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南走了一天,天色渐渐阴沉,有时还会有零星的小雨落下来,富有经验的木含清明白,细柳河涨水的原因就在前面了。于是嘱咐穆秀沿途尽量多的买了一些消毒的药物、能久放的食品、防雨的用具等物,慢慢的积了几车跟在队伍后面。一直跟在他们马队旁边的纯儿看了很是疑惑,跑回车里去告诉表哥赵姐姐吩咐属下买东西,问表哥知不知道是为什么?肃王摇摇头,靖王揽着美人不吭声。
纯儿嘟着嘴又跑回来,径直钻进车里问木含清。
“防雨啊,傻瓜。”沉鱼不客气的给她一个白眼儿,这丫头,竟敢来跟自己抢姐姐!如果不是自己看得紧,一准又整天钻到车上来呢,象帖赖皮膏药!
“可,可雨这么小,也没怎么下啊。”纯儿还是不明白。
“我看你家人真是给你取了个好名字,蠢。”沉鱼挥挥手,不屑再和她解释。
“死鱼,我又没问你,人家是问赵姐姐嘛。”纯儿一边说,一边腻到木含清身上。
沉鱼推推她,“哎,哎哎,谁是‘你’赵姐姐啊,身上湿漉漉的蹭什么蹭?”
“喂,你不要太过分嗳。”,纯儿一双大眼睛瞪着沉鱼。
木含清笑笑,分开两人,一手拉着一个:“纯儿,正好,我告诉你,你也可以告诉你表哥。细柳河涨水,必定是因为上游地方有暴雨所致,你看现在越往南天阴的越厉害,还时时有小雨,可见我们已经渐渐接近落大雨的地方了。购买一些防雨用具、粮食和药物,不仅到时自己能用,还可以帮助大雨灾区的人。”
纯儿这才明白过来:“啊,原来是这样,赵姐姐你懂的好多啊,我这就去告诉表哥。”纯儿急冲冲的下车走了。
青柳沉鱼她们三个也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穆将军买这些东西,看木含清的眼神又多了惊讶和钦佩。
青柳碧荷是北安王特意从府里挑出来的家生仔丫环,聪明机灵,身有武功,最重要的是一家几代都跟着自己,忠心耿耿,不会泄露李代桃僵的事。两个丫环初初看这位木小姐,确实被其美貌所震撼,有了王爷的嘱咐、自己立下的重誓,也尽心尽力的侍候。但显然,这位木小姐越来越多的让她们不解、好奇和惊讶了,她学识渊博,懂的东西非常多,待下人温文有礼尊重有加,气势风度又绝不输于任何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她,只是个马贼的女儿?
听纯儿讲述完毕,靖王的眼里多了一些不解和疑惑。一个王府千金、闺阁弱女她怎么知道这些连自己这个男人都不明白的东西?北安王是怎么教育他的掌上明珠的?初初听纯儿描述这位未来表嫂的美貌,说的天花乱坠,靖王只是嗤鼻一笑,皇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女人。纯儿亦是眉目如画,过多几年,不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权势面前,女人的美貌算什么?点缀还是筹码?
这个总戴着面纱的女子让他好奇却不是因为什么美貌。她知道索桥,知道从周围的事物观察防患于未然,她从哪里学来这些知识?对每一件事她都如此聪慧明白?世上还有这种不一样的女子?
推开腻在身上的美人儿,靖王第一次想认真看清一个女人。
他叫住车外马上的肃王,商量后吩咐手下去准备那女子所说的物品。
第二天下午,他们果然走进了雨区。
雨还在下,不是暴雨,但雨势依然不小,且停停再下,绵绵不绝。道路泥泞一片,车已经无法通行。市镇上的房子坍塌了不少,多亏天已不太冷,但露宿的百姓依然冻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道路难行,且到上河城还有几天路程,朝廷的救援还没有到,只有当地官府手忙脚乱的救灾。
木含清让穆秀叫士兵砍了一些树枝,用车上带的防雨用品在地势高处搭起一些帐篷,吩咐军士把带来的干粮分给当地百姓,然后带了穆秀骑马在这个被称作黑石的镇上转了一圈。
好笑的看着穆秀因为她骑马的优雅娴熟,惊讶的合不上的嘴巴,木含清没有任何解释,只问了一句:“将军忘记我是北安王的女儿了?”穆秀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木含清一笑策马前行。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屋舍都建在官道的两侧,镇子右边就是细柳河上游,称为黑河,镇子左边是几座丛林茂密的大山。往南骑马大约三个时辰,就是当地官府驻地青戈城。
细细观察了一下,木含清便知道,当地的救灾很忙乱,没有形成紧急机制,甚至没有头绪,看得出官府没有什么经验,当下和穆秀回来驻地。
然后详细的写了一份建议书,让穆秀看完派人给当地主事的送去。
穆秀答应着施礼转身刚要出去,纯儿从外面冲进来,一边脱着身上的雨具,一边说,“多亏了姐姐有先见之明,要不可惨了”。
木含清闻声抬头,却见纯儿的两个表哥正站在帐外,忙吩咐穆秀请他们进来。
自己也站起身来。
靖王走进来,看着简陋的帐篷和面前柳眉弯弯的女子,“帐篷简陋,我看还是另外找个地方让赵小姐歇息,老六,你派人……”话未说完,已被木含清笑着打断,清丽明媚的声音说:“多谢这位公子,还是不要了,大雨成灾,此地民众生活甚是疾苦,帐篷足可安身,不必再惊扰他们。”
靖王深深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我弟兄冒昧过来,是想看看小姐对救灾有什么想法,若有我等能做到之处,还请不吝赐教。”
“不敢,只不过有些小建议,我已写成书面文字,刚想派人送到管事者那里,那,先请公子过目。”
穆秀递上那张建议书,一笔灵秀的飞云体,靖王抬头又看了看木含清,飞云体是流传在三吴的一种书法,笔势流畅字形优美,曾盛行于宫廷,三吴国灭后,写的人逐渐少,飞云体也不多见了,这女子会写飞云?
再一路细细看来,越看越讶异,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