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始,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相争,又并入于汉。汉自高祖斩白蛇起义,一统天下,又期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三国鼎足,不缝司马代曹,扫蜀灭吴,终归于晋。晋以诸王握权,又生八王之乱。永嘉之祸宗室南渡,中原陆沉,华夏将倾。匈、卑、羯、羌、氐等族,各执凶戟,分食神洲,遂有五胡乱华之局面。
中晋太和年间,混沌污浊,乾坤倒挂,狼烟四起,纷乱不堪。神洲中原风雨如磬,苍生黎民凄风苦雨。晋邦微垂,偏安一隅,欲复中原,止步枋头。北有前秦俯视眈眈,西南凉、汉、赵蠢蠢欲动。侵州掠郡,犹如貔貅纳食,强逞雄才各占一方。
太和五年,灾异频生,劫难泛滥。
五年十一月十八,建康地震,死伤两千户有余。又缝海水泛滥,沿海居民,尽被大浪卷入海中。翌日,有虹现于玉堂,五原山岸,尽皆崩裂。
十二月二十五日,忽起大风,江湖涌涛,平地水深八尺,悉数涌入建康城,造成洪涝泛淹,死伤无数。建康城郊皇陵之内所种松柏,尽数拔起,直飞建康城内,袭破城墙20余丈,倒卓于市。
种种不详,非止一端。
晋主司马奕闻之,惧病。罢朝旬月有余,请与巫觋之士相之,久不愈。夜又忽生一噩梦,越发惶恐,遂乃聚集文武,入朝圆梦。
二十七日,晋主司马奕御崇德殿,百官山呼万岁。
礼毕,方欲言语,殿角忽地狂风骤起。只见一条硕大青蟒,缠梁而绕,顷刻从梁上飞将下来,蟠于椅上。青蟒怒视丞相桓温,百官俱奔避。
晋主司马奕惶跌于龙座之下,惊死过去,左右急救入宫,次日方醒。
是夜,忽又大风大雨,电闪雷鸣,加以冰雹,落至拂晓方休,坏却宫阙无数。
凌晨,诸官俱入宫问安。晋主男宠相龙服伺晋主于彻,灌以汤药。
“咳咳。咳咳。”晋主司马奕猛咳几声,龙臂一抬,示意可以了。相龙便将玉碗交付于宫人,退却于旁。
须臾,又轻咳两声,撇过龙首,睥视众官一眼,开口道。“近来灾异不断,诸位爱卿可否明述灾异缘由?”
诸官皆摇头不答,甚是静寂。
忽,一朗朗洪亮之音传出。奏道。“禀陛下,数来灾劫,皆因人祸之由,天公明鉴,警示以人。灾异之源,实乃朝中有奸佞之臣,作乱中涓,败毁社稷。”言讫,两眼怒视司马奕身侧男宠相龙。
诸官抬眼望视,所奏之人,正是中护军谢安。
只见他,五旬左右,长得七尺有五,天庭宽广,须眉堂堂,双目炯炯,风神秀彻。一袭赭色朝服袭身,双手握笏,恭敬而奏,字字珠玑,锵锵有力。
相龙惊怖恐及,脸色雪白,寒汗淌流,跌跪于地,暗声哀告。“陛下,陛下,乞陛下哀怜,救奴性命。”
晋主司马奕略是一怔,摆手抚慰道。“勿忧。”转而睨视谢安一会儿,道。“谢爱卿此言差矣,天灾之祸端又岂能与人为之事浑浊相谈?”言罢,环视诸官片刻,叹气又道。“孤本欲借昨日朝堂之上,请诸爱卿为孤决梦。岂料又生出此等怪异之事,如何是好?。”言罢,哀叹连连。
“哦?”诸官之中,又有一声道出,浑重有力,震人心肺。诸官又视,正是大司马恒温。
只见他,年近花甲,身长七尺二寸,姿貌甚伟,温眼如紫石棱,须作猥毛磔。面有七星,排列有序,宛如北斗七星,贵不可言。袭一褐色朝服,左手执一笏,侧身立于诸官之首。
恒温炯然双目扫射晋主一眼,昂首问道。“不知陛下所作何梦?”
