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来教你吧~哼哼。”太傅一抖手,露出半个胳膊,厚实的手掌搭在安切尔肩膀,示意他跪下。
2045个人面前,
2045个人的目光,
神殿中的金色的光辉,
泰尔厄斯神像的璀璨,
人生的绚烂绽放得如此惊艳。
安切尔懵懂的跪在太傅面前,
“《曙光之源》至,伟爱仁慈的泰尔厄斯!!!并且————送给安切尔!!!”
一声响彻大厅的呐喊声之后,千人合唱声飘荡起来,金色的,人们的头顶飘散这金色的薄雾,朦胧之中,混沌之中,安切尔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们…………
歌词
昏黑的夜,泰尔厄斯。
展漾希望之光,
指引中坚信,
吹拂着微风归来,
徘徊的路人,无帆的舟,
我会吹拂着微风归来。
那美丽动人的远方,
那泛光的源泉,
您的手臂抚去灵魂的困惑,
更黑的夜,
更波澜的海洋,
心中的模样,
我的家乡,
野花在芬芳,
鸟儿在飞舞,
飞去,
庇佑的翅膀放飞生命的归途。
飞向那片光明
万物的源泉
泰尔厄斯。
一首完完整整的《曙光之源》唱完之后,安切尔跪伏在太傅面前热泪盈眶,在坚强的外表之下,一直在苦苦支撑着他的内心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多么美妙的一首歌,如此的旋律婉转,仿佛感受到自己已经回家了一般。
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安切尔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吃虫子,忍受痛苦,野外飘荡,杀人,拿自己的生命当作换来食物的赌注,在猛兽海洋中拼搏,他没有人可以交流,甚至是没衣服可以穿。
“都过去了,安切尔,现在,你是我的教徒了,你愿意吗?”
“我愿意。”
“你愿意吗?”
“是的,我愿意。”
场中响起一阵连绵的掌声,人们的手掌鼓动着就像微风掠过稻田,金粼粼一片,安切尔非常激动,因为他现在被秦尔人所接纳,并且欢迎。
至此,安切尔被太傅所折服,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让他跪在自己面前湮灭他内心曾经侮辱自己的魔鬼,太傅修马做到了,做的干净利索,并且他接下来几乎重新塑造了安切尔这个人。
这当中,另有隐情,玛森王子,是他让太傅收安切尔为教徒,这样一来,安切尔就成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正常人,让太傅达成自己的目的的同时顺带着教育一下安切尔,这样他就能拿得出去了。
但是,人和人之间的影响是相互的,不要认为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可以丝毫不受外人影响,自己是铜墙铁壁,这就像一个你不爱的人深爱着你,日积月累,你真的能够不受影响,甚至是反被吞噬自我?!
修马在影响安切尔的同时,安切尔也影响了他自己,而这个影响深远得非比寻常。
从圣歌礼结束之后,那是安切尔在神殿中住的最后一晚,第二天,他换了个住的地方,在住着仆人和侍卫的那座建筑里,安切尔有了自己的新房间,大约20平方木的空间,里面有大窗户,大床,和大储物柜,还有好几套参加场合用的衣服。
白天学习的地点也从神殿里转移到城主宫殿中,上二楼之后,南面走廊中第二个房间就是,那里是太傅的房间,里面有客厅,和睡觉的房间,值得特别说一下的就是,城主一家人也住在2楼。
第999天
夜晚,安切尔满脸笑容的坐在白乌笼子前,跟它讲述着这两天的奇怪经历,太突然,自己一下子就从阶下囚变成了正常人,而且比一般的正常人要有身份一些,安切尔觉得自己好好做,好好伺候他们没准可以把白乌放出来,所以兴奋得和白乌诉说着,并且许诺可能在两个月之内让它重归自由…………
那天白乌却表现得很讨厌安切尔,静坐了一会之后扭头回了屋子里,因为他用的是‘秦尔语’并且不再像以前那么不在乎气味的触摸它。
安切尔见到它不高兴,对着背影喊:“喂!相信我!我一定做到把你放出来,嘿嘿嘿!”
见到白乌和自己感情变冷淡,他躺在新房间里辗转难眠,他觉得我和白乌的感情超越了自己的生命本身,为什么还是会变得冷淡?
第1000天
一大早上,他牲畜圈里在和一只家禽对峙,安切尔扎着马步双臂张开,将它堵在了墙角,气氛很紧张,连眨眼都很少,安切尔从来没在野外遇到过这种生物,它有一只鹅那么大,体态像猫头鹰,长羽毛,却有着一根猴子一样的尾巴,这看上去就是一头滑稽愚蠢的生物,可是已经和它较量5分钟了始终没有抓住它,它的小短腿跑动起来轻松把安切尔戏耍了一次又一次,作为一个猎人来说这实在是太丢人了,我怎么能抓不住这样的一头小东西?
