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簪在城门口迎着陈芝,拉着一脸落寞的陈芝进了易京。
公孙簪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倒像是陈芝遇到了生死的大题。公孙簪又说易京城深粮多,她想了许多固守的方案,像是筑许多土台居高临下,又或是掘陷马深坑,这些都等着陈芝一起来参详细节。
陈芝勉力笑了笑,公孙簪轻轻拍拍他的脸,说世间有太多人力不可为,让他不要太过难过。虽然公孙簪已经明悟了然,陈芝仍然怀着无限的愧疚。
他可是穿越者啊,怎么事情就到了这般不死不休的境地?
陈芝调整了心态,回到宅邸里帮忙公孙簪处理公务,高筑墙广积粮袁芍想打过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陈芝写着调动钱粮的文书,抬头却发现公孙簪一直在看着自己。陈芝对她温和的笑了笑,又埋下头去处理文书。公孙簪思绪在过去徘徊,愣了一会她低下头去认真的看着兵马的策令。
屋子里一时静谧的恬然,夕阳偏斜照射出空气中飘荡的浮尘,只有竹简脆响与信纸的翻张。两个人不知疲惫的处理到夜里,陈芝取了些酒,公孙簪倒了一小杯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眼圈红红的嗅着杯里的酒,陈芝则是笑嘻嘻的看着公孙簪的窘迫。
“这是渔阳马淑家酿的原浆,比那些清酒可是要烈上很多。”
“你就这样故意见我出丑啊。”
陈芝笑着剪了剪蜡烛,与公孙簪投箸走棋,虽然陈芝下棋厉害,可是投壶水平是惨的一塌糊涂,几个来回就被杯公孙簪杀的丢盔卸甲。陈芝用三个杯子调着原酿,调完一杯公孙簪就喝一杯,两个人醉醺醺的也不记得喝了多少。月明星稀,清冷月辉从窗棂透入,陈芝与公孙簪并肩躺着各有各自的心思。
“母亲总是说公孙氏已经声明鼎盛,劝我早些成家,可是我自己知道,如果松懈了这几年,以后怕再也没有机会。”
“这家族兴亡眨眼之间,宫阙尘土不过一炬,我又怎么放得下。”
陈芝枕着手臂看着一地银霜听着背过身去的公孙簪幽幽的说话,他知道这个出身不好的女子一路走过有多么不容易,他自己不是大富贵出身,多仰赖公孙簪名望的荫庇,知道其中的艰难。
“你我相互扶持多年,若是此后我有什么不测,还请子颜多加照扶公孙氏。”
陈芝转身抱住公孙簪,她身体抖了一下,又渐渐平缓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喝了许多酒,也许是心脏贴的太近,陈芝觉得身子很是温暖,安心的沉睡了过去。听到陈芝轻微的鼾声公孙簪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她眼睛亮亮的,最终是落下了几滴眼泪。
初七到十五的这几天,陈芝与公孙梵召集了劳力在易京城外开始筑墙,夯实的土方块一点点堆砌到一起再继续夯实,慢慢的就拔地而起了,用木板搭在土台与女墙之间,每座土台分配十几名弓箭手,进退自如安全。
陈芝在城墙上监工督促进度,公孙梵嚼着草茎趴在马面的城垛哼起歌来了。他走过去,把她嘴里的草茎拔了出来。
“姑娘家注意收敛一些。”
公孙梵撇撇嘴,又抢了回去。
“早上令兵有信来,界桥别营已经投到袁芍那里去了。之前关菁劝阿姐不去救河越别营,现在果然人心涣散了。”
“在事实确定前所有谋断都是说不准的。”陈芝无奈摇摇头。
“可是你偏偏就能说准。”公孙梵皱着眉说。
陈芝干燥的笑了几声。
“阿姐想带兵杀去西南山扎营,那边有张嫣的黑山军兵马可以驰援我们。那关菁劝阿姐驻守易京,说是这样可以保全驻地,你说阿姐到底会做什么决定?”
陈芝没有回答公孙梵,他往土台那里瞟了两眼。
公孙梵气哼哼的挥了挥手拳头说道:“你们这些谋士就喜欢打哑谜,你是说阿姐肯定不会出兵否则就不会筑土台了是吧?我又不是呆傻,我猜出你的谜底了。”
陈芝给了一个哎哟不错式的鼓励的眼神,公孙梵气呼呼的扭头走了。
秋风紧,平碛雁行低,阵云齐。萧萧飒飒,边声四起,愁闻戍角与征鼙。
陈芝搓开新来的信帖,渔阳那里赵芸与田豫已经将乌桓峭王的叛乱平定了,并顺势将辖域推出去了两百里,拥纳了两千人的步卒。
这是一段时间来陈芝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去除掉闫柔那号称十万军队的水分,一番征战下来降卒有近五千人。把老弱病残遣散回原籍,留下有意向驻守渔阳的青壮大约又有三千人,这样看来一郡实力还是极为可观的。
陈芝给赵芸安排了新的任务,首先要讲降卒操练开来,原来的军队组织打散重新建立更灵活更方便传递信息的分组核心的模式,以老兵带新兵,以实力论高低。陈芝又在回信里要求多增加阵型的排练,一队进攻一队防守增加演练,如何在混乱的两军对垒中保证阵型不散乱,令兵在不同层级之间的让消息快速传递,旗语也要尽快排练安排。
北方以渔水之阳为中心,促联起烽火互警的阵线,每个城镇都要有戍守的兵卒。陈芝又在信里着重的对田豫强调,不要怕人马伤亡不要怕钱财用度,一定要让演习练兵转化为实际的战斗力。另外还要注意粮食的贮存和收获,而像是城池的加固修缮也要着手安排做了,火油擂木之类的资材多加准备,这些事情统统就托给金曹掾马淑了。
他把信封好,临交给令兵又打开信添进去几笔劝他们保重身体,以后的日子恐怕是愈发要紧张起来。
完成了这一切安排后陈芝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倒空了很多无关紧要的思绪。每日的重要心思都放在土台的筑建和公务的处理,其他时间和公孙簪一起吃吃火锅喝喝酒酿,公孙簪也不一直板着冷脸了,就是平常的叙旧聊天也很有趣味。
日子过得很快,院子里老槐所有叶子都被寒风寄走的时候,袁芍和她的军队彻底的扫清了整个冀州。
大军压在易京城下,乌云密布弓紧弦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