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初次带兵上战场,有些恋战也怪不得她,实际上陈芝自己也只是谋士而已,在战场上瞬息万变下也不一定看得明白局势。听了赵芸与他说的情形,倒是让他对闫柔有了新的判断。
闫柔用兵细腻,对兵卒阵势掌控极好,寻常军队如果被骑兵如此冲击恐怕早就是溃散逃逸的屠杀了。陈芝也看出来这闫柔也是个自负的人,无论是书信里提到的事情还是战场的表现,她都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人。
自负的人成事也败事,大约还要看才能和运气。
“今晚劫营去。”
“这闫柔是个擅用兵的人,会提防小心吧?”赵芸用布帛边擦脸边应声道。
“凡是自负之人,对自己规划好的事情决不许他人掺手,也不许临时变更行事。他们更像是赌坊里孤注一掷的狂徒,对于自己的判断极为自信,容不得半点侮辱。”
陈芝太了解这样的人了,认定一个事实便不会改变,即便她再睿智再聪慧,还是会陷入思维的死循环。
“今日你与她已经大战,没有讨得好处,傍晚辎重粮草又到,马匹疲乏,不宜再战。”
陈芝又递给赵芸一条绢布,赵芸一边抹脸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按照兵书所说,按照常理度之,今日都不宜再起兵戈。她认定了不会再战,便不会重兵提防。”
“就这样太过冒险了些吧?”
“我太过了解这类人了,他们不会质疑自己的决定。”陈芝顿了顿,“今日是风险,明日也是风险,我们等得,袁芍却不会等。”
“信我。”陈芝目光灼灼。
赵芸想说你们都是一类疯子,张张嘴却没有说话,仔细想想陈芝眼光独到料事极准,他如此坚定的今晚劫营肯定还有他未说的道理。
陈芝传令着甲休息今晚出兵,营地里的刚刚沥血的后怕只能在沉默里沉寂。食物发下去了,只能听到牙齿与面饼摩擦的声音,压抑的可怕。
赵芸擦好长刀插到腰间的扣带上,所有军士都衔好枚箸,马踢裹布全部离开营地。晚上没有月亮,几个视力好的军卒在前面引路,赵芸突然有些庆幸在潞县外拦住了对方的军队。
离对方的营帐近了篝火通明,骑兵开始冲起来了,如同大地雷鸣,击电奔星。
闫柔骇然的从营帐中冲了出来,她恰好望见为首一将提鞭纵马从鹿角跳过如同神兵天降,那骑白马的将领直向她冲来,她慌张后退,却被自己长袍绊倒,等到她爬起回头,只看到了一个颠倒的世界。
白袍银刀,七十湅烈烈风吹毛断发。
“闫柔已死,降者不死!。”
赵芸拽着闫柔的人头怒喝一声,随着涌入越来越多的骑兵,抵抗的士卒渐渐失去了战意。乌桓的兵卒仗着悍勇仍不肯降服,赵芸带着骑兵直接来回犁了三次,血流成河。逃得、降得、倒戈相向得,这五万人已经完了,刘和完了,乌桓也完了。
刘和被困住双手,跌跌撞撞的走到陈芝面前。陈芝从他身边走过,摸摸赵芸白马的长鬃。
“从上谷买重金买它真是赚到了。”
赵芸催着白马去咬陈芝,他连忙笑着侧身躲过。站到刘和面前时候,他脸上又冷了下来。
“袁芍许你多少兵力?何时动兵?路线如何?”
刘和眼睛发红,青筋暴起恨不能将陈芝剥皮抽筋。
“尔等狗贼…”
“啪。”
陈芝一个耳光直接抽肿了刘和的侧脸,刘和愣住了茫然失神。
“你与袁芍如何商量起兵?”
陈芝等了稍许,见刘和不答话,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来来回回打了七八个耳光,该问的话想要的答案陈芝都已经掌握了。令兵把一脸鲜血的刘和带了下去,陈芝揉揉拍的发麻的手掌,开始疼了起来。
“子珑,来不及了啊。”
赵芸看着陈芝,不知该如何应答。
“长史田豫有领兵之能,本身也有才气,虽然他对公孙家有些怨言却也可用。你可和他一起攻打乌桓峭王,守住渔水之阳。”
陈芝想了想又说道;“田豫是个识形势的人,子珑也要小心些。”
陈芝又叫了几名白马义从打点行装,其他事情都托付给赵芸了。
“万事小心。”
陈芝要去找公孙簪,赵芸知晓自己是拦不住的的,就像陈芝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太过了解自己或是说闫柔这类人,已经决定了事情是不会质疑的。
陈芝往南,赵芸往北,两个人渐行渐远却都投身到这场风波去了。
也许是因为陈芝的缘故,也许本来就不是三国故事,许多变动已经偏离了时间线。刘蓓早一步去了徐州,袁芍先一步开始攻打北地。因此,站在十字路口的陈芝,身上每一寸、每一处都是充满了不安与焦虑。
乌桓峭王知晓刘和兵败,亲自举全族之心又得鲜卑助力南下渔阳郡,田豫赵芸领兵抵挡。袁芍起十万大军,引颜良文丑与长子袁谭向北挺近与公孙簪交战于鲍丘。
兴平元年,本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汇聚在这一刻爆发了,结局会如何再也没人看得明白。
陈芝赶到鲍丘时候,公孙簪已经溃败了两阵逃走了。
颜凉、文愁实在是战力卓绝,公孙簪亲自披挂上阵也讨不得半点好处。又有田枫、沮授、逢霁、审霈等等一干计士出谋划策,公孙簪率军在袁芍面前处处受挫。
公孙簪与袁芍军队交战身先士卒,她与高岚阵前斗将正酣,就听到斥候高呼来报袁军掩杀而来。颜凉文愁自左右杀来,高岚引先登营咬住公孙簪,袁芍与袁谭中军坐镇,十万大军齐动,黑云压城城欲摧。
中计之后急切之中也没有任何办法,公孙簪只能下令撤退,长史关菁与公孙梵调度人马,可是根本来不及。溃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呼喊声音鼓荡填满了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朵,大火四处焚起都是烧焦的黑烟。
听闻公孙簪已经去往易京了,袁芍占据住了冀州的所有土地。陈芝只能继续赶路,希望在能够赶上这场决出北地霸主的战役。
感觉到大势席卷而来,陈芝长吁了一口气,狠狠的甩了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