他深呼吸起来,并且脱了上衣准备再飞扑一下试试。
“哈哈,你快出来吧,那样抓不住的。”阿绿忽然出现在牲口圈外。
安切尔:“啊??能抓住,我是厉害的人。”
阿绿:“出来吧,想抓去后面抓。”
出来了之后,阿绿领着他来到了指鸟的窝后面,在后面的一个地方打开一个小门,手伸进去,嘎!!啊啊啊!尖叫声。
一只和自己对峙了5分钟的指鸟在她面前手到擒来,拎出来之后,阿绿问:“你今天想吃这个?”
安切尔不明白她一伸手进去看都不看就抓住了,所以问:“它为什么不逃跑?”
阿绿:“笨,因为窝里面是黑的。”
趁着现在还早,安切尔来到厨房中,飞快的把切下来的肉剁成馅,然后在粮房里随便抓了点籽颗和蔓棕面粉霍再一起,弄完这些,他在一个平板锅上煎肉饼,
煎出来之后味道很一般,阿绿尝了一下说:“不好吃,里面的肉是生的。”
安切尔拿着刀在煎锅上忙活,“你不懂。”
一共做出大约一斤多得煎肉饼,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看起来热乎乎得刚出锅的样子还是很诱人,趁着人家做饭的还没来,他弄完了之后一溜烟得跑去给白乌送去,留下阿绿忙活了一顿什么都没吃上不说还要收拾。
白乌的手臂被安切尔挂上铁链时它没有在乎,一个在笼子里,一个在笼子外,它也没有在乎,但是安切尔不肯触摸它,和它说着秦尔语言,它在乎了。
安切尔希望白乌能理解,他没办法再摸它,那股味道……意味着他会被人厌恶并且排斥。
来到笼子边,把食物塞进去,再次吹口哨呼唤白乌出来。
白乌摇晃着大翅膀走了出来,这些日子因为食物来源稳定又不用它自己动手,所以它又变大了一些,变得更加魁梧凶悍,安切尔送来的食物只够它一口,那些食物吃完之后舔舔嘴唇问安切尔还有没有。
嘿嘿笑着在它脑袋上怼了一拳,说:“森林,等我。”
白乌抬头:“呜?”
回去的路上,安切尔喃喃自语“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森林,草原,我和你。”
和太傅学习语言比和阿绿学的要专业一些,太傅有空闲了就让安切尔来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对面的坐在面前让他讲述事件,然后加以纠正,让安切尔逐渐能讲出一段用词恰当并且完整的叙述。
和他面对面,安切尔表现得非常恭敬顺从,每次事件叙述完毕,他要离开的时候安切尔总是站起来哈腰行礼。
太傅走了的时候,其他时间安切尔就在太傅的客厅里呆坐着,或者去阳台上看看外面,有时候能看见王后和公主他们从走廊中走过,安切尔除非是躲不开了才和她们主动打招呼,一般都是假装没看见或者提前躲开,因为他不承认,不承认自己现在的生活是挺惬意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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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5天
上午8点半,安切尔在宫殿里等着太傅醒来,因为今天他想和太傅说一件不一样的事情,和之前的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他坐在太傅房间的凳子上,身上还在滴答着脏污的泥水房间里尽是白乌的味道,而且气味熏人,安切尔的眼眶深陷,浑身无力的仰在凳子上等太傅从里面的屋子里出来,今天早上,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听见太傅的下床声,安切尔眼眶红了起来。
他一出来,还穿着睡袍,闻到一股呛人的血腥味道,又见到安切尔在客厅里仰头坐着,想要发火,但是感觉到安切尔的不正常他忍住了。
“想————听个故事吗?太傅——大人”安切尔的语气有气无力,并且充满挑衅。
修马预感到事情不对,着这不是刚一见到他时的样子吗?略有慌张,但是依然顶着刺鼻的味道走了过来,并且推开窗户。
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面前,面色冷清的说:“说吧。”
安切尔看着天花板:“您没吃早饭吧?”
太傅这时留意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说:“没胃口。”
安切尔:“那,我讲一个故事可能会让你更没胃口,哈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
“我可能说不通顺,您帮我纠正一下,我们来完成这个————故事吧。”
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太傅有点好奇,一摊手说:“没问题,你说吧。”
安切尔看着杯子里的水,他停顿了一分钟,深刻得回忆着自己经历的一切,并且讲述起来;
我在一个巨大的树巢上见过它,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以第一次见到了——恶魔使徒,它太突然,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它差点杀了我,你看我的腿,说完他抬起右腿把大腿根露出来,三道又长又深的伤疤,触目惊心。
腿放下之后,安切尔接着说。
“我当时很…………害怕,非常,………………呃还有什么比害怕更害怕的词吗?”
太傅见到他语塞了,帮助填词:“恐惧,惊慌。”
安切尔:“对!我当时很害怕,感到恐惧和惊慌,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是一个衣服,被…………被…………”
太傅:“摧残吗?还是撕碎?”
安切尔点点头,:“就是那样,它很大,就像白乌一样,我要疯了,它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并且形态————呃………………很吓人的怎么说?”
