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卓立于凉亭中的人儿,白衣飘逸,不做任何修饰的青丝,丝丝轻柔熠熠,银色的瞳眸专注的凝望这那片已开始枯萎的竹林,那些小小的竹花尚有,飘散满地的白色竹花渺小而轻微,却能有着花落缤纷的绚丽。
带着淡淡花香的披风披上肩头,清冷萦绕于身后,不知何时他淡如水,冷若冰的声音不再,唯剩那若千丝万缕的温柔,交织成网轻笼于她。
“起风了,回房去吧。”环上的纤腰,将她拥入怀中。
可伊人却如僵硬的雕塑,挺直的立在他身前,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冷而淡,“你把我妹妹弄到哪里去了?”
今早问起若蓉的去向时,四婢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知道定是夏侯龙舜对若蓉做了什么了,但四婢又一再声称若蓉很好,可从她们嘴里询问不出些什么,这才挑明直接问他。
修长的指掌穿梭在她浓密的青丝中,柔顺亮泽,如似上好的丝绸,令人爱不释手,随口答之,“回她原来的园中了。”
本想怒斥于他的擅作主张,却蓦然想到如今让她与杨轩同住在一苑中,朝夕相见让若蓉她情以何堪?又如何面对杨轩呢?回她原来的园中也是好的。
想罢,欲往若蓉的住处而去,却被腰间手臂所禁锢。
“她很好,她也没你想象中的脆弱和不堪,”清冷的气息在吹拂在她颈项间,如若似无,“她也没你想的那般单纯,能在这夏侯城中长大的人,都不会是简单的。”
回身对上他的冰眸,银眸半眯欲从他的眼眸里探寻出他话中之意,却只觅得柔情似水,脉脉温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额抵上她的额,四目相对,他淡笑若轻烟,从薄唇吹拂出的清冷气息,撩动着她的鼻尖,“你只需多为你自己想想就够了。”
为她拢好披风,抱起既往她房中走去,途中竹花飞舞上飘落在他如墨的发梢上,予他平添了几分柔美,望着那些飘零孤寂的小花,她不禁道,“是呀,多想想,想想该如何走进你早已布下的陷阱,如何被你操纵在手里。”
闻言,夏侯龙舜不语,优雅的笑却漫上俊彦。
房中阴凉舒适,和风拂进,芙蓉帐幔轻柔徭役,熏香依然袅袅,飘散的青烟缕缕弥漫,让一切都沾染上了淡淡的清香。
将她轻放在榻上,匍匐在她身旁,他的青丝垂在她脸颊上,缭绕得她麻麻痒痒的甚是不适,抬起胜雪的皓腕,拨开那缕发丝,却望见他戏谑的笑。
只见他挑起那缕搅扰她的发梢,一把精致的匕首倏然在手,寒光闪过,将其削断,又在她错愕间也削下她的青丝一缕,仔仔细细的将两绺头发绾成发辫,后轻声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她又岂能不知呢?这就是结发,表示夫妻同心,但她不语,不知他又想做什么?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应付之。现下的夏侯龙舜着实让她琢磨不透,如是以往的他,她尚能瞧清他几分,如今只能说犹如是在雾里看花。
薄唇轻念,“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宁韵寒一阵惊愕,他适才说什么?夫妻?恩爱?
敛起唇边的笑,夏侯龙舜甚显严肃对她道,“如今你与我已结下束发,定下了今生的缘分,若芙,别背叛我,不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将会对你作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你在胡说什么?”宁韵寒的心悸动异常,不管如何的压抑都难掩那份悸动,“夏侯龙舜你疯了?还是傻了?我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我说过,你今生只能待在我身边,就算是死,也不许你离开我。女儿又如何,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吗?我不是个默守道德伦常之人,待到明年,你加笄后,我也攻下了旻国,那时我将给你最至高无上的地位,让你与我一同并肩而站,成为那最为尊贵的女人,也是我唯一的女人。”
深深吐气,轻闭双眼,当再次睁开之时,银眸已满是愤怒,低低的对他吼道,“最为尊贵的女人,你的女人,哼,描绘得多好的前景呀,可那皆是你所想的,什么都是你,你可问过我?问我是否愿意?你总是那样的一意孤行的将你的所想加诸到我的身上,也许你不在乎世人的唾弃与眼光,可你问过我了吗?我是否也不会在意?”
“你也不会在意的,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夏侯龙舜十分之肯定的回答道。
宁韵寒一震,是呀,她在乎那些吗?心底回荡声音虽小,却无比的清晰,也让她震惊不已,更让她害怕不已,因为她已感觉到了心再次沦陷,就在他轻念道,结发为夫妻之时。
可那雨夜的心痛还历历在目,心头的伤痕还未痊愈,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次去承受那份锥心刺骨的痛了。
愈想愈发的让她惶恐不安,“不。”聚集了全身的惶恐所呼喊出来的声音,是那样震撼人心,也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心里。
将那束结发小心的藏在怀中,藏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冰眸低垂,纤长的睫毛掩下了眼底闪过一抹伤,轻叹了一口气,“迟了吗?”
片刻后,他又自答道,“还是迟了吧,但不管如何你只能呆在我身边,今后我们的路还很漫长,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的接受。”声音淡淡,却难掩几许落寞的忧伤在其中。
芳菲苑由于主人已四年不曾住过,如今甚显荒凉与落魄,如似年久失修的老房子。
此时,夏侯若蓉在阴暗的房中不知与谁在低语,只闻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声轻柔若丝绒,可难觅一丝暖意。
“如今你姐姐已成了夏侯龙舜最大的弱点,你要做的就是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让夏侯龙舜无心打理军中的事物,为我多争取些时间,在军中安插心腹。”
夏侯若蓉听闻见夏侯龙舜的名字,不禁心中颤抖,每每望见他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她都有被他看透的感觉,让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