉心也不禁动摇了,可此时心底那轻柔似丝绒的声音却如回音般,不住的回荡撞击着她,“别说我不会放过你,就是夏侯龙舜,甚至是你那个爱憎分明,嗜血无常的姐姐也不会放过你的……”
每一声都让她惶恐不已,是的,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对不起姐姐,请原谅我的自私,夏侯若蓉在心中不住的乞求着心灵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