太傅摇了摇头,说:“狰狞的,或者其他的…………”
安切尔:“反正你也见过,你知道的,我当时一个人面对着它,没有人可以帮我摆脱。”
“啊————————”咬着手指陷入了沉思…………
“那一天过得无比漫长,非常得漫长,就像过了一年一样的光景,我能数得过来我每一次的心跳声,我不想死,所以我用它的孩子,就是笼子里的白乌的兄妹当…………呃,”笔画着格挡的姿势给太傅看。
太傅:“你在要挟它?或者是当盾牌?”
安切尔:“哦,是吗?我也不清楚,在一个洞里,它头伸进来,我那么做了。”
“然后,时间开始过去,我在这里要感谢泰尔厄斯,它也有母亲的那种……………………那种……不舍得孩子的那种………………”
太傅:“母性,”
安切尔:“嗯,是的。”
“我用这种臭屎一样的办法,让它退却了,暂时的。”
太傅正经纠正起来:“嘎斯切,你想说卑鄙或者肮脏对吧?嘎斯切。”
这才几句话太傅就不断的填词纠正,安切尔对自己失望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把它说下去。所以垂丧得遥遥头说:“我不行啊……”
太傅倒是很感兴趣并且愿意跟着思考,他说:“没关系,说下去安切尔。”
但是他忽然眼含泪水直视着太傅的眼睛问:“您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太傅知道他的目的,所以吸一口气说:“你是教徒了,和它不同。”
“哈哈哈,”
“好吧。”
那我继续说;
“我用卑鄙的手段暂时的抵御了白乌的母亲,”
“我在一个树洞里绝望至极得等待着死亡,它是那么的凶狠,我完全看不到希望。”
“而且它们不止一头,至少有10头的样子,”
“它们看着我,每一头都在看着我,这让我感觉我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顿食物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我不再是人,就是两口就能撕碎的小东西而已。”
“但是在她们对我动手之前,几只比它们还要强大的生物…………杀了它们,那种杀法,不是为了食物的那种,只是为了…………”
太傅斜着眼睛问:“是屠杀吗??”
安切尔:“啊,对,是的。”
太傅有些怀疑,他追问:“屠杀?你没有想表达错什么吧?”
安切尔呵呵笑起来,没有理会继续说:“当时的声音能把人逼疯,白乌的声音其实并不算什么,如果你当时也能听到的话,我甚至无法从它们搏斗时的吼叫声中喘过气来。”
这一段说的很通顺,太傅夸赞起来:“很好安切尔,你说的很好。”
“当我心里有了那个什么…………从洞里走出去,不,是爬出去。”
太傅:“勇气。”
“哈哈,谢谢你太傅。”
“接下来我看见,血和尸体,您一定没见过‘恶魔使徒’尸横遍地的场面吧。”
“您能想象吗?它们……死了,都死了,尸横遍地,到处都是血和暴露出来的骨头。”
太傅眯着眼睛沉思起来,这对他来说非常的不可思议。
“我却活着???多么……呃。”
太傅:“不可思议啊。”
“然后,我试着活下去,我感到痛苦和恐惧,我吃虫子,每天都吃,它们的残肢在我的胃里蠕动,”
“我受伤了,无法站起来,忍受着痛苦在地上爬行,伤口在流血,我虽然没有死,可是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太傅对安切尔的讲述越来越吃惊,他打断安切尔说:“你没有用错词吗?”
安切尔:“啊,您指教。”
太傅列举出来:“吃虫子,爬行,没有活着的理由?”
安切尔:“没有,就是这样的。”
“我挣扎着,那些虫子没有白吃,当然我也吃了一部分尸体,这让我坚持了下来,”
“有一天,我发现树下面还有一只活着的恶魔使徒,它在树的下一层,并且它身体下面有一个小家伙当时这么大。”
安切尔用手笔画着35厘米长度的样子给他看。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它,我害怕,又不敢逃开,怕它飞上来撕了我什么的,但是这并没有发生,因为……它受了重伤在下面饿的瘦骨如柴,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它水,只要一下雨,树上就会有很多的水,直到有一回,它肯接受我从树上倒下去的水,从那时起,我和它和一头恶魔使徒有了交流。”
太傅有些困惑,他问:“给它水?你为什么要给它水?”
安切尔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不知所措的说:“那怎么办?”
太傅:“我是说你在这种时候给它水,你说它饥饿,受伤,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不止一次的给它水,并且是在它要不行了的时候,对吗?”
“为什么?你可怜它了?”
安切尔:“没有,我没有可怜它,你看见它不会感到它可怜的。”
太傅:“既然不是怜悯,那为什么??”
安切尔被问傻了,他呵呵一笑,说:“我能怎么办?太傅,是您下令把我们从森林里抓过来的吧??白乌现在都没有了,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杀了你来发泄吗?你觉得我杀了你才是正常的吗?”
这么一说,太傅不说话了,他仰身躺在椅子上哑口无言,看着窗外。
沉默中………………
大概5分钟之后,安切尔声音带着心痛的颤抖说:“我们继续吗?”
太傅被气味熏得时间长了就感觉不到房间里的味道了,他点点头之后安切尔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