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只能属于一个人,北地只能属于一个人,走到这般针锋相对的田地陈芝也是无可奈何。
没时间考虑刘瑜的小心思,故安那边袁芍手下崔巨业的兵马已经到了。幸运的是,这崔巨业实在无勇无谋,还是个喜欢星座的神棍大师。也活该他倒霉,攒了一肚子怒气的公孙簪率着骑兵撵了十余里,在巨马水狠狠屠戮了一番袁芍军队,士气大涨,趁势就占了齐地平原。
公孙簪撤军,留下田楷驻守,又于袁芍军大战,在龙凑亏损的厉害。刘蓓请辞公孙簪说要去助陶芊,对这个小师妹颇为照顾的公孙簪就给了她两千人马。虽然升了她为平原相,刘蓓还是要走,陈芝能看出来公孙簪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这林林总总的事情,加上朝廷的调停,公孙簪与袁芍的交战就告一段落。
各地征征讨讨玩的热闹的时候,一件大事震动天下,本来相持的天下局势顿时波云诡谲起来。
王允、李肃、吕荹未央殿刺死董琢,贾絮献计,李傕、郭汜谋反,长安破。
等到事情传到各地,天气已经转了霜降。
初平三年冬,近了年关,公孙簪和陈芝开始四处拜访治下豪强,督促来年军费粮草。各家也是倒吐苦水,说兵戈太盛田地歉收云云,双方自说自话也不听对方,该征的不少拿该扣得不多捐,年年都是这样摩擦揣测拿捏个平衡。至于什么酒宴、餐聚,公孙簪不喜欢这些陈芝也不喜欢,所有官吏都早早散了各回各家。
拜访完后,正是年关前最后一个集市,叫卖的吆喝的正是热闹时候,有菜蔬瓜果也有瓢盆碗筷,大红纸黏好的灯笼堆放街角,耍人偶走戏法的搭木板摆瓷像,食铺酒店里面人声鼎沸。陈芝买了几个馒头吃了两口觉得肉太少了就塞给了溜鼻涕的小孩子,他又买了一小方盒米糕边吃边走,走过卖甜面串的老丈后又反身要了一串。公孙簪就在旁边淡淡得到看着陈芝晃来晃去,陈芝要塞给她吃食,她就一脸嫌弃的避开。
看陈芝吃的开心,公孙簪实在按捺不住就询问他真的有那么好吃?陈芝一脸理所当然的表示并不好吃。公孙簪这真是嫌弃到无以复加。
走到街角,陈芝看到一家卖锅灶的,他灵机一动倒是想到个好吃的。他嘴上夸得天花乱坠,公孙簪是不信的,不过两个人还是把锅灶抬回了府上。进了门见了赵芸,她一脸讶然看着灰黑着脸的两人,搭了手才把大锅给架好。
陈芝买了许多牛羊肉,下水杂碎,兔肉菘菽一应备全,只是调料缺乏只能用葱蒜和些许胡椒凑合。
大锅里白浪翻腾,公孙簪就在一旁望着。陈芝将切好的肉片在高汤里晃动几下,蘸着调料吃下,顿时寒意全祛毛孔舒畅。
“如果不好吃,便饶不了你。”
公孙簪试着吃了一口,身子暖了起来,嘴里也满是肉香,她也顾不得多说话,埋头就吃了起来。
陈芝、公孙簪、赵芸三个人埋头吃肉喝酒,屋子里炭炉温暖,静谧美妙的出奇。
吃了八分饱陈芝抬头往窗外看去,恰巧是下起了大雪。
鹅毛飞舞,冬日晴雪,陈芝怔怔出神。
嘴里塞满肉的赵芸拍拍公孙簪,公孙簪摇摇头示意不去打扰他。
陈芝回过神来,腆着脸说了一句我见蔡邕飞白所以神游,两个姑娘扑哧乐得不行。罚他喝了三大杯酒陈芝不胜酒力,浑浑噩噩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天早就黑了,门外月光映雪亮堂堂的,公孙簪挂在陈芝身上,一副喝高了的模样,赵芸伏在桌案也是嘴里念着呓语。陈芝把她们搬到床榻上并拢躺下,添了些炭火,自己想耍耍帅气囊萤映雪似得坐读一夜书,可是坚持还不到一刻钟就困得发慌,只能和她们一起挤挤睡下。
第二天快近了晌午,陈芝抹抹睡眼,赵芸已经早练完毕了,公孙簪虽然不已经太练武,也是早就醒了。两个姑娘没说什么,陈芝有点尴尬自己的放纵。
公孙簪打点好行装,拉着还在梳洗的陈芝上了马车。公孙梵挑开帘子眼里带着询问,公孙簪点点头示意可以开拔。
“珀珪,这是去哪里?”
“令支呀。”
陈芝有点错愕,这是要回公孙簪老家啊。陈芝几次想说话都被公孙簪眼神制止了,那目光分明就是在说你乖乖闭嘴跟着走就行了。
赶了几天路,实在是颠簸的可怕,陈芝骨头都要碎成齑粉了。
“珀珪啊,我腿断了,下不了马车。”
公孙簪提着陈芝进了家门,家中的后辈都在打量她手里的这个男人。公孙簪不说,其他人也不敢问,陈芝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变得透明了。
除夕夜里,陈芝随着公孙家一系亲属吃饭,几张大桌把庭院里占得满满。感觉着一道道时有时无的眼神,陈芝真是窘迫极了。公孙家的老太太燃香敬过了祖辈之后,庭院里热闹起来,陈芝才好受许多。
陈芝坐在公孙簪右手侧,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和他说话。陈芝瞄了她几眼,公孙簪喝着茶水冷冷淡淡没有表情。几个小孩子跑来说吉利话,那边老太太笑呵呵得,公孙簪把备好的压岁币一个个发了。有几个熊孩子和陈芝要,他根本没想到这事有点手足无措,公孙簪一声不吭又拿出一份打发掉了熊孩子。
公孙家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陈芝,看的陈芝有点发毛。
“子颜是何官身呐?”
陈芝连忙回道:“在下只是一介白衣,珀珪手下谋士。”
“谋士?”
“谋士。”
老太太皱皱眉,看了公孙簪一眼。
“谋士好啊,嗯,谋士好。”
老太太侧着的身子又正坐回去了,琢磨半晌拧头看向默默喝酒的公孙簪。
“簪儿,你何时成婚啊?”
公孙簪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这事情不急…”
“去年不急,今年不急,是不是明年还不急?”老太太有些生气了,“咱们公孙家也不求大富大贵,你小心经营这么多年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老身也不知能在家中操持几年,不见簪儿成家我如何放心的下啊。”
公孙簪点点头不过没有应答,陈芝大抵明白她的困难。幽州有个刘瑜不对付,南边有袁芍虎视眈眈,还有曹?、吕荹、陶芊、和袁淑一众人马,本来公孙家也不是世家大族,能有现在的局面都是公孙簪一步步走出来的。宗家细细数来百余十人,他们现在的生活以及后辈的未来全都系在她的身上,她拖着巨石全力前行又小心翼翼。
公孙梵跑了过来,拉着老太太手说话。她向公孙簪眨眨眼睛,公孙簪就退席了,又过了一会陈芝也离开了。
公孙簪抱着胳膊倚在栏杆前,陈芝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怎么?心情不好?”
公孙簪哼了一声。
“老太太帮你说婚事,你心情应该挺好。”
陈芝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公孙簪整理好白袍,系上系带。
“你可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