“这。。”晋主司马奕略是停顿,哀道。“孤前日作一梦,梦游建康城郊钟山,突缝山体倾然崩倒,孤甚惊。却见一金发、翠眉之少女立于崩土之上,靓逾神女,丽胜天仙。袭一水蓝裤褶,彩衣飘飘,美如流云,似如燕子飞舞。孤急忙上前,正欲问那仙女来由,却不料,那少女手执石锥刺孤,扬言要弑晋灭秦。孤身周遭衣物尽数袭破,鲜血淌流,遂惊觉,不敢入梦。”言讫,环视诸官。问道。“何吉?何凶?诸爱卿替孤决之。”
只听“哐当”一声,一笏跌落于地,正是禁卫校尉统领姚启邦,周身颤抖不止,面如雪白。
其余诸官皆是交头接耳,议论喋喋。殿内一阵哄堂,嚣似市集,却是无人可解。
晋主司马奕甚是烦闷,龙臂一阵招摆,唤道。“肃静,肃静。诸位爱卿肃静。”诸官却是喧嚣不止。晋主司马奕爆怒,猛的一拍案榻,喝叱道。“静。”
简单一字,众官竟是鸦雀无声,附身谢罪。
“哈哈。”一阵高傲笑声唤出,众人抬眼视之,又是大司马恒温。
晋主司马奕略为惊疑,龙眉一皱,问道。“大司马何故发笑?”
“哈哈。”恒温又是一笑,抬眼四扫周遭诸官,傲慢上前,道。“陛下之梦,臣可决?”
“哦?”晋主司马奕双眸乍喜,急忙问道。“大司马请讲。”
恒温略笑一声,踱了两步。道。“陛下之梦乃是关社稷。此。”
话未绝,晋主司马奕又焦急唤道。“大司马只需告诉孤如何处之便可。”
“呵呵。”恒温傲慢再笑,嚼舌道,“国家大事,当如鼓洪炉燎毛发耳,速发雷霆,行机立断。”
诸官面面相觑,不知所谓,晋主也是云雾撩头,不明事理,猛然唤道。“大司马只需告知孤处理之方即可。”
恒温冷笑一声,应道。“此事亦也好办,陛下只需遣掉皇城禁卫,于建康皇城周遭四处网查、羁拿。但遇金发、翠眉女子者,就地诛戮,祸即除也。”
“对,对,大司马所言极理。”晋主司马奕抚掌叫绝,甚是欣慰,唤道。“此法妙绝,妙绝。”点头晃首,大笑不止。
“不可。”谢安大呼一声,双手握笏,躬身奏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实乃妄增杀戮,误国之策。试想我晋邦皇城之内异族之士甚多,岂能一一杀尽?倘有疏忽,必生变乱,此乃丧身之本,不可取之。”言罢,鄙夷怒视大司马恒温。
殿中诸官又是一阵窃窃喋论、争执,是非两分,泾渭分明。各执己见,分立于谢安和恒温两旁。
“好了,休得争论。”晋主司马奕抬手一挥,喝道。“孤意已决,谢爱卿勿再多言。”言讫,又厉声喝问道。“禁卫校尉姚启邦何在?”
“臣,臣,臣在。”姚启邦惊怖应道,踉跄出班,跌跪于地,汗如雨下。
晋主司马奕冷睥姚启邦一眼,道。“孤令汝速遣卫军于皇都周遭巡捕,但遇金发、翠眉女子,就地格杀。”
“这,这。。”姚启邦失声暗呼,身躯颤抖不止。
“嗯?”晋主司马奕怒哼一声,喝道。“有何难处?”
姚启邦手执之笏再跌于地,惶恐应答。“臣,臣,领命。”
晋主司马奕心头烦闷,龙臂一甩。身侧相龙爬起身子,呼一声。“跪。”
诸官俱拜,山呼万岁,少顷而出。
独有一人,立于原地,傲声大笑,抬眼四扫堂皇殿阙,昂首而出。正是大司马恒温。
“哎。”谢安无奈摇头,叹了口气,来到跪在地上的姚启邦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妄添屠戮,何言太平?华夏中晋,怕是日悬西山了。”言讫,哀凉而出。
姚启邦跪了许久,才吃力的爬起了早已跪麻的身子,两眼空洞目视龙宫,跌撞而回。
此时的慕容燕,由于祸乱缠身,从未踏出姚府半步。偶来心情,正静静的游步于姚启邦府邸的花园之中,四赏风景。
只见园中佳木茏葱,奇花烂漫,在这隆冬时节,竟也竞相争辉,好是神奇。与那北境之域全然不同,虽是同沐一轮日,同浴一袭雨。南北之异,竟却不可同比,妙不可言。
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略挪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自大燕国覆灭后,一路颠沛流离,亡命天涯,亏是如今好在终是安顿下来。虽是寄人篱下,却也少去风餐露宿,漂泊流荡。慕容燕的心绪也开始了由寒步暖,转而生温,渐入佳境。
慕容燕游于园中,心神俱沁,容颜挂笑。一双翠眉平开坦舒,美靓莫比,一袭丝柔金发迎风起舞,乱人眼帘。水蓝裤褶彩衣翩翩,恰如燕子飞舞,美逾流云,当真是凡尘世上再无此等绝世之惊美女子。
她微微抬起柔荑玉手,轻抚身上柔褶,略是微微一笑,虽未出声,声线却脆若燕子啼鸣般爽丽,蹦而出口。呤呤嚼道。“南国之光,美胜仙境。”话落,又想起南国女子发髻之美,不禁又唤一声。“南邦女子,当真是莫比靓美。”
言讫,柔荑玉手迎向风中飞舞金发,暗自捣腾了几下,竟效仿起了中晋女子,学起作髻来。
“咯咯。”燕子再鸣,艳丽面孔红晕微微泛起,略是害羞无比,双手捂脸,摇晃纤躯,娇羞呤道。“有一天,我慕容燕也要学她们那样。”话落,燕子笑声再鸣。
“燕儿妹子。”一声欢快叫唤声顺风传来,接着阔步迈出一人,满挂笑脸而来。来人正是姚启邦独子,姚辰逸,司职建康南门城门吏一职,隶属其父姚启邦统辖。
只见他,弱冠之岁,身躯匀称,面若冠玉,浓密秀眉,率真任诞。袭一声淡黄大袖衫,顶覆漆纱笼冠,足下为歧头履。笑容极是温儒、柔雅。
慕容燕柔柔而笑,脆声应道。“辰逸哥哥。”须臾,不解又道。“辰逸哥哥,你今天不是当值吗?”
“奥,呵呵。”姚辰逸笑吟吟大步迈来。柔情盯视慕容燕,温儒应答。“今天不紧张,想燕儿妹子了,就回来看看。”话落,两目再三盯视,柔情泛滥。
“哦?”慕容燕丹唇一呡,点了点头,问道。“不会生什么枝节吧?”
姚辰逸摇摇头回应,儒雅一笑,又视慕容燕一眼。道。“燕儿妹子,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慕容燕略惊,昂首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姚辰逸神秘一笑,从袖兜之中掏出一支发簪,两目深情而视慕容燕,问道。“喜不喜欢?”
“啊?”慕容燕惊讶的大唤一声,内心甚是欢喜,却又不知道姚辰逸手里所握之物叫什么名儿。丹唇抿张几次,竟是唤不出来。连忙点头应答,高兴唤道。“喜欢,喜欢。”艳美面孔笑颜满布,欣喜道。“谢谢辰逸哥哥。”
“呵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姚辰逸儒雅再笑,眉头花开。轻语柔情而道。“燕儿妹子,我帮你插上吧。”话落,却又见慕容燕乃是金发披散,并未作髻。双眸略是暗淡,尴尬言道。“送给你,燕儿。”言讫,将手中发簪递至慕容燕跟前。
“咯咯。”燕子又鸣,慕容燕柔声笑出,欣喜叫道。“谢谢辰逸哥哥。”话未落,接过姚辰逸手中发簪。再道。“燕儿好开心。”言罢,娇柔纤躯踩风而去,径奔厢房。
“诶,燕儿,你去哪?”姚辰逸望着慕容燕自顾跑开的背影不解的唤道。
“我去试试。”一阵燕鸣声从柔风中传出,轻盈而来。惹得风儿也害羞,花儿也垂头。
“燕儿,你真美,仙女远不及你。”姚辰逸欣慰而笑,喃喃嚼语。望着悠风,再扫花儿,又是一笑,欣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